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中毒

楚清清微微垂下了眸子，她这个角度能清晰地看见青年优越的侧脸，挺直的鼻尖微微泛红，下垂的眼睑，浓密而又纤长的睫毛在他眼下落出一圈阴影，他脆弱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了。

房间太静，甚至于楚清清能听到他小声的啜泣声，一颗晶莹的泪珠便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楚清清看得一愣，她颤了颤手，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拍了拍青年的清瘦的脊背。

“好、好……小将军没事的，没事的……都、都会好的。”

楚清清生硬地安慰着，心中无限的懊悔。

【我怎么就忘了呢！】

【此前，小将军的病是御医来看的。御医可是皇上赐下的，这样的毒素，居然没有看出来，那只能说明是有意隐瞒，甚至有可能这个毒就是御医下的！】

【御医下的毒，那不就意味着是皇上想要小将军废了吗？】

【小将军一家都是满门的忠烈，为了大晋出生入死，小将军在郓城之战也是命悬一线、险象环生的啊！】

【这样用性命相报的君王想要他的性命，这我要是小将军我现在直接揭竿而起反了他！】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

【小将军的毒不是战场上带来的，也不是御医下的。而是御医治疗快完成了，然后离开了府上，后续被下的毒。】

【这也有可能，我记得御医本来是一直待在府上为小将军诊治，小将军的腿也的确是好了起来，现在还能站能走，说不准就是御医的功劳。只不过，后面御医走了，他又被下毒了，下的很隐蔽，御医没有查到，因此就认为是小将军的旧伤复发，难以自愈。】

【这也有可能。】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谁能给小将军下毒呢？】

【齐城山？有可能。这个傻叉，自己亲儿子不护，只顾着护齐靖宇，不知道的还以为齐靖宇才是他亲生的呢！】

【小将军的宿敌？有可能。周成耀这样的傻叉不就是代表吗？小将军从前那么嫉恶如仇，独得圣恩，不知道挡了多少人的路，可不得伺机报复吗？】

【可不管哪一种可能，小将军都好惨。】

【这是什么现实版的美强惨啊！】

【小将军那么好，还是为了保家卫国才受的伤。怎么只能看到一次失败，看不到从前那么多次出生入死换来的胜利，看不到他年纪那么小就上战场的孤勇呢？】

【好不容易活下来，还要被那样的谣言引导，被重伤。】

【是我，我都想直接拉着所有人一齐嘎了算了。】

【小将军只是脆弱地想要求一个安慰的抱抱罢了，那咋了？】

【我就应该主动地抱一抱他，艾玛，心疼死了。】

【小白菜啊，地里黄，爹不亲，娘不疼，上了战场，受了伤，阴谋算计，怎么防？】

【请把守护打在公屏上！】

……

楚清清这一一通猜测，成功的让她把自己给说服了，她温柔地轻拍青年的脊背，十分耐心地轻声哄着。

不过她也实在说不出什么软话就是了。

齐修远在她的怀抱中，鼻尖是少女衣服上淡淡的皂角的香气，他甚至能感受到楚清清呼吸之中腹部的起伏，她轻轻拍抚着他的脊背，珍而重之，没有将他推开，甚至在心里还给他做了一大通的解释。

只是……

听着楚清清最后哼唱的曲调怪异的小令，他的眼泪彻底是流不下来了。

哪怕早就猜到自己的腿伤定然是另有隐情，哪怕早就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可这一猜测落到了实处的时候，他望向楚清清温和的眼眸，那一刹那，他就忍不住觉得委屈。

清清说的很对，这些人都想要他去死，因为只有他死了，郓城之战关于齐家的污点就算是彻底没了；只有他死了，齐靖宇才能被齐城山推上高位；只有他死了，那些被他挡了路的所谓“英才”，才能有出头路……

他活着，就是所有人的障碍。

他们想他死，却又想要他死的悄无声息，死的被所有人遗忘，死的顺理成章。

所以才这么大费周章地下了毒。

所以，才会让他这么多年一直忍受着痛苦。

病痛的折磨，让他浑浑噩噩；静神的打压，让他没了斗志；不断的污蔑，让他心线破碎。

他突然有些庆幸，庆幸那一日，他站在水面上，看着楚清清一点点沉入池底的时候，心中的恻隐之心还是动了，他还是选择跳下去将她捞起。

他捞起了他的月亮、他的浮木，他的……救赎。

他知晓，这样的拥抱于理不合，知晓这样是唐突的，知晓这样或许会让楚清清厌弃。

可是在那一刻，他真的很难受，很委屈，很想要靠近她，想要……她的怜惜。

少女的触碰，她身上的温度，传递给了他，叫他跳动的心脏一点点地归于平静。

他像是瘾君子一样，贪婪地嗅着少女身上的气息。

他的嗓音沙哑，轻声道：“此毒……可有解？”

他期待地抬眸望着楚清清，眼眸中的光亮若一团即将燃放的烟火。

“有，一定有，绝对有。”楚清清毫不犹豫地点头。

其实她心里没底，可是她很清楚，她一定要认下，一定要肯定。

否则……

她很害怕这好不容易燃起的光亮被打破。

【虽然骗了小将军，可我和诸葛九章都会全力以赴的！】

【我们只要一日没有放弃，那便一日还有希望。只要没死，活着就是胜利！】

楚清清在心中如是说着，也不知是在安慰着自己，还是在安慰着什么。

齐修远将她的顾忌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廓，可他并没有觉得失望。

他脸上绽放了灿烂的笑容，眉眼舒展开，眼眶尽管依旧是带着红晕，可却并不破碎，像是春日的柳叶抽出了新鲜的枝丫，迸发出了倔强的生机。

他已经找到了努力存活的动力，早已被拉到了阳光之下，怎么还愿意重新被打回去呢？

他想要靠近她，想要得到的……不仅仅只是她的怜惜。

楚清清被这笑容晃了眼，有些不敢多看他的眸光。

见他情绪稳定，她便微微后退，抽开了怀抱。

两人的距离瞬间就重新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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