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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正经人(三更合一) 陈漫云,我是想问……


  周六傍晚时候云珊和陈京两个人回来了,  秦阿姨比陈漫云还高兴,做了满满了一桌子热菜,又让陈漫云去书房叫两个人吃饭。

  陈漫云抿了抿唇才起身上楼梯,  在自己的家里局促得像个陌生人,  她自上了高中以后就很少和陈京他们相处了,  两个人只顾着打生活费和突然想起来的时候才会问一句陈漫云,  好似确认陈漫云还活着已经用尽他们全部的力气。

  还没上楼就先听到了两个人的争吵,  无非是因为公司的事情意见相左,  又因为陈漫云转学的事情而闹得不可开交。

  陈京埋怨云珊没有照顾好陈漫云,  以至于竞赛后流言满天飞,又因为转学,  反倒让那些人觉得是因为心虚,伤了公司的面子。

  云珊不甘示弱,  挑了几句反驳回去。

  陈漫云没有动作,  隔着门板沉默地听着两个人的争吵,耳朵捕捉到零星模糊的“都怪你”和“丢面子”,握在门把上的手卸了力气,转身下楼。

  “秦姨,  他们还有些事没谈完,  我就先下来了。”陈漫云勉强笑了一下,又很快说道,  “灵灵找我有点事,  我出去一趟,秦姨晚上不用等我了。”

  “啊?你不在家吃饭了?”

  秦姨听到这句话足足反应了好一会儿,急忙从厨房里出来,才发现陈漫云已经出门了。

  秦姨追到门口时候已经没瞧见人影了,叹了口气,  喃喃自语道:“这孩子,你好歹带上雨伞啊......”

  电视里的播报员说这是淮市还未结束的漫长雨季,天色阴沉着,乌云一直蔓延到江天的分界处,偶尔的风带着凉意刮过来。

  陈漫云出门时候走得突然,身上还穿着短袖。

  刚才出门时候说的找赵雾灵只是借口,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陈漫云没在意,垂着头看地面,神色在雾气里不太清晰,再抬眸时候天上淅淅沥沥下起雨来,陈漫云无奈,反而笑了,站在街边的屋檐下躲雨。

  身后有响动,陈漫云视野里先出现垫在塑料袋子最底下的可乐罐,才听到耳边少年慵懒嗓音的调侃。

  “哟,陈小姐,今儿没去会所啊?”

  陈漫云抬头就看沈放舟,温度低,他穿了件黑色的连帽衫,身形高瘦,手里提着袋子,略带点笑意看她。

  酒吧今天休业,只留着沈放舟看店,他出来随便买点东西当晚饭,没想到这么巧能碰见他同桌。

  沈放舟出口原意是调侃,等少女抬头才发现她状态不对,神情恹恹的,眼睛里有水雾,阔开的眼尾有些红,在略微带点寒意的风里躲雨,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饶是沈放舟昨天刚见识过她的扔纸飞机时候的傲娇样子,知道她不是那么脆弱的人,也被这一幕弄得心一软。

  沈放舟摸了摸鼻子,扬了扬手里的伞,他来之前怕雨下大带的,没成想能派上用场,挑眉问面前的少女。

  “送你回去?”

  回去?

  陈漫云先怔了几秒,随即无措地摇了摇头:“不用,你先走吧,我...我再呆一会儿。”

  沈放舟垂眸看着她,两人说话时候雨势也渐渐大了起来,陈漫云耳边有几缕头发沾了水汽,附在耳边,她穿得单薄,半截白皙的小臂露在外面,看着都冷。

  “不想回家?”

  沈放舟收回眼神,勾了勾唇问她。

  陈漫云没回答,算是默认。

  两人在屋檐下面躲着,雨混着风撞在身上,凉意侵袭,沈放舟点点头,没再追问下去了。                        

                            

  这年头谁身上没点故事啊,更何况是他看起来就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颓废气质的花花妹妹。

  沈放舟的手腕转了转,把伞撑开,不大不小的水滴溅在他外套上,留下清晰的水痕,少年没在意,扭头告诉她:“酒吧现在没什么人。”

  嗯?

  陈漫云抬头,一时间没懂这句话。

  等沈放舟撑着伞走出去了一段距离,回头看了眼雨雾里的陈漫云,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动作利落地把外套脱下来递给少女,再开口带了点诱哄的意味。

  “同桌,赏个光?”

