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节 小气

　　“哈哈哈……哈哈哈……咳，咳……你以为我真的会笨到把解药和毒药放到一起么？”

　　看到乌岩一脸失望的样子，这时被打得捂眼青的乌智慧突然大声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痛苦还是过于兴奋，笑声中他的眼角流出了一行泪水。

　　“先把他扶起来，”乌岩皱了皱眉头，看着乌智慧被两个侍卫架起来以后，她沉声说道，“乌智慧，我承认我的确是小看你了，这样吧，你将水木绿的解药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饶我不死？”

　　乌智慧听到这句话，脸上顿时露出了一副不屑的表情。

　　“三小姐，你实在是太看轻我乌智慧了，你真以为我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么？”说到这里，他不由得加重了语气，“想我乌智慧这一生，自幼闻鸡起舞，饱读军史，虽无通天彻地的本事，但是也算曾经是一个满腔抱负的热血儿郎，但是碍于旁支的身份，始终不能施展自己的才华，一直引以为恨，本来我年纪渐大，已经这辈子认命了……”

　　“但却没有料想到在新州一役，我乌家会如此惨败，你们知道么，在我得知乌家战败以后，我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三天三夜我都不眠不休，吃不下一口饭，咽不下一口水啊。”

　　“那场战役并不全是我爹爹的错，当时的情况……”白也行想为乌鼎将辩解几句，但立刻就被乌智慧粗暴的吼声打断了，他用力指着被挡在身后，躺在床上闭着双眼的乌鼎将。

　　“什么我不知道情况，我很清楚，就是他，把我们乌家带到这种地步，就是他，还准备把我们带到永不轮回的绝地，我们乌家近二百年荣誉的历史，都要因为他一个人，他做出来的错误决定，通通葬送掉，只有他死了，我们乌家才能摆脱这个噩梦，想让我交出解药，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为了我们乌家，我死而无憾!”

　　乌智慧说完这句话，便咬紧牙关不再多言。

　　“乌管家，我想你应该知道知道我乌问心的手段，就算是铁打的硬汉，也没有我翘不开的嘴。”

　　长老乌问心站在乌岩旁边冷笑着，“三小姐，请把人交给我，我保证让他最后老老实实的把解药说出来。”

　　看到在长管刑罚的乌问心，乌智慧脸上明显有些不自然，在乌家的人都知道，可以得罪族长乌鼎将，可以得罪最年长的长老乌文泰，可以得罪最聪慧过人的三小姐乌岩，但是关于乌问心，没有人敢轻易的触怒于他，关于他的传说实在是太多了，扒皮抽筋，剔骨断髓，这些老套的酷刑乌问心根本就不屑一用，他要想折磨一个人，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曾经有一个被诬陷的乌家军官，被关进乌家大牢，由乌问心负责审问，三天后事情查清楚真相，发现他是无辜的，但是将他被放出来以后，别人发现他的精神已经完全崩溃了，见到人就惊慌的抱住不撒手，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老鼠，蜈蚣，蝎子……

　　这件事惊动了乌鼎将，找到乌问心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后者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只不过是割开了他的伤口，将几十种小动物放到他伤口上喂养了几天而已。

　　想一想那个人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毒虫、小动物在自己身上啃噬着血肉，那种既酥痒又刺痛，以及恶心的感觉，连乌鼎将听到后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乌岩真的吧乌智慧交给乌问心，恐怕乌智慧真的有可能被迫说出解药的下落。

　　“唉……罢了”

　　正当所有人都针对乌智慧的时候，在乌岩身后突然传出了一声叹息的声音，众人一愣，不约而同的向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床榻上的乌鼎将正挣扎着准备坐起来。

