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心付流水
穆重山走后,孟云婳留了下来。
听了齐青岚的侧面告白,孟云婳不知该怎么提起应承管事的事。
齐青岚也不开口。两个人默然无言,相对而坐。室内充满着尴尬暧昧的沉默。
察觉到穆重山对云婳的感情,青岚感到浓浓的威胁。本来现在前途未卜,他想等渡过危机,能给云婳安全稳定的未来之后再对云婳表白的。但眼下,他等不及了。
“你没什么要问我的么?”到底还是青岚先开口。
云婳吓一跳,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和镇南王的想法一样,你娶了宝淳公主,挺好的。其实,其实宝淳公主不错啊。你为什么不喜欢她呢?”
青岚盯着云婳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有人住进我的心里了。我的心很小,住进了一个人之后,就再也住不进第二个人了。”
云婳错开了青岚的目光,满心慌乱,不知该如何应对。
青岚伸出手,握住云婳的双手,轻声问:“我的心,难道你真的不懂么?”
云婳慌乱地想抽回手,向来千依百顺的青岚却难得地紧握住她的手不放。
云婳抖着声音说:“你是东昊子民的希望,也是我家的希望。没有什么事,比你能尽快回东昊继位更重要!”
青岚的眼神一黯,说:“你也希望我娶宝淳公主么?我娶谁,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么?”
云婳垂下眼帘,说:“我当然希望你能够幸福,能够娶自己喜欢的人。”
青岚的眼睛一亮,说:“我喜欢的是你!我唯一想娶的人只有你!从小到大,我一直在等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有一天能跟你在一起,能好好地保护你。我要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你的眼前。世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东西,能与你相比!有你在,我的存在才有意义!“
青岚热切地盯着云婳说:“你信我,就算不娶宝淳,我也能想到办法回东昊的!我一定能帮伯父洗冤!”
青岚将心迹袒露得如此直白,让云婳避无可避。炽热的告白让云婳心旌动摇,心头火热,起了幸福的眩晕。
然而这个时候云婳想起了楚琮,想起了冰冷水中生死之际的那些吻,想起了昨夜楚琮的告白与邀约,想起楚琮深情脉脉地说会一直等着她,云婳犹如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蓦然清醒了过来。
云婳艰涩地说:“抱歉,我的心里只有报仇雪冤一事,无心风月。你,你就不要记挂着我了。”
青岚身子震了一震,从嗓子眼里挤出话说:“你是有喜欢的人了么?……你是有喜欢的人了!”
从小一起长大,青岚太了解云婳了。看着云婳窘迫的表情,青岚什么都明白了。
“他是谁?”
云婳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青岚心痛至极。从小到大,除了女扮男装的事,云婳没有什么事瞒着他过。如今,不但云婳的心被人夺走,甚至她已经开始对他有所隐瞒。什么时候他们变得如此生分了!是谁夺走了他最爱的人!
青岚痛得难以呼吸,躬身半伏在桌上,脸色铁青,全身抖如筛糠,拳头捏得指甲都嵌入了肉里,掌心慢慢渗出血来。
再苦再难的日子他都熬过来了,全是因为心中存着这样一个信念。他要回东昊,他要掌权,他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从此不再受人摆布,从此,能理直气壮地站在心爱的人面前,奉上世上最好的东西,用最尊贵的地位,来迎娶她!
只是这些年,他心心念念着伊人,连给这里取名都寄托了他的一片相思,忍辱负重拼命经营想回东昊,回她的身边。而他不在的时日,伊人却早已不知不觉情归他处。所有的努力,彷佛都落在了半空,飘飘然失去了意义……
云婳从未见过青岚如此失态,顿时慌了心神。她握住青岚手臂不停地摇,抖着声音唤道:“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你,你是不在怪我?我,我……”
从小到大,青岚从来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没给她使过一个脸色。云婳自知深深地伤害了青岚,青岚会不会生她气,不原谅她?如今青岚的样子,让云婳感到深深的恐惧,那是一种溺水之人要失去浮木的恐惧。如今,自己家破人亡,和青岚相依为命。云婳无法想象若是连青岚都离她而去会怎么样。
眼看着云婳惊慌失措,内疚害怕得快要流下泪来,青岚满腔的痛楚悲愤中涌出怜意。他强忍住内心的巨大冲击和伤痛,伸出手摸摸云婳的头,扯出一个笑容,尽量平缓了声音安慰她说:“莫怕,莫怕,我没事。我怎么会怪你呢。你永远是我最心爱,最亲近的人。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
云婳眼泪汪汪地看着青岚说:“真的么?你真的不怪我?”
青岚深吸一口气,说:“对我来说,你开心幸福最重要。不过,我绝不会放弃的!只要你一天不嫁,我就一天还有希望!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在乎你,重视你!我能给你幸福!请你不要拒绝我的守候好么?你不用答应我,只要不拒绝我就行!”
云婳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青岚叹了一口气,他永远都拿眼前这个女人没办法。疼她已经疼成了本能。哪怕将自己的心寸寸凌迟,他也不忍心让她受一点点伤,受一点点委屈。青岚掏出手帕轻轻地拭去云婳的眼泪,将她抱入怀中,越抱越紧,彷佛抱着什么稀世珍宝,永生永世都不想放手。
青岚坦白了自己的心意后,云婳就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假装不知,安心地窝在青岚的怀里了。云婳只流了一会泪,便收住了,尴尬地从青岚怀里脱身出来。
青岚的手还保持着抱云婳的姿势,停顿了一会,才慢慢地,慢慢地放下来。她是真的与我生分了……或许,日后将越来越生分。而她将和别的男子越来越亲近……青岚无法再想下去了。他的心简直碎成了片片,鲜血淋漓。然而怕云婳担心,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比较正常些。
云婳拭干泪,嗫嚅不能言。这回是她伤透了青岚的心,但是她一个人又不能分成两个,没法给青岚回应,怎么安慰都是苍白。
还是青岚主动说:“天色已晚,你早些回去吧。不要多想了,这不是你的错,与你无关。我没法保护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云婳怏怏地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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