  就差赤.裸.裸地说出那句邀请了。

  //

  这是陈漫云第二次踏进这家酒吧,不同于昨天的灯红酒绿,今天的酒吧是暗的,安静到与夜色里斑驳的青石巷融为一体,淅淅沥沥的雨滴在身上,她跟在沈放舟身后上楼。

  少年啪嗒一声按亮楼梯间的暖灯,橘子色的灯光漏下来,沈放舟侧身回头,似乎也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开口解释:“今天酒吧歇业所以没什么人,你身上那件外套我出门时候刚换的。”

  陈漫云站在台阶下,很轻的“嗯”了一声,顺着台阶上楼,跟着沈放舟走到二楼的空旷处,少年抬手,随手指着空旷的卡座处。

  “喏,随便坐。”

  陈漫云坐在卡座上,卡座的料子是皮质的,但莫名很柔软,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任自己陷在里面。

  随着她动作的幅度,沈放舟衣服的帽子塌下来,覆在她脸上,诚如他所言,衣服没有奇怪的味道,反而是一股很清新的香气,陈漫云琢磨着应该是洗衣液的味道。

  沈放舟回头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幅景象,他的外套对她来说有些过于宽大了,陈漫云的身形陷在里面,低垂着脑袋,看着很乖巧。                        

                            

  不过,沈放舟想,他同桌似乎总是不太开心的样子。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观察到陈漫云在外套里幅度很小的动了几下调整姿势,她里面穿着短袖,可能是为了搭配下面的牛仔裤而穿得短款,随着动作而移位,露出她的一截腰身,盈盈一握,白皙而柔软。

  沈放舟的目光只停留了一瞬就像被烫到一样移开眼神,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一声,提醒道。

  “陈漫云,衣服。”

  隔得有些远,再加上沈放舟声音有些哑,陈漫云没听清,从外套里探出头来。

  “什么?”

  她声音也像隔了一层雾气,随着动作,陈漫云牛仔裤口袋里的东西掉出来,又顺着卡座的边缘落在地毯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陈漫云怔了几秒,低头,发现是在中环广场的便利店沈放舟付钱的那盒烟。

  红艳艳的盒身躺在暗色的地毯上,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沈放舟走过去把烟拾起来。

  烟盒有些份量,他捏在手里,弧度很小地勾了勾唇,抬眼看向少女:“不解释一下?”

  气氛一时有些难以言说,陈漫云有些尴尬地坐起身来,外套是深色,和她肤色形成反差,陈漫云眼睛眨了眨,她睫毛密,暖橘色的灯光打下来,在白皙的眼下洒下一小片阴影。

  “我要是说我本来就没准备抽”,陈漫云停顿了一下,看向昏暗里沈放舟不甚清晰的眉眼,声音略微带点鼻音地问,“你信吗?”

  她确实是准备带出来找个垃圾桶扔掉的。

  小姑娘说话声音轻轻的,还带着点小心翼翼。

  沈放舟没回答她,自顾自地拨开烟盒,看见里面确实是满的,没说话,站起身隔着一段距离把烟盒扔进空旷处的垃圾桶。                        

                            

  哐当一声命中,在安静的环境里有点刺耳。

  沈放舟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点儿犹豫,陈漫云收回视线,莫名觉得有点委屈,沉默着没说话。

  沈放舟先妥协,去吧台处在自己刚刚带回来的塑料袋子里翻找,袋子里放着冰可乐,他顿了一下,在袋子侧面找见个面包,拿在手里颠了颠,转身,在陈漫云旁边的地方坐下,椅子离得有点远,沈放舟伸手挪了一下,把面包递给面前的少女,附带一句。

  “未成年少抽点烟。”

  语重心长,甚至还带着点儿规劝误入歧途的无知少女重新走上正路的那种意味。

  陈漫云先乐了,这位哥,合着昨天在这儿吞云吐雾的不是你啊?

