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你…还喜欢我么？
老者或者说老鬼，眼神凶恶地看着姜枝，仿佛这样就能吓到她一般。
“我是你爷爷！”老者恼怒地说。
他这么一说，姜枝倒是想起来自己浑噩时期确实见到这么个人，小时候还想溺死她，结果自己却失足落入河里，不知怎么没有上来，一命呜呼了。
姜枝这么一想，直接又掏出一道魂飞魄散符。
老者见她来真的，吓得一溜烟儿逃走，走时还不忘留下一句狠话：“这枉死城进来容易，出去难……”
“切！”姜枝刚要关门，眼神瞥向旁边的房间，忽然停住，就那么倚靠在门边等待漆雕瑎做决定。
而此时，漆雕瑎已经将手放在了门闩上。
他能明显看到映在门上的影子闪烁了一下，似乎格外激动。
然而，漆雕瑎只是轻轻问了一句：“母亲，父亲和弟弟他们都在这里么？”
良久，女人才开口：“他们都不在这里，所以我……很寂寞。”
进来前，他们都听姜枝讲述过枉死城的由来，前世枉死之人执念难消才会来此，所以漆雕瑎很是自嘲一笑：“原来，放不下的只有我和母亲啊。”
“阿瑎，让我看看你吧……”
漆雕瑎低着头，良久才拿出一张姜枝给的金光符贴在了门上。
门上瞬间发出一道金光，随后便是女人极其惨烈的哀嚎声：“这是什么？阿瑎，你快把它拿走！母亲好痛！”
漆雕瑎头也不不回地转身：“母亲离开便不痛了。”
门外，面容温婉的女人露出狰狞的表情，在极端的愤怒下，她的死相渐渐开始显露，最终却仍是碍于门上的符篆，不甘心地离去。
等她走后，姜枝才放心地进入屋内。
不知过了多久，莫寒烟醒来，白着脸捂着肚子，“姜姑娘，可有吃食？我腹中实在饥饿难耐。”
姜枝扔给她一个馒头：“对付一口吧，但是别吃太多，你的饥饿只是假象。”
枉死城的人是无法收到家人烧的纸钱和供奉的，因此若是有外人闯入，他们会想尽办法抢走他们的身上的一切。
交易，便是最简单的一种抢夺方式。
让人感到饥饿，吃了这里的食物，契约，便在不知不觉间签订了。
他们之所以进来便睡得如此深沉，也是被这里与之血脉相连之人影响。
又了一阵子，最开始拿了香烛的小鬼找了过来，“天师，城东的漆雕氏族愿意提供给你们一艘船只，但是他们有一个条件……”
小鬼犹豫着开口：“他们想见你们这里最高的那个男的……”
姜枝又给他一只香烛：“可，我现在去叫他，你带路吧。”
她去隔壁叫漆雕瑎，又在此地贴了几张符篆后，这才离开。
自古东方为尊，就连地下都是如此。
作为枉死城最大一股势力的漆雕氏族，几乎占据了整个城东。
在正式迈入城东前，姜枝拿出一块黑纱，让漆雕瑎低头。
漆雕瑎不疑有他，乖乖地躬下身子，方便姜枝将黑纱附在他的眼睛上。
系好后，漆雕瑎自然地去抓姜枝的手，说道：“姜枝，我看不见……”
姜枝毫不留情地拆穿他：“能不能看见我还不知道么？”
黑纱有些透光，虽然看前方朦朦胧胧，但是并不影响视线，姜枝给他戴这个这是不想让他被死去的漆雕氏族人的死状影响而已。
漆雕瑎的耳廓瞬间变红，别过头率先朝前走。
姜枝心中暗笑：真是一次的外向换来一生的自闭。
前方宽阔的街道上怨气冲天，出现一排又一排死状凄惨的人，他们寂静无声地前行，周围的房屋中不断走出一个又一个同样显出死相的人。
最前方是一名穿着繁复长袍，但是裸 露在外的部位全是骷髅架子的人。
他走到漆雕瑎面前，沧桑的嗓音问道：“因为一个谣言，昔年三国共灭漆雕氏，更是将我们活捉后百般折磨，我，便是被他们捉住后，受尽千刀万剐而死。”
“漆雕瑎，你可敢一看？”老者举起不带一丝血肉的手。
“我是被他们放干血身亡……”
“我是被斩断四肢做成瓮人……”
“我被练成了人丹……”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彻在漆雕瑎耳边，他们同时质问：“漆雕瑎，你可敢一看？”
他们越说声音越大，姜枝直接拿出雷击木，在上空弹了一道雷，大喝道：“够了！前世因，今世果，与他又有何干？”
为首的骷髅老者双目亮起幽幽鬼火：“天师，这是我们族内的事物，而且，整座枉死城，只有我们有船。”
他这句话已经带着威胁的意味了，姜枝冷笑，她这人最不怕威胁，她因短命而惜命，但同时也最不怕死！
感受到姜枝生气，漆雕瑎一把拉住她，另一只手轻轻摘下眼上的黑纱。
眼前无尽血海翻腾，每个人的死相都在其中沉浮，提醒着他漆雕氏的血海深仇。
耳畔再次传来遥远的声音：“漆雕瑎，你要复仇，一定要复仇！我教你这么多，就是为了让你复仇！”
“我漆雕氏一日不绝，此恨便不止！”
自打有记忆时便一直待着的阴暗地宫像是沼泽地的淤泥一样再次将他裹住，让他无法喘息。
现在，那些被讲述的故事，在面前有了具象。
所有的漆雕氏族人仍然呐喊着，让他发誓，一定要为漆雕氏复仇！
这些凄厉的声音透过相连的血脉在他脑海中震荡，漆雕瑎双目发怔，微微张口……
姜枝一把捂住他的嘴，眼神凌厉：“漆雕瑎！我说过，在这里，绝对不可以许诺！”
漆雕瑎扒开她的手，目光凝视着她，眼神忽然绝望起来，他究竟拿什么和她在一起？
身后无数人抓着他想要坠入深渊，他抓着的少女却如此柔弱，仿佛一只脚已经被他拖在了悬崖边缘……
姜枝一看便知道他还是被影响了，她连忙着急地喊：“漆雕瑎，人生不是单调的，你还有我，还有活着的我，你不能轻易发誓！”
漆雕瑎神色黯然：“那你……还喜欢我么？”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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