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66章
山中寒风稍涩,夕阳余晖似透不进山林中来,地下宫殿中潮湿,陈媛身子本就存着寒毒,这种地方不适合她久待。
将大半人手都留在了玉清山,陈媛和霍余返回洛劢城,她上山的披风被树枝刮坏,披在身上不伦不类的,遭了陈媛嫌弃,下山的途中,她看似若无其事,但手指甲几欲刺破了手心。
待走出山林,夕阳余晖挂在天际,也终于不被密密麻麻的木林遮住,映在女子身上,衬得她身姿卓越,青丝随风而动,给女子添了抹柔弱作态,娇而惹怜。
公主很少露出弱态,霍余立即发现了不对劲,他伸手去碰小姑娘的手,很冰很凉,似在摸冰块一样,霍余脸色蓦然一沉,生了气恼。
恼陈媛冷还不吭声,气自己居然没早些发现不对劲。
山脚处有马车在候着,陈媛觑了眼霍余不好的脸色,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模样上了马车,霍余紧跟其后,上马车后,霍余也没有同陈媛说话。
他摸了摸茶壶,壶壁还是温热的,二话没说,他倒了杯酥油茶,递给陈媛,硬梆梆地说:
“没有汤婆子,公主先捧着杯盏暖手。”
酥油茶很热,连同杯壁都热了起来,此时陈媛理亏心虚,倒也不生气霍余的态度,细白的指尖捧起杯盏,杯子是青玉做成,衬得那双手越发白皙,在昏暗的马车中勾人眼球。
霍余只不过瞥了眼,就又倒了杯酥油茶,捧在手中却未喝,待稍凉了些,他轻抿了一口,确认温度适宜,才送到陈媛口边。
陈媛稍许不自在,她只是有些冷,又非残疾了不能动,至于喝杯水都要人喂吗?
可总有人觉得你需要被怜惜,陈媛轻颤着眼睑,顺着霍余的动作将一杯酥油茶饮尽,霍余很了解她,连茶水的温度都是她平日中入口的温热。
天色稍晚,马车中未点烛火,只靠着一抹浅薄的夕阳余晖落进来,陈媛的脸颊藏在昏暗中,没叫人看出她脸颊上冒出的赧红——霍余尝过那杯水。
二人共饮一杯水,似只有亲密无间的人才会如此。
他唇上沾了点水渍,低垂着眼睑替她整理衣物,似还在因她不爱惜身子生气,闷声不语,绣鞋上的绒珠被刮掉了几颗,他替她将绣鞋脱了下来,解开外衫捧在怀中暖着。
适才冰凉的手似渐渐回温,陈媛扯了扯他未紧的腰带,脚趾踩了踩他的腰腹,硬梆梆似还有幅度,有些好玩,陈媛眼眸灼亮,用足尖一点点顺着幅度蹭下来,最后寻了个最舒适的位置,踩在了他小腹上。
然而,就在这时,陈媛明显感觉到脚下的身子颤了下,遂顿立即紧绷,似有什么不对劲,头顶传来男人隐忍克制的声音:
“公主,别玩了。”
意识到什么,陈媛脸颊顿时臊得一片红,回想适才的动作,似和挑拨并无区别,羞赧下,她情不自禁地蜷缩了下脚趾。
她听见霍余似抽了一口气。
陈媛不明所以,她又没动!
可霍余却不止说了,他还动手了,攥住她的脚踝,让她不得动弹,被禁锢住的感觉很不好受,陈媛轻微地挣扎,和他打着商量的语气:
“你让我收回来。”
不许她动,她不捂了还不行?
霍余低垂着头,许久都不说话,陈媛察觉到不对劲,忙忙松开人家的腰带,手指不着痕迹地扣着身后坐垫,身子几不可察地绷直。
公主府的马车自是奢靡华贵,在长安城时都是四马拉行,出行时也未曾收敛,其内空间足可摆张床,可如今陈媛却觉得这空间似有些逼仄,马车内温度仿佛在升高,陈媛常年冰凉的手心似都有些许的糯湿。
马车该是要进城了,眼前人还未有丁点放松的痕迹,陈媛左顾右盼地眼神躲闪,耐不住去催他:
“你怎得这么慢啊!”
霍余攥在女子脚踝的手稍用力,耳根子红得欲滴血,前世今生他第一次听见公主嫌弃他慢,昏暗中,他眼尾都被逼得些许红,平白添了几抹昳丽。
若是白日,叫陈媛这种爱美的人看见,必觉格外勾人。
可如今陈媛看不见,她浑身皆不自在,心中不断地埋怨这人好不矜持,她只碰了他一下,至于这么久都缓不下来吗?
