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搜家
大雪飘飞的除夕前夜，大唐百姓总是有那么一股子劲头，即便外头怎样炮火狼烟，怎样尸横遍野，该行的理数一个都不能少。
被擦的一尘不染的旧灯笼挂满了整个长安的街道，洛水河上的花灯映照出的姑娘羞赧俏丽。
独孤彧许是这时唯一一个不会心怀风月的女儿了，她一袭红色劲装，手持烫阳剑，腰别宣武鬼令，带着身后八十皇宫暗卫直向右相府而去。
停下脚步，看这右相府金碧辉煌的大门，镶金镀银的排面，独孤彧心中暗讽。
亏他自诩精明，在这乱世之中将自己的房舍摆弄的这样扎眼，瞎子都能看出他贪污受贿来。
“游云。”独孤彧暗语。
游云凑上前来。
“知道这么搜吗？”
“明白，像是书房之类的地方总会有暗室，而机关一定在书架笔杆之类的地方！”
独孤彧轻笑，游云近来的话比较多，时不时的便能跟她开个玩笑。
“不是。
进到里面先找年长的奴仆或是夫人小妾之类的。
一个府里知道的最多的，一定是女人。”
游云表示明白，当即应下，带着十几个暗卫进到右相府，独孤彧脚步不停，连门槛都没有进直接奔去下家。
方行政，一个手无兵权，常年靠着贩卖官职养家糊口，风花雪月的男人。
据说家中有一病重的妻，虽白日在外头瞎搞，可从没有过夜不归宿的时候。
行至方行政的府邸，独孤彧看着这大门良久无言。
“你们先去尚书令他家的书院，什么也不用做，吓吓他们便好。
不出意外的话，我马上就能过去。”
余下暗卫拱手道了声是，于是来无影去无踪，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偏就不声不响的消散如云烟。
独孤彧拔步入太傅府，见院中冷冷清清，毫无过年之意，一切稀疏平常，也也看不出这人平时花钱大手大脚。
比起右相的府邸，方行政的简直就是茅屋。
形象工程做的很好。
行至院落，几个下人装扮的小伙拿着竹竿跑过来。
“你是谁！胆敢私闯太傅府！”
独孤彧心觉与他们争斗十分麻烦，自怀中掏出莫祁临走前给她的一块金牌，上头除了一条金龙之外其余的东西独孤彧都看不懂。
那些奴仆即便是再没见过世面也当知道，这金牌金龙也只有当今圣上才配拥有。
只是不慌不忙，心中思忖待到自家老爷掏空了那少年皇帝的江山，自己哪里还用给他姓莫的下跪？
奴仆不知处世之道，更不知，他家老爷正被关在牢房里。
“让我进去。”独孤彧不耐烦的说道。
“呵！这是什么东西？小爷我没见过！”
独孤彧嘶了一声，这玩意儿真是不中看不中用，这人家家中的仆子见了都不下跪，人家主子又怎么服你？
独孤彧心下着急，一手拔出烫阳剑来横扫过去，这一排七八个持棍家犬胸口均中了一剑气！
啊啊啊——
惨叫一声，八人倒地挣扎，再也不起。
独孤彧皱眉掠过她们。
“麻烦！”满嘴嫌弃。
寻至上房屋，见透着这雕花窗户映照出女子梳头的影子来，即便只是一个影子，也照样看得出这女子的端庄大气，实乃绝代佳人。
独孤彧敲门。
“谁啊？”里面有一小丫头的声音传出来。
“在下独孤彧，是——
是太傅大人让我来的！”
小丫头一听是个女子的声音，语气温柔了几分，更听是太傅大人让来的，心中更是安心。
小姑娘的影子也印在窗户纸上，影子逐渐放大模糊，待到完全看不清楚的时候，雕花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可爱的小丫头让独孤彧生了一种极熟悉的感觉。
恍惚片刻。
“姑娘？姑娘？”小丫头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独孤彧惊醒，换上一副不甚走心的礼貌笑容。
“请问，夫人在吗？”
“找妾身何事？”
于梳妆镜前欲将黄金簪子摘下的老妇人一听是要寻她，缓缓起身，小丫头连忙上去搀扶。
独孤彧只站在门口，看这老妇人一步一步往自己这里走，灯影阑珊之中，夫人成了她半辈子没见过的风华绝代。
“姑娘，找我何事？”
独孤彧不忍跟她说她的丈夫如今因为贩卖官职而关在大牢里，只装作探友之人，同夫人闲聊两句。
“也没什么大事。
不过是太傅大人与皇上今夜有要事相商，许不会回来了，还请夫人不要担心。”
妇人掩嘴一笑，眼角笑纹都含着万种风情。
“哪里的话，大人操劳国事，妾身这做妻妾的，也是心中欢喜。
只是劳烦姑娘特地跑一趟，不如喝杯粗茶再走？”
独孤彧眼眶突然湿润。
这世上之人总有一二相仿，如今她才反应过来。
这小丫头像极了初妆。
这妇人，像极了母亲。
“不用了夫人。”独孤彧含笑推辞“太傅大人说要拿一个东西。
请问，任职簿子在您这儿吗？”
妇人许是年纪大了，记性有些不好，嘴上一直说在她这里，却是翻遍了屋子，最后在床褥下压着。
“老爷说这玩意儿留着有用，让妾身好生管着，这管着管着，也就觉得脑袋底下安全！”
独孤彧辞别夫人，脑袋里一直想着夫人在她临别之时对她说的几句家常。
“今年的新茶年尾了还没到，边关又有战事了。”
“老爷鬓角又生了白发，经常独自站在院儿里发呆。”
独孤彧嘴角的笑容与眼角的晶莹更让这夜凉如水凄凉三分。
父亲当年也是这样，经常站在院子里发呆，独孤彧好几次听见他说要带够银两带上母亲，一起离开涿郡……
他最后还是舍不得。
父亲说他先生教他的第一句话便是——
七尺男儿，若非为国捐躯，也定然要死的浩荡。
不枉此生，不枉雄心壮志。
陷入沉思的独孤彧被远方的点点火光惊醒，看那方向，定然是张物左家的书院。
心中大呼不好，焦急催促着她脚底生风，具体在担心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只是觉得，若这一场大火得偿谁的所愿，自己总是落不下好。
她需得事事顺利，才能早日心安理得当当回到涿郡，才能，与杨桨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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