  还没等她反问出口,沈放舟好似猜测到陈漫云心中所想一般,先一步回答她。

  “我成年了。”

  倒不是什么特别的理由,沈放舟刚出生的头几年沈南城还沉浸在情伤中无法自拔,没心思顾及这个便宜侄子。

  酒吧里一群大老爷们心一个比一个大,愣是没注意到沈放舟到上学的年纪了,还是当时乐队的女主唱心细,发现以后笑着问沈南城,你们家舟舟是不是该上学了呀。

  沈南城瞬间思路打开,送学校好啊,送学校不烦人。

  结果就是沈放舟总是比同级的学生大一岁。

  沈放舟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离谱,无声笑了一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把面包又往陈漫云方向送了几寸。

  陈漫云确实有点饿了,吸了吸鼻子,说了声“谢谢”就接过。

  淮市的雨季是绵长的,混合着水雾和微弱的雷声,陈漫云窝在卡座里小口吃完了那个面包,雨天的一切都让她有点昏昏欲睡,但毕竟是在不熟悉的地方,她勉强撑着精神没睡着。                        

                            

  沈放舟在吧台上的椅子上坐着,顺手写完一张数学卷,看到外面雨势小了点,把中性笔随手塞到书包里,转头问陈漫云:“送你回去?”

  和今天傍晚时分他刚碰到陈漫云时候一样的问题。

  不同的是小姑娘这次乖巧地站起来,回答说好。

  陈漫云把沈放舟外套脱下来叠好放在卡座的侧面突起处,乖乖跟着沈放舟下楼。

  沈放舟问陈漫云家在哪儿,得到回答点了点头,挺远一别墅区。

  “坐出租回去成吗?”

  他问。

  陈漫云点点头。

  临上车之前沈放舟跑回酒吧拿了把伞塞在陈漫云手里,又晃了晃手机,说了句回去发个短信。

  出租车司机是个和蔼的大叔,“啧”了一声又感叹道:“现在的小年轻感情就是好,你看你男朋友多细心啊。”

  “你说是吧?”司机沉默了好久都没得到令他满意的回答,眼睛看着后视镜里的少女。

  折腾了一下午,陈漫云确实累了,脑子也有点迷迷糊糊,凭借着本能随便应付了几句。

  “那是我同桌,七岁患上脑瘫,八岁得了肺癌,十岁自学研究出了抗癌药,是挺厉害的哈。”

  答非所问,司机一脸惊恐地看了眼陈漫云,觉得脑子有毛病的很大概率是陈漫云。

  接下来的车程陈漫云如愿获得了安静,并在心里又一次感谢了她身残志坚的好同桌。

  

  

  淮市的夜晚是湿润的,混着风,总让人有些不太爽快,沈放舟洗完澡以后忘记关窗户,空调又开得低,导致周一早上他从醒来就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用冷水洗了把脸,勉强打着精神骑自行车到了学校。                        

                            

  去了学校沈放舟还有些头痛,恹恹地趴在桌子上,他精神不大好是显而易见的,本就话少,现在则显得更寡言。

  最先发现沈放舟状况的是陈漫云,无他,她同桌每天雷打不动的官方指定摄入饮品从可乐变成了热水,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来不对。

  更别提沈放舟的感冒症状还挺齐全。

  陈漫云本着同桌之间友好互助的守则,还是挺想关心一下沈放舟的,尤其是周六晚上,同桌还大发善心收留了因为下雨而没地方去的自己。

  等等,在去那间酒吧的路上,沈放舟好像把外套给了她。

  所以,感冒是因为这个?

  陈漫云心里先闪过一丝愧疚,接着就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淮市虽然雨季绵长,但因为纬度低又临近海洋,绝对称不上寒冷,事实上,在陈漫云认识的所有人里,沈放舟是第一个能在这种天气感冒的。

  社会哥虽然每天拽得不行,但身体...还是挺虚弱的。

  陈漫云眨了眨眼,突然觉得老天还是公平的,就比如她看起来又拽又酷一个顶三的同桌实际上身虚体弱。

  啧

  身体不好啊......

  心里这样想是一方面,陈漫云还是很有良知地没说出口,摸了摸鼻子,开口关心她同桌的身体。

  “同桌,你是感冒了嘛?”

  沈放舟沉默地点了点头,他也觉得纳闷,按理说以前淋着雨打架也不是没干过,没道理现在免疫力突然下降了。

  陈漫云得到回答,特别真诚地看着沈放舟。

  “那我去给你买个黄桃罐头吧。”

  沈放舟眉骨抬了下,开口时候音色哑暗,像罩了一层雾气,眉目间是不可置信的表情,试图提醒陈漫云一样地重复道。                        

                            

  “我是感冒了。”

  是得了感冒,不是得了不吃罐头就会死的病。

  我当然知道你感冒了啊,陈漫云没觉着有什么不对劲:“对啊,就是感冒了才要吃罐头,我请你吃吧,你想吃什么的?黄桃的还是梨的?”