她倒底存了分心虚,没敢将埋怨说出口,但轻哼唧了声,嫌弃不耐的意味很明显。
霍余松开了她,稍有情绪地板平了唇角,低垂眼睑不去看女子,他本只是好心好意替她暖身子,乱动瞎撩拨的人本就是她,结果事到临头,反而是自己遭了嫌弃。
陈媛立即将脚收了回来,似察觉到他的情绪,陈媛很不自在地摸了摸耳垂,小声嘀咕:
“我就说你一句,你还不乐意了,怎得脾气这么大。”
霍余动了动嘴唇,半晌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一口闷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得格外难受。
暗中似有人摸索着靠近,唇上贴了一抹温软,一触即离,但即使如此,霍余仍旧紧绷住身子,半晌放松不得,他愣愣地朝女子看去。
就见女子眉眼间不自在地烦躁,眼神稍些许飘乎,半晌,许是觉得他眼神太过直白,女子呐呐了声,不断嘀咕着催促他:
“我都给你道过歉了,你怎么还不好?”
霍余脸颊烧热,浑身似都烫得难受,公主不断催他,偏生还要火上浇油,他将外衫的腰带系好,宽大的衣摆垂下遮住了一切,他声音低沉沙哑:
“好了。”
陈媛催促声稍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尚存的一丝女子家的矜持羞赧让她没有继续询问,矜贵地轻颔首。
最近的一处驿站离得远,盼秋等人在城中包了一座客栈,马车就停在了这个客栈前,盼秋盼春候在门前,知晓公主和大人都在马车中,但谁知先下马车的居然是自家公主。
盼秋稍惊讶:“大人不在吗?”
并非盼秋惦记霍余,而是规矩如此,霍大人和公主在一起,本就该公主后下马车,尊卑有序。
陈媛可疑地停顿了下,才恼声道:
“不用管他!”
盼秋只好噤声不言,瞧公主穿得淡薄,她忙大氅披在公主身上,手背不经意蹭过公主脸颊,她顿时惊呼一声:
“公主你脸怎么这么烫?可是受凉得了温病?”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她知晓公主的身子情况,常年冰凉,如今这么热,除了温病,似乎也没其他解释了。
身后马车中似传来一声轻笑。
陈媛顿时羞恼,她瞪了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盼秋,恼道:“没生病!”
话音甫落,盼秋似察觉什么,视线在公主和马车中来回飘乎,见公主羞恼地进入客栈,她轻咳了一声,憋笑着跟在身后。
半晌,霍余才从马车中下来,萧果悄无声息地靠近,面无表情地说:
“主子不合规矩。”
霍余睨了他一眼,轻呵,懒得搭理这个破坏他心情的人。
萧果不解,觑了眼自家主子,意识到主子心情似乎不错,眉眼皆舒展开,顿了顿,他想到一个形容词:
“主子春心荡漾。”
霍余脸上若有似无的笑容一收,他面无表情地扫了眼萧果,扯了扯唇角:“府中有书房,待回长安,你多看点书。”
省得连话都不会说。
萧果迷茫,他哪里说错了吗?
又仔细看了眼主子,他很认真地小声:“恼羞成怒。”
刹那间,霍余所有的好心情都毁了,见主子又和往日一样情绪寡淡,萧果顿了下,才请教:
“属下又说错了吗?”
霍余不想搭理他,见他还要开口,顿时头疼地打断他:
“闭嘴!”
萧果说话不中听,但还是很听霍余的话的,他立即垂头不再说话,只心中难免纠结,他倒底哪里说错了?
霍余进客栈时,陈媛正准备用膳,他顿了下,才在公主的没好气中靠近。
等看清他脸色后,陈媛乐了:
“谁招惹你了?”
萧果抬了抬头,但很快,又低了下来。
不过这点小动作依旧被陈媛察觉到,她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梢:“你叫什么?”
对于霍余身边亲近的人,陈媛只记得一个梓铭。
萧果很恭敬:“回公主,属下名为萧果。”
陈媛喝了口粥,轻斜睨眸:
“你怎么招惹你家主子不高兴了?”
霍余想到萧果那张嘴,就想阻拦,陈媛斜睨过来一记眼神,堵住了他的话。
萧果仍旧看了眼自己主子,见主子没有阻拦,才一五一十地将适才的事道来,末了,他还茫然地问了句:
“属下说错了吗?”
霍余面无表情地盯着萧果。
万没想到霍余这种人身边居然会有这么一个活宝,陈媛一想到霍余心中的憋闷,就乐不可支,她摇头肯定了萧果的说法:
“没错,只是你家主子恼羞成怒,迁怒你罢了。”
她刻意咬重了恼羞成怒四个字,霍余又岂能听不出她话中的调侃揶揄,耳根子通红,心中打定主意回去后必让萧果多看点书,和梓铭好好学学,哪些话不能说。
在山上待了那么久,用膳罢,盼秋就让烧了热水,陈媛沐浴后,赤脚出了浴桶,盼秋替她擦身子,在碰到公主身上的伤痕时,鼻尖蓦然生了酸意,轻声道:
“公主也是,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这出来一趟身上落了这么多伤,若日后留了疤痕该如何是好?”
陈媛也是第一次将身上的伤痕看得这么清楚,严重的伤几乎没有,基本都是擦伤,她迟疑地说:
“你日日监督我喝药,应不会留疤……吧?”
作者有话说:
霍余:公主贴贴
今天是爱美的公主
呐,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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