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35章
尚书府的景色很好,一排青竹微风拂过沙沙作响。
“郡主和柏尘认识?”刘芊妤几不可察地攥紧手帕,她仿若很意外地看向凤玲。
那声不动声色宣示主权的柏尘让凤玲有些好笑,但她面上依旧好声好气地说道:
“沈公子刚来长安那日,我和公主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刘芊妤不着痕迹地抿紧唇瓣,那日她问沈柏尘是否和公主相识,沈柏尘给的是否定答案。
可如今郡主却明晃晃地告诉她,几人相识。
刘芊妤脸上的情绪顿了下,才继续温和道:
“柏尘是我请来的客人。”
算是回答凤玲先前问沈柏尘的那个问题。
说话的同时,刘芊妤看了眼沈柏尘,见他脸上情绪冷清依然,心中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她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也许在沈柏尘看来,那根本算不得认识。
眼前一幕,让陈媛心中轻啧了声。
看得出来刘芊妤的确对沈柏尘很是喜欢,明眼人都能看出沈柏尘对她并无私情,可沈柏尘从未拒绝过刘芊妤的接近或邀请,摆明了是在利用她。
陈媛懒得去管旁人琐事,她眉眼轻轻一抬,视线在沈柏尘腰间突出的扇柄处顿住,她饶有兴致地说:
“你走上前来。”
这句话明显是对沈柏尘说的,沈柏尘眼睫轻颤了颤,说不上心中什么情绪,他没看向刘芊妤,只默了片刻,就抬步上了台阶。
凉亭的地方不大,中间放了张石桌,更显得逼仄了些许。
陈媛倚在栏杆上,沈柏尘站在凉亭边缘,二人间隔着三四步远,这是有些疏远的距离。
刘芊妤的脸色青青白白地变了几番。
但在场的,没几人在乎她。
陈媛对着沈柏尘招了招手,示意他再走近些。
沈柏尘困惑的视线落在陈媛身上一刹,才继续抬步,停在了陈媛触手可及的地方。
陈媛眼眸恹恹地耷拉着,沈柏尘也一副清冷疏离的模样,但凉亭中似乎有些莫名的张力,让凤玲眼皮子硬生生地跳了跳。
凤玲不动声色地觑了眼刘芊妤,她眼睁睁地看着沈柏尘朝陈媛走近,唇瓣被紧紧咬住,却丁点办法都没有。
她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
只觉得自己刚才说话说早了,这哪里是刘芊妤捷足先登啊,分明是为他人做嫁衣。
就在凉亭中气氛隐隐约约有些不对劲时,陈媛忽然抬起手,她径直伸向沈柏尘的腰间,撩起了大氅,指尖碰到沈柏尘内里的衣裳。
沈柏尘在陈媛伸手过来时,似有一刹想躲,但陈媛一碰到他,他就硬生生地止住了身子。
他没绷住冷清的神情,病弱苍白的脸颊飘上一抹红,他似乎有些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刘芊妤终于忍不住失声:
“公主!”
陈媛掀了掀眼皮子,朝刘芊妤看了一眼:“嗯?”
刘芊妤对上陈媛的视线,声音戛然而止。
她脸色稍白。
陈媛素来天不怕地不怕,有皇上给她做后盾,她肆无忌惮,只一个男子罢了。
父亲本就不喜她和沈柏尘走近,若知晓她因为沈柏尘惹陈媛不高兴,只怕会亲自押着她去赔罪。
刘芊妤嘴唇颤了颤,在陈媛疑惑的视线中,话音都似堵在喉间,她有些难堪地噤声。
谁不知她为何请沈柏尘而来?
即使知晓又如何?
陈媛不在乎,谁又敢说她一句不是?
就在这时,沈柏尘仿佛终于回神,他低垂眼睑,就瞧见了陈媛的指尖,她手指很好看,纤细如玉,轻飘飘地搭在他腰间,根本没使一分力气。
沈柏尘眸中似有不知名情绪闪过,可惜他低垂着眼睑,没有人能看见,下一刻,他退后一步,躲开了陈媛的手。
重新站直身子,沈柏尘适时地发出疑惑:
“公主?”
陈媛很自然地将手翻过来,手心朝上对着沈柏尘一伸,她说:
“上一次见你,还不见你身上有把折扇。”
这一句话,让沈柏尘身子似乎稍僵,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陈媛,几不可察地握紧了折扇。
沈柏尘之所以敢将玉清扇带在身上,就是因为,玉清扇从未露世过,世人只知其名,根本不曾亲眼见过。
世人皆寻玉清扇,可将玉清扇摆在人眼前,他们也根本认不出来。
如今,陈媛直白地挑明对玉清扇感兴趣,究竟是认出来了,还是只是随口一言?
见沈柏尘没有动静,陈媛稍稍坐直了身子,似乎有些不满,她轻拧了拧眉,将手又朝前伸了伸:
“给我看看。”
她说得太过理所当然,根本不允许沈柏尘拒绝。
刘芊妤这时也上了凉亭,见陈媛感兴趣的是折扇,而不是沈柏尘,她几乎刹那就松了口气,拉住了沈柏尘的手臂,低声催他:
“公主喜欢你的扇子,柏尘,还不快递给公主瞧瞧?”
就在陈媛以为沈柏尘不会轻易给她时,沈柏尘终于有了动作,他冷静地将折扇取下来,亲自递给她,并且轻声无力地说:
“这柄玉扇,沈某也只是巧而得之,见扇面上水墨画不俗,才一直贴身带着。”
他低垂着眼睑,让人根本察觉不出他的情绪,他抵唇虚弱地咳嗽了半晌,才低声说:
“公主若喜欢,沈某就将这玉扇送于公主,这玉扇价值不菲,在公主手中,也算不得辱没了它。”
前一句话,陈媛不过听过就过,只借口言辞,不必放在心上,可等沈柏尘说完,陈媛才不着痕迹地顿了顿。
这可是玉清扇。
沈柏尘说送她就送她了?
