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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节 离别


  夜空璀璨,凉风习习,耶律奥古捋回一小络浮在脸庞的乱发,眼睛出神的望着夜月,月光洒下丝丝的银色,均匀的散在她的长裙边。

  两人背对背的靠在同一个门上。

  “今晚的月亮真的好圆好美啊,王大人,你看的到么?”

  “看不到,我这里很黑啊。”

  “王大人,你还记得么?当时在山顶上,那天的月亮比今天还要大呢。”

  “是么?我不记得了,当时只顾着看脚下了,要是看月亮,咱们估计早就滚下山去了。”

  “王大人,我记得,在我昏迷的时候,是王大人您背着我走了一天,放我下来的时候,我发现你的腿还在发抖呢?”

  “是啊,那天的天很冷。”

  “不对王大人,你在说谎,应该是我太重的原因吧,王大人身体单薄,还背着我走了一天的山路……”耶律奥古眼前又浮现了那一幕,一个身材瘦弱的男子咬着牙背着自己缓慢向山上爬,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打湿了一片。

  “王大人,你知道么?那段日子虽然过得很苦,但却是我最开心的时刻。”

  ……

  “王大人替我抓兔子,替我抓鱼,给我编草鞋,还讲笑话给我听,还帮我按摩,帮我揉……”

  “呃,公主殿下,在下替您做的这些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了,这是每一个男人都会去做的事。”王靖那边听得冷汗淋漓。

  “嘻嘻,我知道王大人有些喜欢我,我说的对么?”

  门板对面又开始没有任何回应了。

  耶律奥古幸福的闭上了眼睛,把头紧紧靠着门板上,感受着后面传来的心跳。

  两人静静的坐了许久。

  “王大人,已经一更天了,我要回去了。”耶律奥古起身静静的看着门板,那种目光仿佛想将门板看穿一样,辽国上京与大宋相距遥远,这一离去恐不复见,她只是临行前想把自己心里话说出来,不再留有遗憾,以后她仍然是大辽小公主,王靖仍然是大宋官员,永远再无交集。

  “哦,一路保重。”

  耶律奥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鼓起了勇气,“王大人,你可以叫我一声奥古么?”

  “奥古”门外对面传来了很小的声音,但耶律奥古公主还是听到了,她脸上充满了欣喜。

  “我还想再听一遍,王大人,你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呢。”

  门板对面一片寂静,良久,耶律奥古脸色一暗,失望的走了。

  此时王靖靠在门板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奥古,你在欺骗我,今天又不是十五,哪里来的什么圆月,大概和我这里一样的黑吧,

  寿春郡王赵祯、耶律奥古公主、宋真宗赵恒、宋朝、辽国这几个字眼不停的在他脑海里浮现。

  说实话,刚才王靖心里真的有一股冲动,想跟随耶律奥古回辽国,但他很清楚,耶律奥古虽为人质,但也是为和亲而来,自己身为大宋特使,本来送亲倘若跑去辽国,又将如何面对大宋,面对对自己赏识有加的寿春郡王赵祯,还有励精图治的宋真宗赵恒?自己的爷爷王钦若,那个护龙堂的汪老夫子……

  耶律奥古虽然已经不再和亲,但是被人皆可以娶,唯独王靖不可以。

  王靖没来由的心里一阵莫名的烦闷,他随意捡起旁边的杂物砸向了眼前的书架,书架本就腐朽不堪摇摇欲坠,突的被重物猛的一击立刻轰的一下分解开,瞬间尘土飞扬……

  ……

  “萧将军呢?”

  蒙拉走到两名把守的士兵前,问道,顺着士兵手指方向,他看到那个宽大的背影正站在城墙前凝视着远处,出于对这位大辽名将的尊敬,他不由放轻了脚步,但还是被萧挞凛察觉到了。

  “蒙拉,查清楚了?”

  萧挞凛转过身,眼神还是那般的犀利如鹰隼。

  蒙拉点了点头,“是的,将军,属下已经调查清楚了,这次应州城原驻守有五千多名宋军,在之前守城的时候损失了四千多,原本还剩下几百人,但城破之后绝大部分都被那些西夏人虐杀了,只有十几个幸存下来的。”

  “那个王靖有什么反应?”萧挞凛问道,对于杀俘这件事,不光是西夏,就是在辽国也是见怪不怪的事情,因此他并不感觉到有什么不妥。

  “没什么反应,一直没有说话,”蒙拉如此相告,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说道,“但他提了一个要求,希望我们能够派人将这些宋兵安葬好。”

  “没有说别的?”萧挞凛有些奇怪,在他看来,宋朝的文人虽有气节,但见到这种血淋淋的场面没有几个不腿抖尿裤子的。

  “没有”

  “那就按照他说的去做吧。”

  “是,属下这就派人去办,不过还有一件事情,应州城偏远,暂时没有足够的草席来包裹这些尸体,到有些麻烦。”

  萧挞凛冷哼一声,“要什么草席,随便挖一个大坑把他们都埋了就行了,这也算是入土为安了。”

  “还有,做完这些事情,你派人去护送公主回上京,本将军还有点事情要办。”

  ……

  漠北草原,一支打着“萧”旗帜的辽国军队排着整齐的一字型队列缓缓行进着。

  而其中一个人双手捆着,紧跟在萧挞凛战马后面,马鞍后那根长长的绳子清晰可见。

  “我说萧挞凛将军,你这就有点太不地道了吧,为什么你们都骑马,就让我一个人在地上走?”

  “没有马了。”萧挞凛静静的说,他实在是不想和王靖再废话了,只要讲话每次到最后一定会被他绕了进去弄得理屈词穷,索性不说了。

  “几千人的军队,一匹马都没有了么?我看你就是故意的。”王靖忿忿地说。

  “没错,本帅就是故意的。”

  “那没马就算了,你干嘛要用绳子困住老子?”

  “怕你走丢了。”

  “……”

  萧挞凛现在已经找到对付这位王大人的办法了,那就是尽量少说话。

  王靖也终于理解了秀才遇到兵的那种感觉,但毕竟自己算计人家在先,没被打个半死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因此,王靖只能跟在萧挞凛那匹辽国特产的名马烈阳战马后面,一路踉跄的小跑。

  “停一下”当队伍走到漠北草原的一处,萧挞凛忽然招手让军队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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