第四十章 我故意的
陈奶奶微笑着，慢条斯理地拒绝：“那倒不必。我跟你其他老师们不同，他们会的，旁人难以琢磨透彻。但是礼仪和人情世故，家境稍好一些的，基本上都能懂得。我也只是略懂一二罢了。”
“话虽如此，但只要您教了我知识，那就是我老师。虽然您不承认，但拜师礼却不能少。等晚上我们一家四口过来的时候，我会将您的那份拜师礼也带来，您可千万不能拒绝。”
许是想到了陈奶奶不喜欢占人便宜的性格，苏欢补充道：“您要是不收，我就不跟您学了。”
陈奶奶又气又笑：“你这孩子，还真是……罢了罢了，不就是拜师礼吗？我收了就是。礼尚往来，我也有礼物要赠你。”
陈奶奶将手边一个紫檀木的盒子递给了苏欢，“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礼物，应该是陈奶奶早就准备好的，哪怕苏欢不提拜师礼的事儿，她也会将其送给使唤。
紫檀木盒子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经有些发朽，但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质感很好。
苏欢见过不少价值连城的好东西，但当她瞧见紫檀木盒子里装着的东西时，还是免不了倒吸了一口气。
她着急忙慌地将盒子盖上，放回到了陈奶奶手边。
“奶奶，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不值钱。”
陈奶奶将紫檀木盒子里装着的东西拿出来，是一条珍珠项链。
每一颗的大小都均匀而浑圆，且都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除了珍珠项链外，还有一串珍珠手链和一对珍珠耳环。
耳环上的珍珠要稍小一圈，但依旧不难看出其价值几许。
“这一套珍珠首饰，是我十二岁的时候，我父亲从西洋那边淘来的玩意儿。值不值钱的我不知道，但因为是父亲送的，就显得弥足珍贵。”
“当年家里出事儿之前，父亲早有预感，他和母亲拉着我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将一些价值连城且自己喜欢的物什悄悄藏了起来。我藏了不少好东西，这些年哪怕日子再难过，我也从来没有挖出来过。而这套珍珠首饰，不是最贵的，却是我最喜欢的。”
陈奶奶长满老年斑的手，轻轻地抚摸着珍珠项链，浑浊的眼里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雾，似乎在透过这条项链，看向当年的人。
“我一度以为，我这辈子会这么孤独终老。不过我不介意就是了。因为前半辈子好日子过的太多，后半辈子的煎熬就显得没有那么难熬了。直到牛棚来了跟我年龄相仿的老哥哥老姐姐们，直到，你和云霄云可出现。”
“我知道，你们每次只是捎带手的给我送饭菜，但这份温暖，还是让老婆子我心里感动。所以，我的礼物，也希望你能收下。”
苏欢想说，陈奶奶从来都不是捎带手的事儿。
她对陈奶奶的同情，虽然没有牛棚那几位老先生强，但总归也是有的。
今儿听了陈奶奶的过往，苏欢决定，以后将陈奶奶和其他老师一视同仁地对待。
他们都是自己的老师，是教她成为更好的人的先生。
“陈奶奶，您想感谢我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这套珍珠首饰我真的不能要。它之于您的意义太过深重。所以，我建议您好好保存。”
陈奶奶本来就不太舍得。
这套珍珠首饰不是最贵的，却是她最喜欢的。
而她只是单纯地想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给苏欢，以此表达自己对她的喜爱。
苏欢拒绝了，陈奶奶反倒暗暗松了口气。
“也罢。”陈奶奶将紫檀木盒子抱在怀里：“欢欢，你跟我来。”
陈奶奶带着苏欢进了一个空置的房间。
这个房间显然许久没有住过，到处都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倒是不难闻。
陈奶奶手在墙壁上摸索了一下，按到了一个凸起，她将那个钉钉按下去，很快，地面出现了一个黑黑的洞，深不见底。
陈奶奶找了一根烧了一半的蜡烛，正打算用火柴点燃，苏欢赶忙将手电筒拿了出来。
“奶奶，我有手电筒，您就别点蜡烛了。”
闻言，陈奶奶果断将蜡烛收了起来。
供销社卖两分钱一根呢。
陈奶奶手持手电筒，带着苏欢，顺着台阶下了那个黑洞。
然后，苏欢就瞧见，这竟然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密室。
密室足有十几平米大小，里面摆着十多个木箱子。
陈奶奶顺手打开了离她最近的那一个。
“我祖上四辈都是皇商，积累下来的好东西不计其数。到了我爷爷这一辈儿，家里已经逐渐没落了。虽然卖了点东西打点，大运动来临前也捐了不少，但总归还是剩下了这么多，全都被我父母藏在这儿了。”
陈奶奶解释道：“我之所以只要了这处房子，一来，是我想远离人群，我不乐意跟人打交道，也怕这些东西会被人发现。二来，这处院子可是我爷爷当年花了大价钱找能工巧匠修建的，房间里的暗道，除了我们家人外，旁人是根本找不到的。”
所以，除非有人用暴力将这座房子铲除，否则，房子里的秘密，将会永远埋藏下去。
苏欢心情有些复杂，小声开口：“可是，您刚才当着我的面儿找到了开关。”
陈奶奶笑道：“我故意的。”
“你都要送我拜师礼了，那就是我学生了。我一辈子没有婚嫁，无儿无女，孑然一身，我们陈家如今也就剩下我一个了。等我百天之后，这个秘密也就再也无人知晓了。”
“咱们师徒缘分并不深厚，但我想认你当干孙女儿。奶奶这段时间仔细观察过你，你是个靠谱的，所以，你愿不愿意当我干孙女儿，跟我一起守护这个秘密？”
苏欢心情更为复杂。
“奶奶，您就不怕我起了坏心思，把这些东西都据为己有？”
陈奶奶撇嘴：“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你是个好孩子，才不会做这种事儿呢。况且，既然已经告诉你了，就意味着我要将这些东西都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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