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大势定矣

在场的文官也普遍这么想。

耿南仲身着绿袍，却负手昂然站在太学生之后，文官队伍之前。耿南仲以宦海沉浮，以礼部员外郎的正七品职官为试太子詹事，长期身着绿袍而不能换紫袍，心中是嫉妒与渴望交织缠绵。

今日有如此拥立良机，倘若能成，便可绿袍换紫袍，一举入相为群臣之首，哪怕冒险也得行事！

宇文阔中其实来之前也是情虚。他何尝不觉得这是燕贼请君入瓮之计？可人在汴梁，满城狂热他岂能置身事外？

宇文阔中自己更有挽社稷之心。大宋百多年来防范权臣，放来防去却让燕贼借着班师之机一举上位，挟天子以令诸侯，更挟天子御驾亲征。

作为传统士大夫，真是忍无可忍！宇文阔中东华门外唱出之后仕途得意，短短几年飞升到正四品的中书舍人。

这让他更觉得自己有匡扶社稷扶危定难之能力。今日此举固然冒险，可是当太子登基之后号令天下，就算是燕贼未死，太上犹存，某等中枢大权在手，重现唐肃宗灵武登基夺位故事未尝不能也！

耿南仲与宇文阔中都看到了一身紫袍对立面谈的白光启和蔡牧。两名太子党一来不屑与之往来，二来要等别人先动手。大宋名臣讲究使相气度，这攻倒当今太宰的发难之人须由着别人，到时候看准火候再出手罢！

宣德门前，阳光灿烂。

众目睽睽之下，蔡牧自信地捋着胡子说道：“太宰，大势定矣！”

白光启唯有苦笑而已。

白光启看着眼前这面若冠玉风度优雅的蔡牧，心中感叹道：生子若此，不若当初就该溺死在马桶里！

白光启当宰相时候仰蔡晋鼻息，一切曲意迎合蔡晋，其实内心也是非常憋屈的。白光启心中暗暗感到快慰：蔡贼啊蔡贼，你个老匹夫终于也该当有报应！

两个人在此面谈，尤其是蔡牧称呼一声“太宰”，让周围的文散官也认出了白光启。这些文散官也就罢了，指指点点而已，碍于身份不敢动手。

混在太学生后面的秦桧、万青屿听说白光启已至，大喜，便令小吏传话提醒太学生：“当今太宰已至，有事皆可寻他说话！”

这群太学生本来就是正当年轻气盛，久跪无聊，又不见开门，情绪已经激动起来，听说太宰至，顿时不少人站起来去寻太宰理论。

先是几个，接着几十个，再就是上百个情绪激动的太学生围住了太宰白光启，追问他为何不奉太子（三皇子、九皇子）继位登基？

白光启见势不妙，想要走已经被围住了。他是喜投机的人，看这群太学生情绪激动便知道不妙，可是此时哪里能走得脱？

太学生越围越多，情绪激动的陈冬甚至撸起袖子要做打人状。这时候好死不死白光启的健仆们站在马车上远远看到这里混乱，担心家主安危，便挤过来要将家主拉拔出来。

这些身量高大的健仆自然不敢动手打人，只管仗着身大力强挤撞开太学生。

这些太学生都是心气高傲的，心中自有等级之分。他们还不算官，可也不是大户人家家仆可以挤撞的！当下就有人高呼：“白家厮仆打太学生了！”

秦桧在太学生后面扶着两个小吏站高一些观望，看到有青衣厮仆挤撞太学生，心中大喜，顿时大喊：“白太宰打太学生了！”

万青屿也是机灵，对着小吏吩咐道：“快，快快！一起喊：‘白太宰打太学生了！’”

先是秦桧、万青屿身边的小吏大喊，接着太学生响应，很快就是几百人近千的太学生高喊：“白太宰打太学生了！”

人一多，声就大，宣德门两边伸出两阙如回音廊，将这些声音兜住，一下子震得在场所有人耳朵嗡嗡嗡轰鸣起来！震得城门楼上的军士个个面色大变！

指挥使唐正目力极好。这白光启多次出入皇城他是认得的。看着白光启与蔡牧在面谈，看着白光启挨打，看着太学生鼓噪，唐正一个头两个大。

白光启被围殴时候还有些理智，高呼：“护着某便可，不要还手！”有健仆本来被打恼了还手，白光启还高呼：“休要还手！打死本相给抚恤！你要打死太学生便是大罪！”

那些健仆只能听命行事，抱住脑袋仗着身量高大只团团护住了白光启，任由太学生殴打就是不敢还手。

那个叫做陈冬的太学生领着人围殴了一会儿，见白光启挨打不还手也觉得无趣，停手将其他太学生拉住，高呼道：“去扣宫门！去扣宫门！”

几百近千个太学生突然暴起，如潮水一般冲向宫门。

此时宣德门还紧闭着，这些太学生用力拍打，狂乱呼喊，声音之大震动城门楼上的守军个个耳膜嗡嗡作响。

这些太学生自然拍门无果，秦桧远远在后面看到，急得直跳脚：“猢狲辈耳！去寻些木梯，去寻些撞木！”一脸猥琐的万青屿此时兴奋地拍手喊道：“何须木梯撞木？还不快快搭人梯爬上去！”

有秦桧与万青屿在后面指挥，这些年轻力壮热血上头的太学生居然人叠人朝着墙头上爬。哪怕墙头上都是林立的甲士也毫不畏惧！

尤其是那个带头的陈冬，本来长得高大，这还时候更是指挥太学生靠墙而站，十几个人密密麻麻堆叠起来，好让他从这人梯上攀援而登！

这些学生才喊出“搭人梯”的时候，营指挥使唐正趴在垛口上看到听到，就是忍不住大喊：“亲兵！再去禀告……催告政事堂！枢密院！让直娘贼的拿出一个计较！要开门要放箭就一句话！俺们快拦不住了！”

墙头上防守的甲士全都心惊肉跳，不住地相互张望，每个人手中的兵器都不知道朝哪里摆放。大宋重文轻武百多年，寻常军士看到读书人本能觉得矮了一头，怎么敢对士子动手？

哎！今日背后没有林凡，只有一个才提拔起来的指挥使唐正，须知这厮还是当年和俺们一起大锅里面搅马勺的一个大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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