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消息来源比新闻快？
苏跃跟李昊阳在病房里，聊着明天医院家属来探望的情形。
此时，在开发区的一处桥洞下正泛着微弱的火光。
透过这泛出丝丝暖意的火堆，只见狭长的桥洞底下聚集着一群流浪汉。
他们彼此之间相隔着几米的距离，身子底下铺着脏兮兮的毯子以及废弃纸壳。
也没有人开口闲聊。
周围除了呼吸声，便只有火堆里的木柴劈啪作响。
在桥洞最边缘的位置，躺着一个黄头发的少年，看上去不超过二十岁。
少年穿着短裤跟短袖，披着一件单薄的外套。
他所在的地方几乎完全被阴暗笼罩，潮湿的空气跟冷风不停吹在少年的身上。
“嘶……”少年背对着火堆，身体弓着蜷缩着。
却还是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以单薄的身体跟夜晚的凉意对抗着。
然而在挺了半晌后，少年终究还是有些扛不住。
只感觉浑身都被湿冷的空气给侵蚀，身体好不容易补充的热量在迅速流逝。
加上这些天饥一顿饱一顿，少年牙关都打起了哆嗦。
本想尽快进入睡眠，可这种凉意令他根本无法入睡，甚至担心一旦睡去便再也醒不过来。
于是从蜷缩的姿势，一下子挺直坐了起来。
而少年这突然的举动，也只是引来了附近几个流浪汉不屑的一瞥，并没有受到任何其他关注。
“冷……太冷了。”少年小声嘀咕了一句。
接着转回身去，目光看向位于桥洞中央处简陋的火堆，眼神中透露出渴求。
那里肯定很暖和……要是能靠近点就好了。
少年心里想着，余光注意着离他最近的流浪汉。
见对方闭着眼睛，似乎丝毫没有注意他的意思。
少年小心翼翼的往火光的方向挪了挪，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尽管是如此细微的声响，却仍是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似乎察觉到了少年的动作与意图，几双目光霎时间朝少年身上投来。
尤其是距离少年最近的流浪汉，原本闭着双眼更是直接睁开了。
他恶狠狠的逼视着少年，眼神中带着威胁，
好像少年再往前乱动一步，就随时要暴走给他些教训似的。
“干什么？老实待着！”流浪汉低声斥道。
少年见状，眼中的光芒又黯淡了几分。
他下意识的咬着嘴唇，缩着脖子坐在原地。
整个人像蜗牛似的，依靠着墙边蜷缩起来。
显然，在这流浪汉的圈子里也有着极其明显的地位诧异。
甚至更趋近于原始动物，以绝对的武力说话。
只有震慑住其他流浪汉才能够拥有话语权，掌握着相对更优善的待遇。
这桥洞下燃烧的火堆，便是其最简明的象征。
在冷风萧瑟的深夜，谁更靠近火堆，也意味着其在这个小团体中的地位更高，并由此来递减。
身为流浪汉，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攀比，故而对各自的地盘意识也更加看重。
这也是为什么，少年只是出于寒冷想要稍微凑近火堆，却引起距离他最近的流浪汉如此大反应的原因。
眼看着少年缩着脖子挪到了墙根，距离火堆最近的流浪汉笑了笑，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黄牙。
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他人的感觉。
而就在这时，身旁一个贼眉鼠眼的流浪汉见他露出笑容。
脸上也挂起奉承的微笑，开始与之攀谈起来。
一时间，桥洞底下稍显热闹。
谈论的大致内容也不过是吹嘘之前的经历，以及在哪里能捡到更多东西。
在谈论了一阵后，话题又不可避免的提到了最近出现的胖熊上。
“彪哥，我听说最近胖熊闹得可挺凶啊……好像有不少人都碰到过了。”
此话一出，被唤作彪哥的人却是轻蔑一笑，像是完全没放在心上。
“什么胖熊不胖熊的，咱们这么多人，还用得着怕他们？”
紧接着，彪哥还不忘瞥向蜷缩在角落里的黄毛。
玩笑似的开口道：“再说了，就算真碰上那伙胖熊。”
“他们也得挑个细皮嫩肉的，起码能下得去手不是……是吧黄毛。”
说着，周围流浪汉的目光也随着他看向边缘阴暗处的少年。
有人发出几声嘿嘿的邪笑，言语中极尽猥琐。
在这气氛之下，黄毛少年浑身上下感到发毛。
他身形蜷缩的更甚，把头低低的埋了起来。
‘踏踏踏……’而就在这时，一道沉重的脚步声蓦然响起。
