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河边野村


一百多身着破烂甲胄的骑士翻过不高的芒山,折转向南奔袭百余里后,一条大峡谷突兀的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道峡谷犹如古神开天地时,在大地上徒手撕裂开的伤痕。

十几丈深的谷底,一条大河咆哮着奔腾而过,水流湍急,如游龙般流向远方。

“姜兄弟,这就是道爷说的那浊河了。”杜青站在崖岸边,大声说道。

峡谷不深,但河中的水流之声却震耳欲聋,不大声说话,旁人都听不见。

“道爷只说过了浊河便能脱险,他也没说这河这么宽,水这么急啊!”天色太黑,姜远也看不清这河到底有多宽,凭感觉应该不下百丈,不由得心中万匹神兽翻腾。

杜青道:“此处两崖悬崖陡峭,河水湍急,此处万不能渡,不如去下游寻找渡河之处。”

姜远点点头,道:“也只能如此。”

“李大哥,此处地势险要,让兄弟们点起火把放慢速度行进。”

一路逃来,姜远为避免被北突骑兵发现踪迹,都严令夜间点火把,草原上虽然也有沟壑,却也不存在太大的危险。

但此时却不得不用火把照路,万一马失前蹄掉下峡谷,那指定喂了河里的鱼。

“将军,我们在芒山下刚灭了北突人的一小队游骑兵,万一北突人的大队人马发现那些尸体,他们定会猜到我们会渡浊河,此时点起火把…”

独臂老李有些担忧,百十人点了火把,这目标在漆黑的夜里也太明显了。

且北突大队人马若发现那些尸体,必然就会猜到这一百多人,定然要渡河,因为过了芒山,就只有渡河一条路,再无他途。

“无妨,夜间难辨事物,北突大队人马应暂时发现不了那些尸体,我们只要赶在明日辰时之前渡过河去就行。”

姜远知道有暴露的风险,但此处崖深水急,踏错一步便会没命,兄弟们好不容易逃到此处,万一摔死岂不是亏惨了。

独臂老李见姜远坚持,便也只得按令而行,让士卒们点起火把。

天空漆黑一片,姜远领着百十士卒在峡岸边小心行走,有些地方甚至无法骑马通过,只得牵马而行。

河边寒风呼啸,温度比草原之上更低,百余士卒皆是单衣皮甲,被风一吹,冻得瑟瑟发抖,手指生疼。

上官沅芷坐在马背上摇摇欲坠,本就虚弱,被这寒风一激,身体不断的颤抖起来。

姜远知她身体状况已然极差,气温急转急下,恐是要糟,只得紧紧将她搂在怀里。

“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生堆火给她烤烤才行。”姜远暗叹一声。

走走停停,行了数十里,充作斥候的文益收来报:“将军,前面有村庄!”

村庄不大,坐落在相对平坦的河岸边,数十间草屋在黑夜中隐隐绰绰,没有一丝灯火。

姜远等人距离村庄半里之外便停止了前进,此处虽有大周百姓的村落,却是在北突人的势力范围内,不得不小心。

“杜兄,进村探查一番。”

这活最好杜青去干,江湖大侠自有防狗吠的妙招,不会惊动村里的狗。

如果村中有狗的话。

杜青点点头,翻身下马几个闪纵之下,如鬼魅般进了村落。

不多时,杜青回来了,道:“从晾在外面的衣物来看,应是大周百姓。”

姜远稍稍放下心来,下令悄悄进村,严令士卒们不可作乱。

“有人在家吗!”姜远牵着马,拍响了村口一户人家的院门。

“谁?!”屋舍中亮起了灯火,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出。

“路过的,借个宿!”姜远回答的干脆。

“来了!”院内茅屋门打开,一个孔武有力的老者举着一盏烛灯走了出来,将院门打开。

“豁!”老者开了院门,就见得外面一群披甲持刀的兵卒一齐望着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老丈莫怕,我等是大周边军。”姜远连忙挤出一副笑脸。

姜远也知道自己这一行人,浑身沾满干涸的血渍,又个个凶神恶煞,如同恶鬼的模样,自是吓人无比。

老者神情稍定,迟疑的问道:“你们是大周边军?所从何来?”

“老丈,我等巡边,误入到此处,能否行个方便,让我等留宿一晚。”姜远笑道。

老者连忙转身,道:“都是家乡人,官爷请进。”

姜远疑心顿起,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官兵进村就没有百姓不怕的。

能在北突人掌控下生存下来的大周百姓,不管是见到北突兵,还是大周过来的边军,反应状态都应该是害怕才对。

而不是像这老者这般,问姜远等人所从何来,神情虽有些惊讶,却并不惊慌。

“出来吧,是大周的军爷!”老者又朝屋内喊了声。

屋内走出一个矮小的汉子,微低着头朝姜远行了个礼,并不言语。

矮小汉子低着头,一副惊恐害怕的神情,两只小眼睛却似不经意般的扫过姜远等人。

“这是小儿,从小不会说话,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军爷勿怪。”老者解释道。

姜远哈哈一笑,道:“老丈说的哪里话。这夜深寒重,我等打扰,实是我等之错。还请老丈见谅才是。”

“军爷客气了。”老者微躬着身子说着客气话。

“老丈,我等人疲马乏,可否让出几间屋子,让我等休息一番。”姜远道。

老者道:“那是自然,军爷们能临寒舍,是小老儿的荣幸。想来各位军爷疲累,小老儿家中无甚多的米粮,我让小儿去村中借上一些来,给军爷们煮个粥。”

“不需客气,能烧些热水便好。”姜远道。

老者却道:“军爷巡边辛苦,一些粥饭罢了,请军爷随我来。”

老者又对那矮小汉子道:“痴儿,去村中借些米粮来!”

