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但为君故
贞观十年，太子李承乾率军平叛，大胜，天下逐定，帝悦，除了太子诸将皆有所赏。
因为太子不需要官职这些东西来彰显地位，李承乾三个字，便已然足够号令天下。
而均田令伴随着一条鞭法也借助唐军的兵威在大唐天下开始逐步推行起来。
至于摊丁入亩和“盛世滋丁，永不加税”的这套组合拳，李承乾并没有急着推行。
“盛世滋丁，永不加税”这个政策有些太正了，收买人心的效果几乎达到了顶峰。
李承乾自然不会将这个好处交给李二。
让李二的名声这么好，不是自己给自己登基增加难度吗？
所以李承乾准备等到自己即位之后将这个当作自己收买人心的政策。
“长安，我回来了。”李承乾看着有些肃静的长安心中五味杂陈。
从范阳到长安，终究是太远了，远到他车马不辍都不能在短时间内到达长安。
“长安，好久不见了。”李光弼看着和记忆中似乎并无差别的长安城心情也是有些复杂。
“临淮暂且率军前往东宫左卫率的驻扎地小住一段时间。”李承乾对着身边的李光弼说道：“等到叔正那边安排妥了，自然会派人通知你。”
“高宠你也先回东宫吧，我要先到太极宫面见陛下。”
李承乾心中的烦躁几乎浮现在了脸上。
这个时候但凡是长眼的，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来招惹李承乾。
“末将还是随殿下一同入宫吧。”高宠说道：“末将身为殿下的亲卫将领，岂能擅自回宫。”
“也好。”李承乾虽然觉得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高宠既然要跟着去，那就去吧。
反正太极宫离东宫本就是不远。
因为李承乾并不是率大军返回长安而是率亲卫速归的，所以朝廷并没有因为准备仪式迎接李承乾。
等到后面大军回归，或许礼部会着人补上。
不过这个时候的李承乾也顾不得这个了。
入城的时候一切顺利，等到进入太极宫的时候，却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了。
那就是称病的李祐和李祐的舅舅阴弘智。
这俩人的出现让李承乾有些意外。
“何事？”李承乾冷冷的问道。
“大兄。”
不知道是天气逐渐炎热的问题，还是李祐的心理压力有些大。
当李祐看着甲胄在身的李承乾以后，他额头开始冒汗了。
那种夹杂着尘土和血腥的味道直直的朝着李祐扑面而来。
虽然李祐平时也好游猎，见过不少血腥的场面，但是游猎是游猎，战场是战场。
李承乾身上散发的那种无形的煞气让李祐格外的难受。
“阿耶让我再次迎接你，说在立政殿的偏殿等你。”李祐强忍着不适说道：“不过大兄就这么穿着甲胄入宫，有些不好吧？”
“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李承乾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这个禽兽不如的兄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这货也能帮李二做事？
“让兄长前往立政殿的偏殿自然是陛下的意思。”
“我是问让我脱下甲胄。”李承乾冷冷的说道：“我入宫再脱又如何？立政殿又不是没有我更衣的地方。”
“陛下没有说过。”李祐实在是不敢直视李承乾的眼神，语气明显的有些底气不足。
“让开。”
李祐乖乖的让路。
“太子殿下，您身边的这位侍卫，就不必入宫了吧？”阴弘智看着让路的李祐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多少，便被李承乾身后的高宠带着几个侍卫给架住了。
“打他二十军棍，将他翻过来打。”
李承乾将高宠留下，自己便入宫了。
而阴弘智看着自己身子突然腾空而起，有些不知所措，等到他看到高宠那一脸笑容的时候，他的心得不由得的有些胆颤。
于是他将目光投注给了齐王李祐，而李祐全无前几日见阴弘智、燕弘信的那副豪情，李祐察觉到阴弘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便将脑袋偏离开了。
见到齐王不顶用，阴弘智便将目光看向了此地的守将。
但是守将在见到李承乾离开后，也是默默的回到了自己位置，彷佛没看见阴弘智一样。
“我是当朝的吏部侍郎，御史中丞，你不能这样对我。”阴弘智有些脸色苍白的看着高宠。
二十军棍，还是翻过来打，这打完他怕不是可以进宫服侍陛下了。
“那又如何？”高宠一脸无所谓的带着数名亲卫将阴弘智带走了。
他是东宫的武将，又不是朝廷的武将。
朝廷的官再大，对他又有什么用呢？
“齐王殿下，你快去找陛下。”阴弘智一边死命的挣扎一边对着李祐说道：“臣实在是受不了二十军棍啊。”
“舅舅你且忍一忍吧。”李祐默默的在心中为阴弘智祷告。
这个时候找陛下？他也得能见到陛下才行啊？
李承乾入宫后并没有按照李二的想法前往立政殿的偏殿，而是直接奔着长孙皇后所在的地方走去了。
立政殿。
“咳咳咳。”躺在李二怀中的长孙皇后语气虚弱的说道：“我曾经发过誓，如果陛下先我一步，我便自杀追随陛下。”
“我不想像汉高祖的吕后，只是看现在这个样子，我怕要先陛下一步了。”
李二抱着长孙皇后脸上止不住的流下泪水。
“陛下，高明一向以陛下为榜样，勤政爱民。”长孙皇后紧紧抓住李二的胳膊说道：“我请陛下，对待太子要慎重啊。”
突然，长孙皇后看着门的方向伸出手说道：“是高明在外边吗？是高明在外边吗？”
“是...高明吗？”
刚刚来到的李承乾听到里面的声音以后，顾不得守在门外的长孙无忌便径直的朝着殿中跑去。
人类的封建王朝自皇帝起，自皇帝落。
历史的每一页的每一行都书写着皇帝的身影。
一代代皇帝为了那个位置几经血腥。
似乎对于坐到那个位置上的人来讲，亲情这个东西是低等生物才需要的，皇帝这种上天之子就该将情感埋没掉。
可就算是冰冷无情的历史也会记载汉明帝夜梦先帝太后如平生欢这一温情的一幕。
李承乾跪在那里，在这一刻，这个地方似乎真的是只存在一个普通的家庭和一对普通的父子。
他只是跪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躺在李二怀中的那个贯穿了他前半生的人。
悲伤的气氛在宫殿当中弥漫开来，填满了宫殿的每个角落。
他似乎像是空气一样的轻柔，又像是海压一样沉重。
李承乾突然觉得这个夏天如此的冰冷，他的身体如同被浸入了刺骨的海水当中一样。
他朝前跪走了两步，用双手握住了长孙皇后垂落在地面上的手，抬起头，泪滴如雨水般划过脸庞。
他静静的待在那里，等待着潮起潮落的海水逐渐将他淹没。
束缚住两代帝王的感情线，断掉了。
两条真龙受到的锁链又或者更像是牵挂的东西，更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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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636年 长孙皇后病逝，享年三十六岁，谥号文德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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