并且越来越近，声音在桥洞中回荡起来。
黑暗之中有人正在直朝着他们的这个方向走来。
这脚步声也顿时引起了桥洞中所有人的注意。
“诶？这大晚上的，是什么人……”
几个流浪汉从地上爬了起来，竖起耳朵听着。
目光也看向桥洞之外的黑暗。
加上刚才众人的谈论，这群人难免将来人跟那传闻中的胖熊联系起来。
就连彪哥也打起了精神，盯着声音的来处。
而身处在桥洞边缘的黄毛少年，则更是带着惊恐。
还以为当真是那群胖熊前来，身体下意识的往里面挪了挪。
“干什么你，起开！”
少年细微的动作，顿时引起了离他最近的流浪汉的不满。
骂骂咧咧的朝着黄发少年斥责道，还险些抬脚要往他身上踹。
黄发少年见状，也不再硬着头皮想要往桥洞中心靠拢，
只能继续蜷缩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是刚流浪不久，大致知晓胖熊是什么。
如果来的人真是胖熊，那么桥洞里的这些流浪汉也绝不会替他出头。
也别指望他们会仗着人多把来人赶跑。
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真来了胖熊，他们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把黄毛给推出去。
这么想着，黄发少年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
把头低低的埋在双臂中，只敢稍微用目光往外看去。
然而随着脚步声的迫近，黑暗中逐渐显现出一个人影。
当众人看到那身影，一股恐惧感从心底油然而生，并迅速在四周蔓延开来。
一时间，竟然令桥洞中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见走来的男子身材魁梧，穿着一身黑衣，背上系着黄色披风，手里还拎着个黄灿灿的棍状物体。
而最为骇人的，则是他头上戴着的小丑面具，正朝众人露出夸张的笑容。
“妈呀……”看到黑暗中显露出的身影，黄发少年下意识的喊出声来。
他蜷缩着的身体瑟瑟发抖，又朝着冰冷的墙面紧靠了几分。
而周围的流浪汉，也是个个惊呼出声来。
陆续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黑暗中显出身形的男子。
距离黄发少年最近的流浪汉，更是做好了准备，一只脚随时都要踹到黄发少年身上。
打算察觉苗头不对，便一脚踹其出去，让他做替死鬼。
“我去，彪哥……这是啥啊？”那贼眉鼠眼的流浪汉惊呼道。
而彪哥也紧皱着眉头，注视着这位不速之客。
没人注意到，彪哥的掌心渗出汗水，怕是一旦情况不对，他就会率先溜之大吉。
黄发少年已经吓得待在原地不敢动弹，周围的这群流浪汉也没有轻举妄动。
双方就这样僵持了片刻，终于，来人有了动静。
“别大呼小叫的，是我。”戴着小丑面具的男子语气随意的说着。
当着众人的面缓缓将手放在小丑面具上，接着将面具卸了下来。
而面具底下的是一张看上去并不凶神恶煞，甚至还会给人有种莫名的亲切感的一张脸。
随着男子的这番举动，彪哥眯起眼睛。
反复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男子的长相，似乎是认出来人。
他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出声道：“沙……沙哥？是老沙吗？”
显然，彪哥也是头一次看到老沙这般打扮，刚才冷不丁的一见，属实吓了众人一跳。
而听到彪哥的话，见两人似乎认识，老沙的名字在圈子里也有些耳熟。
之前还如临大敌的流浪汉们皆是放松下精神。
“是我，嘿嘿。”老沙随和的笑了笑，迈步走进了桥洞。
而在行走的同时，他的目光还不忘看向那黄发少年。
老沙看着那黄发少年惊魂未定的表情，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又往桥洞里走了几步，彪哥也并没有完全放松戒备，试探问道
“老沙，你大晚上的怎么打扮成这副鬼样子？真差点把我们给吓死了”
老沙闻声，则像是聊天般的开口道：
“害，你们也听说了吧，最近这边不是在闹胖熊吗。”
“我打扮成这样，也是为了安全起见，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招惹。”