　　“爹爹，你重伤未愈……”乌岩和乌也行慌忙上前扶住乌鼎将的身体，后者摇了摇手，示意扶他坐起来。

　　待乌鼎将坐稳以后，他缓慢的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然后看向众人。

　　在别人的眼里，如今肩膀和胸口腰间绑满绷带的乌鼎将，虽然面色苍白没有血色，但那一双眼睛仍旧是明亮有神，神情不怒而自威。

　　“我承认，在新州战役上，对项家实力的不察，我乌鼎将应该负主要的责任……咳，咳……”乌鼎将才说一句话，忽然感觉到胸口传来的剧痛，不由得干咳起来，这一下更引发了他的伤势，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顺着两鬓缓缓流了下来。

　　“但是，和帝都联合这一步，我想的很清楚……”乌鼎将扫视了一圈屋内的人，最后落在了一脸不屑的乌智慧身上，叹了一口气，“帝都集权是大势所趋，如果不顺势而为之，我们乌家只怕真的要败落了。”

　　“笑话，我们乌家屹立应州近二百年，可曾败落过。”乌智慧讥讽道。

　　“若我只是我一人的荣辱，我乌鼎将无怨无悔，但这关系到我身后的乌家几十万人口的命运，我也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我乌智慧这也是为了乌家的命运，不过只有你死了，乌家的命运才会改变，哼。”

　　“废话不要多说，解药拿不拿来，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乌问心看到乌智慧那副顽固不化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罢了，问心，解药的事情放在后面再说吧，正好各位长老都在这里，老夫有一件事情要说一下。”乌鼎将制止住白问心，神情庄重的扫视了一下，看到乌智慧被士兵押解下去以后，终于缓缓说了出来，

　　“各位乌家长老，自新州一役，我乌家损失惨重，这都是老夫一人之过，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族长不要这样说……”

　　乌鼎将向众人摆了摆手继续说道，

　　“如今乌家前途多劫，我又身受重伤，必须要有一人组织大局，我思来想后，终于选定了人选，现在我宣布，乌家第十一任族长由乌岩接任。”

　　“啊，爹爹，你这是要干什么？”

　　“族长大人……”

　　“鼎将，你是不是有些糊涂了，岩岩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一个女孩子，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可以接任乌家族长呢，这在乌家可是从来没有先例的。”一直没有说话的乌文泰面露不悦，这么大的事，乌鼎将竟然没有和自己商量，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根据乌家家规，下一任族长由上一任族长指派，而且家规中并没有规定，不可以由女人来担任，不是么？……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了，我要休息了，以后乌家的事你们就不要来烦我了。”

　　看到乌鼎将作势要躺下，乌也行立刻上前扶住他的身躯让他缓缓躺下，在乌鼎将躺下的一乌间，乌也行听到一个细微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也行，你不会怪为父的这个决定吧。”

　　乌也行看着乌鼎将，只见他正紧紧盯着自己，眼神中似乎有些愧疚，立刻摇了摇头，对于自己的能力，白也行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在现在塞北紧张的形势，如果说乌家谁真的有能力的话，那只能是自己的三妹乌岩。

　　乌家大厅内

　　八位乌家长老分别坐在大厅两旁，此时他们的目光正齐齐的望着在宽大的黄金座椅上那个身材瘦弱的女孩——乌家第十一任族长乌岩，她娇小身躯只占了椅子的一个很小部分，从视觉上看明显有一些不相称。

　　“族长自从上次，不是，是原族长上次被袭击后，我们其他城已经加强了戒备，相信不会有什么异状的。”乌问心说道，虽然如今乌岩已经成为了新一任的族长，但是他看到她始终觉得有些别扭，看来以后什么事都要听命于这个女孩了。

　　“三小姐，我们乌家现在应该与张、刘两家一起与蔚州联盟对抗宋朝，还是与府衙联合充当他们的马前卒呢？”白文泰慢慢捋着胡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侄女，我觉得这次你爹爹遇刺，与府衙脱离不了干系，那个知府王靖竟然敢和我们公然对抗，我怀疑他认为刺杀已经得手了才这么嚣张。”

