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人大会堂小会议室
会议主持人：“同志们！会前，中央领导向我们打了招呼，明确指示：‘有两个敏感问题：一个是小平同志出来工作的问题，一个是天安门事件平反的问题，希望各组讨论的时候不要触及。’下边，我们上海代表团正式开始讨论。”
在主持人的讲话中缓缓摇出几十名与会代表。其中有陈云同志和牟记者。
与会代表正襟危坐，谁也不第一个发言。
主持人：“陈云同志是我们的老领导，也是我们上海人，请他老人家带头发言好不好？”
“好！”接着，与会者鼓掌欢迎。
陈云：“首先，我必须声明：方才你传达的中央领导下达的两条禁令，我是不能遵守的！”
与会者以不同的目光和表情看着陈云。
主持人紧张地：“陈云同志……”
陈云：“不必紧张！我对天安门事件的看法：一、当时绝大多数群众是为了悼念周总理。二、尤其关心周恩来同志逝世后党的接班人是谁。三、至于混在群众中的坏人是极少数。四、需要查一查‘四人帮’是否插手，是否有诡计。”
主持人紧张地：“陈云同志……”
陈云：“不要怕嘛！据可靠的情报：邓小平同志与天安门事件是无关的。为了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的需要，听说中央有些同志提出让邓小平同志重新参加党中央的领导，是完全正确的，完全必要的，我完全拥护。”
与会者情不自禁地鼓掌欢迎。
主持人尴尬地不知所措。
另外一个分会场
王震慷慨激越地：“毛主席说：邓小平人才难得。我们只要不抱成见，谁都承认小平同志在一九七五年主持党中央和国务院工作取得了巨大的成绩。由于他是同‘四人帮’作斗争的先锋，所以‘四人帮’才千方百计地、卑鄙无耻地陷害他。现在全党、全军、全国人民都殷切地希望他早日出来参加党中央的领导工作，这难道不是人心所向吗？”
与会者报以热烈的掌声。
陈云下栩处
陈云坐在桌前，用心地翻阅有关大会的简报。
有顷，一位会务人员手持文稿走进：“陈云首长，这是你的发言记录，请按照中央领导的讲话口径修改你的发言稿，然后我们好出简报。”
陈云：“我如果不修改呢？”
会务人员：“上级指示：如不修改，你的发言不上简报。”
陈云：“我一字不改！上不上简报，那是你们的事。”
会务人员应声走出去。
有顷，王震气乎乎地走进：“太不像话了！我不按照他们的口径修改发言稿，就不上简报。”
陈云平静地：“你生什么气哟！和我是一个待遇。”
王震：“他们也太无法无天了！”
陈云：“无法无天的人，最后一定是没有了自己。”
王震：“还是老领导讲话有水平。”
陈云：“少给我唱赞歌！还有谁发言支持我们？”
王震：“听说耿腌、王铮、谷牧、余秋里等老同志都在分组会上作了发言，强烈要求为天安门事件平反，希望邓小平同志快些参加中央的领导工作。”
西山二十五号楼
胡耀邦：“中央主要负责同志在大会上的发言，仍然坚持‘两个凡是’的观点，认为‘确有极少数反革命分子’，‘制造了天安门广场反革命事件’。同时，他还认为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是伟大领袖毛主席决定的，批是必要的。”
邓小平：“这完全是有意在设置障碍嘛！”
胡耀邦：“这都是路人皆知的事！你可否找叶帅谈谈？”
邓小平：“我会的！耀邦啊，主席逝世前，称我是壮丁；你在我和叶帅、陈云等老同志面前，我看还是个青年团。”
胡耀邦：“是的！”