听到老沙的解释，彪哥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行啊老沙，你可真会整节目。”
“别说换身打扮了，就凭你这体型，谁敢动你啊。”
在两人的交谈中，老沙也已经走到了彪哥的面前，看上去相当熟稔的找了个空位，盘腿坐了下来。
尽管并没有表露出什么意图，此刻的老沙也已经稍显正色。
脑海中回想起渊在短信中跟他说过的事情，以及那群所谓胖熊的真实目的。
老沙终于不再嬉笑，手中的黄铜锏敲了敲地面，发出沉闷声响，在桥洞中回荡。
似乎在提醒周围的流浪汉，要重视他接下来要讲的话。
“彪子，我今天来找你们，是得到了点风声，有个消息得提前告诉你们。”
此话一出，顿时也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老沙沉声道：
“你们知道那群胖熊，为什么最近这么猖獗，还专挑流浪汉下手吗？”
一旁那贼眉鼠眼的流浪汉以为是玩笑，下意识开口道：
“还能因为什么，他们是胖熊呗！”
老沙摇了摇头，目光显得有些凝重，朝着这群流浪汉解释起来。
他把渊在短信中跟他提供的情报，用自己的话说了一遍。
而这群流浪汉听到老沙讲述，这群所谓的胖熊，其真正目的是要借流浪汉的身体，传播某种病毒。
众人下意识的反应是难以置信，都以为老沙是在开玩笑。
然而彪哥在尬笑了两声之后，见老沙脸上仍是一副煞有其事的表情。
他的脸色也不由自主的凝重起来，紧紧皱起了眉头。
“老沙，你说的这些……可是真的？”
见彪哥似乎有些质疑，周围的流浪汉也纷纷闹腾起来。
他们七嘴八舌的开口道：“就是啊，你在哪听到的信儿？”
“胖熊想用咱们散播疾病？这也太离谱了吧。”
“还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随着周围流浪汉的起哄声，彪哥脸上也是半信半疑。
老沙见状，嘴角稍微有些抽搐。
不过看到彪哥的表情，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先不管这些流浪汉相不相信他说的话，但起码能让他们提高警惕。
老沙旋即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行了，我的话已经带到了，至于信不信……是你们自己的事儿。”
“另外，这两天最好留意点儿消息，去一些有广播或者电视的商场门口转悠转悠，说不定会看到一些报道呢。”
老沙说罢，便起身向桥洞外走去。
而一路走到桥洞边缘，目光又落在了那黄发少年的身上。
看着他那瑟瑟发抖的身躯，老沙心中属实有些不忍。
他也能清晰的察觉到，这个黄发少年是被流浪者们孤立了。
“啧……”老沙砸吧了一下嘴，跟那黄发少年对视上了目光。
挑了挑下巴，出声道：“嘿，小子，这么大点岁数，怎么跑这儿来了？”
“瞅给你冻的，信得过就跟我走，带你暖和暖和去。”
老沙那在那荒废的院子里，还生着一堆火，之前也带过一起流浪的兄弟。
这黄毛少年跟他混，起码不至于像在桥洞里这般憋屈受气。
而黄毛少年在听到老沙的这番话后，明显愣了一下。
他一时傻傻待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目光在老沙手上的小丑面具跟黄铜锏上来回乱窜。
周围的流浪汉也在注意着他们这边的情况。
而黄发少年也察觉到了这群流浪汉的目光其中尽是看戏与嘲笑的意味。
终于，在沉默了片刻后，黄发少年下定了某种决心。
“行，我信你。”黄发少年出声的回应道。
老沙又是嘿嘿一乐，拍了拍黄发少年头上的那几撮黄毛。
“还真别说，你这几撮毛还挺扎眼，就先叫你黄毛了。”
说着，老沙也带着黄发少年离去。
只留下桥洞里的流浪汉，仍对老沙的这番到访感到有些疑惑。
“彪哥，这老沙说的是真的吗？我听着咋那么悬呢？”
彪哥也感到有些纳闷，嘴里小声嘀咕道：“他说听到了风声？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啊？”
“还让咱留意啥报道，那就更扯淡了……”
“连电视新闻都没播呢，他收到的消息难道还能比人家电视台还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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