　　“马上就要春耕了，应州周围的县郡派人前来，说去年干旱，希望今天可以减轻些赋税。”乌斯秀说道。

　　乌岩坐在黄金座椅上，静静的听底下那些长老们说话，脸上古井不惊，淡若止水，第一次坐到这个位置上，她终于体会到了作为一族族长的难处，感受到了原来乌鼎将所承受的压力，和以前不同的是，现在她所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将决定乌家以后的命运。

　　待所有长老都发言完毕，她只是淡淡的说了四个字——联合府衙。

　　她的观点和乌鼎将很一致，以乌家如今的实力，无论选择向宋朝示好还是与蔚州联盟联合起来，到了最后，对乌家实际上都没有什么好处，无论在那一方，都将被推到战线最前沿，属于夹在两头受气的那种，自从新州一役受挫，曾经狂热的乌家终于冷静了下来，再也不想之前那样具有野心，现在的方针只是如何让乌家在这场权力争夺中能够全身而退。

　　但对于是站在宋朝一方还是蔚州氏族联盟一方，乌家却出现了严重的分析，也就出现了乌智慧那种过激的下毒行为。

　　如今，乌智慧已经被抓住，由白问心负责审讯，相信以他的挑战人类疼痛极限的手段，很快就会让对方招出解药的下落，而且乌岩相信，一个区区的管家，肯定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在他的背后一定还有其他人在支持他，但她不打算继续追究下去了，如今乌家的安定团结更重要一些，只要能够找到解药，其他的就算过去了。

　　乌岩认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在接下来与府衙的谈判中为乌家争取更多的利益，一想起那个趾高气昂，动不动就让乌家大人出来说话，一副看不起自己表情的男人，她心里就有一股莫名的怒火冉冉升起。

　　繁华的大街上，热闹非凡，行人川流不息，往来不断，吆喝声，嘈杂声不绝于耳。

　　“让开让开，知府事大人来了。”一群士兵不停的推攘着前面的行人，在他们的后面，王靖高昂着头，脸上带着一贯得意的笑容，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在他旁边的裴定方，手中正用绳子提溜着几包用油纸包裹的糕点盒子，另一只手试图压低头上的草帽沿。

　　在这一路上，王靖不时用眼睛瞟着一旁不停遮掩着自己的裴定方，看到他谨慎的样子，最后终于忍不住爆发了，“裴定方，你的表现用不用这样夸张，不就买了几盒糕点啊，真的有那么丢人么？”

　　“大人，请您不要跟下关说话，这样会被人认出来我和你是一路的。”裴定方紧张的向左右观察了一下，压低声音对着王靖说道。

　　“……”

　　“好吧，裴定方，我真想不到你是这样一个世俗的人……但就算你觉得丢脸，为什么不给我也找一顶帽子。”王靖悲愤的说道。

　　“大人，不是我世俗，我裴定方虽然地位卑微，但所谓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不是，像大人您这种……咳……”

　　“像大人这种不忌讳世俗人看法的人，我活了这么多年根本就没看到过，无论是在关内还是塞北这里，您简直就是举世无双，谁与争锋绝无仅有啊……大人你别过来抢我草帽，再抢下官真的和你翻脸了，你早干嘛去了。”

　　“你误会我的好意了，我只是看你帽子戴着有点歪，想帮你重新带一下……混蛋，裴定方，你竟然胆敢踹你受百姓爱戴的知府事。”

　　“我呸，大人，我劝你还是放弃吧，在没有到达乌府之前，无论谁想把草帽从我裴定方头顶上拿开，都将会遭到我裴定方暴风骤雨般的进攻。”

　　一阵尘土飞扬后……

　　王靖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用衣袖擦了擦正缓缓流下的鼻血，若无其事的系上刚刚被扯烂的衣领，回头看了一眼正一脸戒备看着自己的裴定方，眼中闪过一丝悲愤，“不就是一个破草帽么？又不是爆你菊花让你捡肥皂，至于下这么重的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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