邓小平：“但是，你比王洪文呢，几乎大了整整二十岁。他在上海曾公开讲过这样一句话：十年后再说。我讲这番话，无非是要你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么重！”
西山草坪
四月的西山已是春色尽收眼底的季节了！
邓小平、叶剑英缓缓地徜徉在满目春光的草坪上。
叶剑英：“中央工作会议结束了，认为你的问题要有一个过程，在适当时机请你出来工作。用华国锋同志的话说，叫瓜熟蒂落，水到渠成。”
邓小平：“什么是适当时机呢？”
叶剑英：“中央政治局的意见是，经过党的十届三中全会和党的十一次代表大会，正式作出决定。”
邓小平：“我个人的进退是无所谓的，但天安门事件涉及那样多的人必须解决！对此，很多老同志都把希望寄托在了你的身上！”
叶剑英：“我再过一个多月，就年满八十岁了！总理去世前，他谆谆告诫：一定不要把权落在‘四人帮’手里，我努力了；主席临终前紧紧握住我的手……”他说不下去了。
邓小平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
邓小平临时办公室
邓小平伏案疾书，并送出画外音：
“在伟大领袖毛主席逝世的时候，我曾向中央用书面表达我内心的悲痛和深切的悼念。我们必须世世代代地用准确的完整的毛泽东思想来指导全党、全军和全国人民，把党和社会主义的事业，把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事业，胜利地推向前进……如果中央认为恰当，我建议将我这封信，连同去年十月十日的信，印发党内。”
邓小平把信收好，遂缓缓地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打开窗慢，向着西山夜空望去：
漫漫的长夜有着无数的灯光。
（现在时……）
郁教授和牟记者站在西山草坪中抚今追昔，无限感慨。
郁教授：“当年，邓小平出院之后就住在这里。他于休养之中看到了中央主要负责同志倡导‘两个凡是’的错误，遂明确地向党中央进言：‘我们必须世世代代地用准确的完整的毛泽东思想来指导我们全党、全军和全国人民。……”’
牟记者：“对此，叶剑英认为：当务之急是恢复邓小平的一切职务。经过他和李先念、陈云等老同志的努力，中央主张两个‘凡是’的领导同志被迫承诺：在近期召开的十届三中全会上解决邓小平的问题。但是，出人所料的是，中央主要负责
又同志对邓小平第三次出山还附加有条件……”
（随着牟记者的画外音渐逝，画面转入过去时……
西山草坪
邓小平在草坪上认真地健身。
少许，叶剑英在李秘书的陪同下沿着山路走来。
李秘书大声喊道：“首长！叶帅来看你了。”
邓小平停止锻炼，转身一看：
叶剑英乐呵呵地走到跟前：“小平同志！你是鸡鸣起舞，健身强国哟！”
邓小平似有情绪地：“我呀，已经活过孔圣人的年龄七十三岁了，没有一个健康的体魄，还能迎来报效祖国的机会嘛！”
叶剑英：“他们不是来看你了吗？谈了哪些条件？”
邓小平：“他们坚持说：天安门事件确是极少数反革命分子制造的；明确表示：在我复出之前，对此必须有个交待。”
叶剑英：“真是岂有此理！”
邓小平：“所以，我也明确地对他们说：我出不出来没有关系，天安门事件是革命的行动。”
叶剑英：‘他们还说了些什么？”
邓小平：“他们又借宣扬‘两个凡是’的理论，实际上是否定我给党中央写信的内容。”他沉思片刻又加重口气地说，“我在写给党中央的信中提出准确的完整的理解毛泽东思想，是经过反复考虑的！”
叶剑英微微地点了点头。
