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在不知道的时候相爱
顾琛顿了顿，压下心底那如火山一般即将喷薄而出的情感，强迫自己正常回答她的疑惑。
那年他十八岁，父亲意外去世，母亲把自己锁在房间，大哭大笑，癫狂至极。
他被爷爷接回老宅，手把手的教怎么管理公司，还要提前修完大学的所有课程。
他一个年轻人身体还算扛得住，可爷爷那么熬着，陪着他，血压不稳定，病倒了。
爷爷拒绝所有人探视，唯独让南婉如进了病房。
他不知道南婉如说了什么，但爷爷出院后，就说要带着他出去散散心。
他们一路辗转，到了一个山村里，爷爷说要资助一个学生。
“你看啊，众生皆苦，只是每个人的苦不一样，你能改变别人的命运，你的命运也会受到迁移。”
爷爷指着老师递过来的贫困学生名单，看向面带忧郁的少年，“想不想知道，一个人的极限有多大？当改变命运的机会降临时，一个人能走多远？”
顾琛此刻才明白，不是爷爷要资助学生，是让他来选一个学生资助。
老师用不标准的普通话略带讨好的介绍：“苏晚晚是个好学生，从小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但是学习刻苦，从小到大都是第一名，如果能得到资助的话，以后肯定能回报社会！”
那时候的苏晚晚，学费被苏鸿飞夫妻抢走，家里的粮食也被他偷走卖掉，爷爷奶奶手里没有一点钱。
她在食堂打工，能免费吃饭，学校也因为她成绩优异免去学杂费，可资料书等等一些费用，眼看着就要交不上。
苏鸿飞不但没有一点廉耻之心，还试图要把苏晚晚卖一个高价彩礼。
老师想要帮帮这个女孩子。
顾琛提出想要看看她的成绩和学习状态再决定。
于是，那一天，他看到了苏晚晚在课堂上安静做作业的专注模样。
阳光照在她身上，平白给她镀了光，她身上没有半点山村女孩儿们的模样，像一直优雅的白天鹅，在散发着属于她自己的优雅光芒。
后来，下课铃响了，她的思绪断了，可一节课下来，她做练习册的速度，是别人的三倍不止。
她笑着和女孩子们走出教室，嬉笑打闹的模样，像是一个永不熄灭的小太阳。
只是结婚后，他再也没有在她脸上看到过那样纯净的笑。
那时候，他只觉得，这个女孩子原生家庭不好，却没有自怨自艾，反而自信地绽放属于自己的光彩，这样的人，不该被埋没。
那一天，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
她在食堂打工，动作麻利，干净。
做值日生，遇到搭档偷懒，没有半点怨言。
期间不管谁过来问她问题，她都没有半点不耐，直到把对方教会为止。
她对师长恭敬，对同学礼貌热情，学习刻苦。
女孩子们对她没有嫉妒，男孩子们对她没有非分之想。
她是所有人的月亮。
他站在夕阳里，对爷爷说，“就她吧。”
他成了她的资助人。
用他的零花钱，资助一个只比他小两岁的女孩子，完成学业。
她每个学期结束都会给他写信，感谢他的资助，汇报她的学习情况，还会寄来山里的特产。
只是，她一直把资助人称呼为“爷爷”。
她以为资助她的人，是爷爷。
顾琛没有解释这个误会，甚至觉得有趣。
他亲眼看着苏晚晚成长起来，知道苏晚晚的梦想，知道她的朋友，知道她的寒暑假都做了什么。
随着苏晚晚一封封碎碎念的长信，顾琛在公司站稳了脚跟。
在他无法停止的残酷现实里，苏晚晚这个月亮，用她的光安慰他所有的疲惫。
直到苏晚晚考到明珠市的大学，他拉着爷爷做挡箭牌，第一次和苏晚晚见面。
曾经的小女孩儿如今亭亭玉立，只一眼，他就知道这辈子就是她了。
她开朗的打着招呼，不卑不亢的和顾家人相处。
她经常去看望爷爷，每一次，他都收到爷爷的通风报信，赶来偶遇。
他以为，他们会在这天长日久的相处中，迸发出一些与普通人不一样的情谊。
可爷爷的身体，只多撑了两年。
她答应嫁给他，却在新婚当天，在化妆间默默流泪。
婚礼上，她更是全程冷着小脸。
他明白她的勉强，明白她为报恩暂时放弃了理想。
只是那个时候——
于公，许梦妍逃婚，顾家被当成一个笑话，他作为继承人，必须要用另一个稳定的婚姻扭转局面；于私，他想把苏晚晚留在身边。
他以为自己忙完了，把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就能和苏晚晚表明心意，再让她决定去留。
终归是人算不如天算。
在他什么都没有说出口的时候，苏晚晚就决定离开他了。
苏晚晚垂眸，结婚那天，她在化妆间里哭，是因为少女终于嫁给暗恋多年的少年，喜极而泣。
她怕自己在那些身份尊贵的亲戚们面前哭出来，给顾家丢脸，所以，她提前哭。
婚礼上，她忐忑，惶恐，手足无措，只能让自己少说话，少做事，这样就不会出错。
原来，她也做了让顾琛误会的事。
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却从来都只是小心翼翼守护心里的那份喜欢，生怕给对方带来不快。
站在顾琛的角度，很难过，站在苏晚晚的角度，很绝望。
他们在彼此都不知情的时候，深爱着对方。
这样的爱情，却注定不会长久。
苏晚晚心里堵得慌，她从来不知道顾琛以为她会离开，是她造成的错觉。
可即便知道，又能怎么样呢？
他们的结局，好像一开始就注定了。
她感激顾琛的资助，却在决定要放下顾琛的那一刻，就真的把他当一个普通人对待了。
即便得知所有真相，也没有怦然心动，或者重新开始的想法。
只有感慨，只有释然。
有时候她也会怀念爱着顾琛的那段日子，可她也知道，她更怀念的事那个义无反顾爱着一个人的自己。
现在把话说开，就真的再也没有任何不甘，任何遗憾了。
顾琛不是在她离开后才发觉她的好，是从一开始，就喜欢过她的。
很美好的一段，关于青春的纪念。
顾琛透过她清澈的星眸，把还未问出口的话咽下去。
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苏晚晚拒绝过他无数次，不是等着他追妻火葬场的报复，更不是矫情，而是她真的不爱了。
一腔孤勇的少女，在一次次的受伤和绝望中，把心门关了起来。
“晚晚，谢谢你，还愿意和我成为朋友。”
没有老死不相往来，是她真的放下了。
也许，他也应该，换一种心态和苏晚晚相处。
苏晚晚眉眼弯弯，晃晃啤酒罐抬头喝下，“朋友”这个词，比恋人更适合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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