那矮小汉子听得老者的话,抬头看了一眼老者后又快速低下头去,朝院门外跑去,脚步轻灵迅捷。

姜远也回头眨着眼睛对独臂老李道:“让兄弟们就在院中休息,点起火堆取暖!”

老者却阻拦道:“这天冷,恐是要下雪,军爷们都进屋,小老儿这虽穷,但数间屋子还是有的,大家挤一挤也好过院中寒冷。”

“如此也好,谢过老丈。”姜远也不推辞,便让独臂老李带着人分散在几间茅屋中。

老者将姜远与上官沅芷引进主屋中,道:“老朽这就去给军爷们烧热水。”

又指着上官沅芷道:“这位军爷似得了急病,得喝点热水缓缓才行。”

“不急。”姜远将昏沉的上官沅芷放在一张椅子上,问道:“老丈,我想知道,这村中可有船?”

“船?”老者微低着头,眼中精光转瞬即逝,道:“有的,咱们这村都在浊河上打渔为生,船自然是有的。”

“那可否能让老丈帮我等找些舟船,我等必有重谢。”姜远从怀里掏出一锭十两重的银锭来。

“军爷有吩咐,小老儿岂敢不从。”老者看了看桌上的银锭道:“能为各位军爷效劳,是小老儿的福分,哪能收钱。”

“老丈切莫如此说,这钱不多,还望您收着。”姜远抓起银子硬塞入老者的手中。

老者见姜远过来抓他的手,迟疑了一下想往后缩,却又硬生生的止住。

姜远笑眯眯的将银子放在老者掌心,慢慢将老者的手指合上,道:“老丈切勿嫌少。”

老头只得顺手收了,道:“让军爷破费了。只是这渡河,浊河浪急,暗礁丛生,只能等到天亮后才敢下河。”

“我等也觉着是这么个情况,一切听老丈安排。”姜远笑道。

“好,小老儿先去给军爷们烧水煮粥。”老者说着,转身就出了门,在院中抱起一捆干柴向灶房走去。

姜远盯着老头的背影凝视了一会,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姜远,这老头不对。”

上官沅芷靠在椅背上,虚弱的说道。

姜远一笑,道:“你不是昏过去了吗,啥时候醒的?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上官沅芷正色道:“我醒来好一会了。姜远,听我的,这老头不对劲,你江湖阅历不足,切莫着了道。”

“好像你跑过江湖似的。”姜远笑道:

“我又不傻,我岂会不知。我故意说是巡边误入此处,那老头居然没有任何疑问,这是北突人的地盘,河对面才是大周,什么时候大周边军敢来北突兵的地盘巡边了?”

“你明知道有问题,那还不快走?”上官沅芷生气的说道,苍白的小脸因激动而透出一丝病态红。

“走不了了,此处河水稍平缓,咱们要在这里找船或扎筏子才能过河。”姜远正色道:“放心,杜青已经出去了,应该快回来了。”

上官沅芷见姜远胸有算计,也就不再言语,这一路逃来,面对北突骑兵的围追堵截,姜远都能带着大家躲过,不仅仅是运气好就能解释得了的。

“少爷,杜爷回来了。”胖四快步进入主屋,小声对姜远说道。

姜远点点头,道:“让兄弟们不要喝这里的水,不可露出马脚来。”

胖四点点头正欲出门,那老者已然提了个铁壶进来,道:“军爷,喝口热水暖暖身子。”

“多谢老丈。”姜远笑呵呵的接过,对胖四使了个眼色,胖四会意,扭头出去了。

“老丈,我得给我的兄弟换药,您能…”姜远欲言又止。

“哦…好,小老儿去煮粥,您忙。”老者见姜远并未动他倒在碗里的热水,不由得有些失望,转身向屋外走去。

一边摇头,一边喃喃自语:“痴儿去借米粮,怎个去这么久,干活越来越不利索了…”

“来,喝热水。”姜远拿起桌上的碗,先是自己喝了一口,又端着碗向上官沅芷喂去。

老者似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这才朝灶房走去。

姜远见老头离开了,口中的水又吐回了碗里,伸手便去解上官沅芷的皮甲。

“你干嘛…”上官沅芷瞪了姜远一眼。

“当然是换药,你别动。”姜远正色道。

这几日奔逃,都没帮上官沅芷换过药,也没查看伤口是否感染,此时有些空档,不抓紧时间换药岂不浪费。

上官沅芷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也便由得姜远了。

姜远将绷带解开,举起烛灯仔细查看,上官沅芷的伤口并未有化脓感染的迹象,这才放下心来。

用酒精再次将伤口擦拭一遍,上了金疮药后,又把绷带缠回去。

整个过程,就像缠一块木头,眼神清澈得像水。

上官沅芷则偏着头,脸色羞红,心跳加速的厉害,似见不得人一般。

“咚咚。”

窗户一阵轻响,杜青从窗户外伸进脑袋时,姜远正在给上官沅芷穿皮甲。

“怎么样?”姜远一边给上官沅芷整理皮甲,侧头问道。

“这个村,就是一个匪村,全是水匪!”杜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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