邓小平：“我当时就反驳他们：‘两个凡是’不行。按照‘两个凡是’就说不通为我平反的问题，也说不通肯定一九七六年广大群众在天安门广场的活动是‘合乎情理’的问题。”
叶剑英：“我的意见：一、理论问题，暂时往后放一放；实际的问题―也就是你复出工作要加快速度。”
邓小平沉默不语。
叶剑英：“二、在党中央没有作出恢复你的工作之前，你应该着手工作。”
邓小平微微地点了点头。
叶剑英看着邓小平不悦的样子，笑着说：“没有忘记吧？五月十四日，就是我这个‘老兄’的八十大寿了！”
邓小平笑了：“这怎么能忘记呢！昨天，卓琳还对我说：叶帅就要过八十大寿了，我们送点什么呢？”
叶剑英：“告诉卓琳：我什么都不缺，就是缺和老战友们开心的聚会。”
西山十五号楼客斤
客厅中回荡着《祝你生日快乐》的音乐。
餐桌上摆着一个三层生日蛋糕，上面插着八只寿烛。
叶剑英身着戎装，安详地坐在太师椅上。
有顷，王震第一个走进客厅，冲着叶剑英行军礼：“叶副主席，您的老部下王震前来给您拜寿了！”
叶剑英站起身来：“党在七届二中全会上就有规定：不准祝寿。我八十岁了，家里的孩子一定要为我祝寿，这纯属私人行为啊！”
余秋里边说边走进客厅：“我提议：应当公开为叶副主席过八十大寿。”
徐帅一步走进：“我赞成！希望叶帅为全党、全军和全国人民再立新功。”
聂荣臻一边说一边走进：“没有问题！老骥伏柄，志在千里，何况我们的叶帅乎？”
来宾听后大笑。
叶剑英指着沙发，高兴地说：“都请坐！”
所有来宾相继落座。
恰在这时，邓小平偕夫人卓琳走进，他一看大声说道：
“老帅们都在这里盛会啊，我也来祝贺。”
叶剑英迎过去，高声地说道：“你也是老帅嘛，不要忘了，你还是我们老帅们的领班呢！”
“对！一点也不错。”聂荣臻和徐向前答说。
余秋里：“怎么样，为叶帅祝寿开始吧？”
“可以！”
余秋里：“我提议：由王震同志担任司仪，有意见吗？”
“没意见！”
王震：“下边，请小平同志发表祝寿辞！”
大家鼓掌表示赞同。
邓小平：“我反对！从年长的数，也数不到我；从个高的选，更选不到我。”
王震：“由谁致祝寿辞呢？”
邓小平：“从交情算！聂帅和叶帅是黄埔同时代的教员，有五十多年的交情了，应当由聂帅致祝寿辞。”
聂荣臻站起身来，取出一张纸：“我今天是有备而来的！想到我们的寿星佬叶帅对中国革命做出的特殊贡献，情不由己地吟了一首诗。我以这首七律代替寿辞好不好？”
“好！”
聂荣臻酝酿了一下情绪，朗朗吟咏：“揭竿羊城五十年，风雨齐州步履艰。川西传讯忠心耿，京华除害一身胆。行若吕端识大事，功成绛侯有愧颜。八秩寿翁犹继志，旗展神州贺新天。”
祝寿者一片掌声。
徐向前：“叶帅和聂帅都是我黄埔的老师。接下来， 自应由学生向老师敬献寿诗。”
祝寿者鼓掌欢迎。
徐向前富有节奏地吟咏：“吕端当愧公一筹，导师评论早有定。当年英，劲倍增，八秩犹似四十前。射虎屠龙宿有志，二三鬼神一扫空。千秋伟业继不坠，辅佐堪诈后者镜。”
祝寿者再次响起掌声。
王震：“下边，请小平同志为寿星佬叶帅献诗！”
祝寿者长时间鼓掌欢迎。
邓小平示意大家安静：“你们把手鼓痛了，我也吟不出一句诗来！”
余秋里：“那就讲几句祝寿的话吧！”
邓小平：“我想说的吉祥话，聂帅和徐帅在祝寿诗中都说了，再说就是画蛇添足。”
王震：“那你如何表示对寿星佬叶帅的生日祝福呢？”
邓小平走到餐桌前：“我领着你们大家一块吹寿烛！”
“好！”
前来祝寿的老帅、将军起身走到餐桌旁边。
邓小平数了数寿烛：“怎么是八支呢？”
王震：“八支寿烛代表叶帅八十寿秩嘛！”
邓小平：“我建议再插一支寿烛，九象征长久嘛！”
卓琳拿来一支寿烛，精心地插在蛋糕上。
