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活死人

两人对视一眼之后心思各异地错开了视线，齐城山挺直着脊背向前走着。

齐修远则是站在原地，目送着齐城山的背影，而后如往常一般慢慢踱着步子出门——他的药有些可以在京郊后山去挖，故而他时常会自己去，以此省些银钱。

如今，他虽已知晓药方于他无用，但在外人面前，能装的他还是要伪装一下。

走在街上，他心绪平静，直到他听到了众人议论的那一场大火。

当知晓烧掉的竟然是李大夫的药铺，抬出去的焦尸是李大夫的尸首时，分明是炎炎夏日，可他却觉得如坠冰窖！

怒急攻心之下，青年当即呕出了一口鲜血来，在周围人惊异地目光下，他撑着身体，拄着拐杖一点点靠近那被官吏围着的地方。

一步一步，重若千钧！

他走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少女被诸葛九章拦下，然后虽然上了马车却还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拦住了官吏，连声发问。

她言之所问亦是他心之所想，听着诸葛九章的回答，他掌心的拐棍几乎要被他碾断！

原来，齐城山的言外之意竟是这个意思！

他竟然心狠手辣、无所顾忌到了这等地步！

他还是没有放松对他的警惕，只怕他的院落中还有他现在察觉不到的眼睛在盯着！

还好……还好他与宋征之间的联系足够小心，尚羽的武功也足够的强。

齐城山还没有察觉。

可、可终究，终究是他害了李大夫啊！

他何其有愧！何其窝囊！

如今楚清清竟也因此倒下！

他不单害了李大夫，也害了清清小姐！

他应该就是传闻中的天煞孤星，凡是沾惹上他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运！

齐修远情绪到了崩溃的临界点，克制地轻轻附上少女的手腕，久病成医，他也略通脉象。

桂嬷嬷在一边看着他的靠近，犹豫了一下，望着青年悲恸的神情，她到底没有伸手去阻拦。

而齐修远静心听着，却也只能艰难的感知到少女微弱的脉动，他的眼眶不禁蓄上了泪意，泪水顺着他的脸庞滑落，滴落在少女的手心。

楚清清不知道自己的心声被窃读，她最后一丝马甲也差不多掉了个干净。

她质疑了自己好一会儿，甚至质疑到把自己给气到了。

可是……可是……

楚清清拧着眉，她觉得哪哪都不对。

她感觉到身侧有各种各样的人好像在捏着她的手腕，可她啥也看不见，只有一点微弱的感知。

忽而掌心好像落下了什么温热、湿润的东西，叫楚清清心尖一颤。

不对，其实如若没有系统的惩罚，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她身为权贵享受的权利和富贵哪一个不是来自于底层？

她既得利者，如若不曾祸害己身为何不愿意释放自己的善意呢？

如若不是这样的善意，如若不是有许多个这样的“多管闲事”的好心人，她怕是等不到系统来绑定她就已经死去了吧？

死亡的方式有很多，不单是肉体。

她不是找罪受，不是多管闲事，她只是在能力范围内去为弱者争取些许的公平。

她唯一的错误就是判断失误了，她没想到系统这一次会这么狠，电击竟然这么疼，一天的时间这么漫长，昏迷而不见光亮是时间这么难熬。

但她不应该后悔，她没有错，她亦曾是这样多余的善意的受益者。

楚清清在自我纠结自我辩论的时候，诸葛九章等一众大夫也在自我怀疑中。

大夫、太医都来了，一一看了过来，但得出来的结论和诸葛九章几乎一般无二。

这像极了死脉，但楚清清虽然昏迷皱眉却始终在呼吸着，保持着稳健的心跳，这又和常理迥然不同。

于是乎，也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道：“这不就是个活死人吗？”

此话一出，气氛诡异的沉默了一下，但不可否认，这个形容词真的精准不已。

楚问忠是从宫中匆匆赶回来的，当他听到太医和各个燕京名医都得出这么个“活死人”的结论后，他眼眸唰地红了一片。

但他不能慌乱，更不能倒下。

他吩咐桂嬷嬷一行细心照料着楚清清，更是在外贴起了告示，上书给了皇上再请太医来看。

他看着在一边守着的齐修远，有些困惑，但到底没说什么，专心将心神分到了外头那两个被拿下的小吏。

知晓是齐修远让人将这两个小吏围起来的时候，楚问忠深深睨了静默地青年一眼。

有楚问忠在，那一晚的大火究竟是什么情况很快就有了眉目。

几个刑罚在身上轮了一圈，两个小吏被折磨地几乎没有人形，当即就将所有的事情全招了出来，连带着从前帮人做的龌龊事儿也全都如实相告。

京兆府起初还来了人让楚问忠不要妄动私刑，待知晓楚清清竟然疑似中毒成了“活死人”，他们纷纷闭上嘴巴。

这位的身份可不单是这丞相府的嫡女，更是前任首辅唯一的外孙女啊，朝中上下不知有多少门生是受了首辅提携的恩惠的，楚清清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昏死在这让燕京城里，不给出个交代，怕是朝堂上都要吵起来！

更不要说楚问忠当着他们的面就给圣上写了一道折子，这态度简直不要太强横，他们京兆府哪里敢拦？配合还来不及呢！

于是乎，楚清清昏迷的一个时辰内，那一片地方都给围了起来。

齐城山下了朝，才踏出宫门的那一刻，心腹就给他递了纸条.子。

待到看清纸上的内容，齐城山是两眼一黑一黑又一黑。

他只是杀了个微不足道的赤脚大夫罢了，怎么还和楚清清扯上关系了？

那枯草是什么玩意儿？什么秘药，什么毒？

他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厉害的玩意儿啊？

这么厉害的东西拿去对付一个赤脚大夫？

白若秋在给他开玩笑的吧！

但如若不是楚清清真的出了大事儿，楚问忠何至于如此方寸大乱？

不行！这哪里能让楚问忠再查下去！？

齐城山直奔向白若秋，拨开帘子，就是怒吼道：“你究竟用了什么药？楚清清昏死了你可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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