是笃定了她认不出了吗?
不过,陈媛向来是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沈柏尘敢送,她就敢要。
所以陈媛只挑了挑眉梢,似有些愉悦:
“此话当真?”
沈柏尘抿了抿唇,才敛眸说:“当真。”
陈媛根本没做推辞,直接将玉清扇交给了盼秋收好,才偏头看向沈柏尘:
“我也不白拿你东西,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说着,她意有所指地觑了眼刘芊妤:“或者说你有什么心仪之人,我也可以替你向皇兄讨一份圣旨。”
刘芊妤眼眸一亮。
她父亲根本不答应她和沈柏尘的事,可若有圣旨,那她父亲也不得不同意了。
一时间,刘芊妤期盼地看向沈柏尘。
沈柏尘低垂眼睑,根本不看向刘芊妤,半晌才说:
“听闻公主府中有一处藏书阁,里面尽藏孤本,沈某向往已久,不知可否进去一观?”
陈媛若有似无地扫了眼沈柏尘,公主府的确有一座藏书阁,可不过是用来撑场面用的罢了。
陈媛不爱内自然不会摆着什么过于惊世骇俗的孤本。
最有价值的孤本和卷宗自然都在皇宫中。
沈柏尘的这个要求,与其说是讨一个去藏书阁看书的资格,不如说是在要一个合理进出公主府的理由。
在沈柏尘说完话的那一刻,刘芊妤的眼神就黯淡了下来,似有些失魂落魄,连陈媛后来答应了沈柏尘的要求,都没有让她提起一分精神。
刘芊妤咬唇,眸中快要溢泪,她不是傻子,只不过是被情感一时迷了眼。
沈柏尘对陈媛处处的特殊,自然让她清醒过来。
她于沈柏尘,不过是一个桥梁。
自始至终,不拒绝不答应,早就说明了他的态度。
若他心中坦荡,明知她对他有爱慕之心,既无心成全她,又何故不言辞打消了她的心思。
所为,不过利用二字罢了。
刘芊妤想清楚这一切,她低着头,压抑住即将汹涌而出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表现正常:
“今日尚有很多宾客,请公主恕臣女不能一直陪同。”
陈媛颔首,放任刘芊妤离去,仿若根本没察觉到刘芊妤的不对劲。
她之所以特意问沈柏尘是否有心仪之人,不过是看在刘芊妤设宴让她心想事成的份上,不想继续看她一厢情愿地继续被骗而已。
至于刘芊妤愿不愿意在沈柏尘的回答中清醒过来,那就是刘芊妤自己的事了。
刘芊妤转身,在经过沈柏尘的时候,她还是停顿了一下,她似乎想转身看沈柏尘一眼,但终究,她还是没有,很快,她就带着婢女快步离去。
沈柏尘一言不发,好像有一阵风吹过,他忽然抵唇轻咳了几声,脸色较往日仿佛越发苍白了些。
陈媛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又在凤玲的脸红示意下,见到了那位余安铭,仿佛和凤玲一般特意打扮了下,站在人群中格外显眼,远远瞧上去,一表人才,只偶而说话的空挡频频朝这边看过来。
显示是知晓自己为何目的而来。
待见过了余安铭,只一眼根本看不出甚好坏,但陈媛委实对脸红的凤玲看得有些眼疼,没有久待,带着玉清扇离开。
陈媛回到公主府时,天还未暗,徐蚙一也还未回府。
她轻轻拧眉,朝杨昃谌的府邸看去。
知道陆含清要对杨昃谌动手,霍余早早就暗中派人去了尚书府,想要护住杨昃谌周全,毕竟,杨昃谌在朝中身居高位,若他丧命,对朝廷也是一个不小的损失。
晚膳,陈媛用得有些索然无味,她频频朝寝殿外看去。
直到弦月挂在正空,陈媛才听见动静,她抬眸就见霍余和徐蚙一同时进来,徐蚙一的衣袍上染了暗色,刚进殿,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就散开。
陈媛注意到徐蚙一脸色似乎有些惨白,她倏然站起来,手中的玉清扇砰一声落地,眸中冷色骇人:
“你受伤了?!”
徐蚙一松开捂住肩膀的手,手上一片殷红。
霍余适时开口:“在截杀陆长泽时,他不慎被伤了肩膀,我本想带他进宫让太医包扎,只不过他一心想先回来复命。”
和徐蚙一不同,霍余完好无损,身上干干净净地站在一旁。
二人站在一起,形成鲜明对比。
徐蚙一恭敬垂头:“属下幸不辱命。”
陈媛倒没有和霍余发脾气,只没好气道:
“行了,任务完成不先去处理伤势,什么时候不能回来禀报?”
徐蚙一扫了眼陈媛身上的衣裳,依旧是辰时出门时的那一套。
他没有说话。
若他一直不回来,公主担忧,必不会先行休息。
徐蚙一低声说:“只是轻伤,休养几日即可。”
对徐蚙一这话,陈媛是信的,若不然霍余也不会真的让他就这么回来了。
陈媛拧眉看了眼徐蚙一的伤口,抿唇下命令:
“你先回去处理伤口。”
徐蚙一没反对,行礼后退下。
而霍余的视线不经意扫过地上的玉清扇时,顿时眼露错愕:
“公主将玉清扇带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霍余:???是不是太速度了点?
我靠,今天家里那些插头都不能用了,充不了电,我去拉那个闸,结果一抬,哗得一声,家里灯全灭了,吓死我了【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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