邓小平玩笑地：“余秋里，划着火柴点寿烛！”
余秋里：“老首长又拿我开玩笑！我一只胳膊怎么能划火柴呢！”
祝寿者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卓琳划着火柴点着寿烛：“请寿星佬叶帅站到前边来。”
叶剑英走到桌前，高兴地看着九支点着的寿烛。
邓小平带头唱起《祝你生日快乐》。
前来祝寿的老帅、将军一块唱（祝你生日快乐》。
邓小平带头吹熄寿烛。
寿星佬叶剑英拿起刀切生日蛋糕，分给大家。
全体祝寿的来宾高兴地吃着生日蛋糕。
王震一边吃一边大声说：“下边，请寿星佬致答词！”
全体热烈鼓掌。
叶剑英高兴地：“我的答词就一句话：党中央决定恢复小平同志的工作了！”
《祝你生日快乐》的音乐碎然大作。
祝寿的来宾冲着邓小平热烈鼓掌。
邓小平拱抱双手，微笑着向战友们致意。
邓小平的客厅
邓小平驻足客厅，望着墙上那幅新裱好的字轴，边欣赏边小声地念：“八十毋劳论废兴，长征接力有来人。导师创业垂千古，挤辈跟随愧望尘。亿万愚公齐破立，五洲权霸共沉沦。老夫喜作黄昏颂，满目青山夕照明。”
王震悄然走进，称赞道：“写得好！叶帅的这首八十述怀写得实在是好，难怪主席都说：写七律，当属剑英同志。”
邓小平：“那天，我们为叶帅过完了八十大寿，他心事浩茫，难以人睡，挥笔写下了这首《七律.八十述怀》。”
王震：“你最喜欢哪几句？”
邓小平：“最后两句：老夫喜作黄昏颂，满目青山夕照明。”
王震：“和我一样！”
邓小平慨叹地：“是啊！连你王震都要进入古稀之年了，这说明我们这一代人快退出历史舞台了。”
王震急忙摆手：“退不得！尤其是你更退不得。”
邓小平：“所以，我们都要以叶帅的这句诗自勉：老夫喜作黄昏颂，满目青山夕照明。”他沉吟片时，“这也就是今天找你谈话的原因。”
王震：“你还是我的老上司，谈什么话，只管吩咐好一了！”
邓小平：“我出来工作的事定了，至于分工做什么，军队是要管的，我现在还考虑管科学和教育。”
王震为难地：“你管科学..一我可帮不上忙。”
邓小平：“这忙帮得上。王胡子，我们要实现四个现代化，关键是科学技术要能上去。发展科学技术，不发展教育不行。发展教育要两条腿走路，既注意普及，又注意提高。”
王震：“你说吧，我能做些什么？”
邓小平：“主席曾经讲过，我们的王胡子是铁路工人出身，可知识分子就愿意和他交朋友。你要发挥这个长处，和科学家、教授交朋友。”
王震：“没问题！”
邓小平：“我们和科学家、教授交朋友的目的，是要在党内造成这样一种空气：尊重知识、尊重人才。”
西山草坪
邓小平边走边说：“被‘四人帮’批判的三株大毒草―尤其是那篇《论全党全国各项工作的总纲》，我确实是在最近才看到的。文章写得好，是香花，不是毒草。告诉乔木同志：首先要为这三篇文章翻案。接下来，还要下大气力把这三篇文章修订好，成为我们今后工作的指导方针。”
王震：“我一定向乔木同志转达！”他抬头一看，只见叶剑英快步走来：“你看，叶帅到了！”
邓小平望着异常喜悦的叶剑英，大声问道：“老兄！你一定有什么喜事要告诉我吧？”
叶剑英边说边走到近前：“有啊！今天中央政治局会议作出两项决定：一、七月十六日至二十一日召开十届三中全会；二、要在全会上通过《关于恢复邓小平同志职务的决议》。”
邓小平：“我真诚地感谢我们伟大的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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