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风流韵事
“胡说！”
阴暗大殿中，目之所及尽然是黑暗一片，这个兽陵大殿宛若建筑在了群山之上，看上去摇摇欲坠，却又万年不塌。
“我兽陵公主怎会做出那等伤风败俗之事？！”不怒自威的白胡老人站在高台之上，负手而立吹胡子瞪眼。一整张脸都被憋的通红。
且看台底下不卑不亢的站着北阴大帝，在他身旁有几个小兵仰躺在地上，一些断手断脚，痛苦呻吟，更甚者开膛破肚当场而亡。
北阴方才还有些后悔，传说兽陵之人力大无穷，也不知怎么的这么不经打。
“正是你兽陵公主，才能做出那样伤风败俗之事啊。”北阴看热闹不怕事大，反正这里没有一个人能打得过他的，而兽陵又有那么许多不成文的奇怪规定。
兽陵族长若要出手必是兽陵将亡之际，换言之，只要兽陵族长动手，那就像是吹响了宣布兽陵沦亡的号角一样。
而现在，这个万世仇敌就站在自己面前，还那样的诋毁自己的女儿，自己却只能看着他无休无止的挖苦，而什么事情也不能做！身为兽陵之主，他必须得抛下所有与自身利益有关的事情！只能与北阴拼一下嘴皮子。
“哼，我女儿如今正在本族分殿中韬光养晦，哪里有心思理会那些破烂俗事?堂堂酆都北阴大帝竟然也是信口开河，胡乱诋毁别人的小人！”
北阴见他执迷不悟的样子突然想要开导他一番。
当年这个老头儿与凡尘暗娼的那些风流韵事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又因为一场他自己挑起来的，更加厉害的血雨腥风而掩盖了过去。
现在知道当年事情来龙去脉的也只有北阴了。
尽管他一直在给那个妖帝当挡箭牌，可还是不住的想要发发善心，让这个这几年过的舒舒服服的老头儿回忆一下往事。
轻打响指，凭空幻化出一顶座椅来，北阴轻撩蟒袍而坐。
“多年前，涿郡旖旎阁，有一个姓姬叫洛神的女子，与你有关吧。”
兽陵族长闻言紧皱眉头，他知道北阴对这件事情再知道不过，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个将女人视若无物之人还有闲空来管女人的事情。
传言北阴自从娶了那个大荒妖女便再也没有胡作非为过。
传言有时也不假。
怒极的兽陵族长竟在这一刻出奇的平静了下来，像是又听到了多少年前洛神姬弹奏的曲子，那样气定神闲，像是潇洒神仙。
“你说吧。”族长闭眼“这么多年，我都有些忘记了。”
“都这么多年了。”北阴轻轻描述着这段历史，像是市井之中讲故事给小孩儿听的老先生。“洛神姬，大荒妖帝的洗脚丫头，生了一身的反骨，倔强的不行。小丫头为了一个男人逃出大荒，徒步奔走数余载去这个满是半兽人的石山寻那个男人，男人管那里叫兽陵，多虚伪的名字。”北阴嗤笑一声“她像是疯了一样的想要嫁给那个男人，我并不知道先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她这样毅然决然，可一个男人能让自己的媳妇儿奔走受苦的去嫁他，他一定不是个好人。”
待到北阴说完这句话，起先低着头似是再回想着什么的族长猛的抬眼，那被沧桑蒙住的双眼掺了几丝挑衅。
那模样仿佛在说“你还有脸说我呢？”
北阴心虚的咳了两声，随手拿起一杯茶水来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后来，她生下一个女儿，手背上生着一片豹斑，那是大荒妖人与兽陵半兽人，第一次结合。
那孩子无有大荒妖人一丝特征，反倒是半兽人的心狠手辣与好胜心强在她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再后来，洛神姬便被赶出了兽陵——
这个男人叫叶刑亥，是你。
我想知道，你将这个大荒妖人娶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生一个半兽人？还是一时色心即起，玩弄而已？”
叶刑亥颤抖着右手拿起身旁茶杯，他忘了自己当初的心情是什么样的。不管是刚刚娶回洛神姬时，刚刚得知叶逢灯的存在时，刚刚将她赶出兽陵时……
他都不记得了。
他唯一能清楚的记得的，也只有当时身不由己的起因和万万不可的结果。
“北阴，你说。
你为何也让一个女子终日等着你？”叶刑亥的花白胡子抖了抖，他年少时的风姿卓越如今老了还是能体现出一二分来，他当年也算是大陆以外地区非人之境整个闻名。
若他不是兽陵族长，北阴想，他们二人应当可以做一对经历十分想同莫逆之交。
“护她无虞，只是这样。”北阴淡淡启唇，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漆雕的面容，那样温柔，那样讨人喜欢。
漆雕真的是他见过最为妖娆而不风骚的女人！
“我又何尝不是？”叶刑亥自嘲一声，轻言道“若再让我选一次，我宁可这个女儿……
从来没有存在过。”
北阴起身理了理衣裳，拿起茶杯冲着叶刑亥行了个敬酒的礼，今日他走出了这个大门两人便又会恢复敌仇身份。
女人真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她们能让男人瞬间发狂，又能让男人悔恨余生。
“洛神姬后来去凡尘的涿郡旖旎阁做了个妓娼，不到半年便死了。
她去幽冥的时候来找我了。
同我说了两件事——
她说第一件事，对不起大荒妖帝，望我能给她带个话，说下一世当牛做马也报了妖帝的恩情。
第二件事，她说这辈子毁在你的手上是极不划算的事，她希望若自己真的有资格有来生。
再也不见你了。”北阴顿了顿“你闺女现在在涿郡。”
后来北阴走出了兽陵大殿的大门，叶刑亥站在高台之上看着他的背影良久，他忘了自己是谁，脑海中一直有个女子的身影。
他耳朵里似是还能听到当年绕梁三日不绝，招来这山巅上万走兽的大荒妖调。
北阴没有告诉他，洛神姬没有去投胎，她已经将自己的下辈子囚禁在了心底最深的监牢，只要她的魂魄还飘荡在世间任何一个角落她还能感觉到风，感觉到温度，看得见每日夕阳落，看得见每日朝阳起，她便还想在世间多存留几日。
洛神姬早已不再爱叶刑亥。
又或者是说，她爱的，是那个不管不顾全族人阻拦也要娶她的兽陵族长，爱的是与她耳鬓厮磨，誓言白头的兽陵英雄！
她爱年少时的叶刑亥，而如今这个处处留意，一脸胡渣，岁月沧桑尽数刻在脸上，即便是灵魂也开始变得优柔寡断的叶刑亥，根本就不值得她爱。
“族长，若不然，去瞧瞧公主吧。”一旁驼背老叟甚是明白他心中所想。
叶刑亥迷蒙的眼睛里放了光。
“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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