  陈漫云想着周六晚上她转的面包钱沈放舟没收,她也不好意思专门提醒拽哥一遍,正好,今天请他吃罐头,勉强算是礼尚往来了。

  “吃什么罐头?”

  王川听见这句话以后立马凑过来,嘴里嚷着:“吃罐头干嘛?是谁感冒了吗?”

  沈放舟:“......”

  行吧。

  话是这么说,下午活动时间,沈放舟还是没精神,在桌子上闭眼趴着,陈漫云小幅度地叹了口气,还是起身去校医室给她同桌拿了盒感冒药。

  她还记得这个牌子感冒药的广告铺天盖地且非常魔性,导致有一段时间陈漫云特别想把自己搞感冒,然后喝一次这个药。

  等一会儿能不能拆一袋自己喝,她在心里这样想着。

  陈漫云手指勾着装药的袋子往教学楼方向走,还没走到楼门口就见有个人影在教学楼的侧面那块。

  少年很高,白衬衫合身地穿在身上,后脑勺的头发修剪出规整又干净的轮廓,背显得宽阔,陈漫云怔了一下,低头才发现少年指尖的猩红和烟雾。

  得,又一个社会哥。

  叛逆少年杨程宇才应该转学来淮大附中,一定让他觉得宾至如归。

  陈漫云没兴趣打扰别人抽烟,准备安静地进门,装药的袋子发出响动,其实声音很微弱,可少年还是察觉到了,转身,和陈漫云四目相对。

  这次轮到陈漫云惊讶,少年的长相显然不是社会哥那一卦的,清秀的鼻梁上夹着一副金丝眼镜,笑起来温和又斯文。                        

                            

  没等陈漫云说话,许慎先把烟头掐灭,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温和地开口:“同学,可以麻烦你不要说出去吗?”

  是一种请求的语气。

  陈漫云没在意,点点头。

  无冤无仇的,更何况她也没那么闲。

  得到陈漫云肯定的回答以后许慎明显轻松很多,他需要伪装,一个优等生显然不应该吞云吐雾,吐了口气,分出点心思来观察面前的少女。

  她应该和他同级,因为淮大附中不同年级的校服同款不同色。

  烟过肺带来的苦涩无法言说,许慎轻声咳了几下。

  “能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沉默了几秒后许慎又问。

  陈漫云皱眉,是怕她说出去吗?要个名字好找她算账?

  陈漫云耸肩,很认真地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会说出去的。”

  知道陈漫云理解的方向偏了,许慎抬眸,开口解释道:“不是怕你说出去,是我觉得同学你,看着挺眼熟的。”

  许慎是真的疑惑,这种感觉很奇怪,不像是那种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校友之间的眼熟。

  她才转来没几天,眼熟什么?

  陈漫云很嘲讽地笑出声。

  “是吗?但我觉得同学你这个搭讪听起来挺老套的。”

  说完就扭头走进教学楼。

  脾气还挺大,许慎轻笑了一声,看着陈漫云拎着袋子走远,指尖在打火机上轻点,几秒后又把它收进口袋。

  今天事情有些多,所以还没有走到常去的地方就拿出烟盒,许慎抬头,看见陈漫云的身影渐渐消失,若有所思。

  在哪儿见过她?

  他要想一想,好好想一想。

  //

  陈漫云回去时候沈放舟已经没在睡了,下巴枕在胳膊上,拿了支笔在做数学卷子。                        

                            

  他趴得角度低,陈漫云回去先看了几秒,开口。

  “第九题,选A。”

  怎么可能?第九题是他刚算的,就是C。

  陈漫云的语气太过笃定了,沈放舟挑眉,又检查了一遍题干。

  十几秒后拿着笔把答案划掉,写上了A,他刚刚忘记看隐性条件了。

  陈漫云说完就安静地坐下,没一点儿要和他争论的意思,打了个哈欠以后又把手里的药递给沈放舟。

  “这什么?”沈放舟疑惑。

  没等陈漫云回答,他就先看到药盒上风寒感冒之类的字眼。

  沈放舟表情有点不大自在,“唔”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又闷声说了句谢谢。

  沈放舟没怎么吃过药,在他过往的十八年里的认知,大病就去医院动手术,小病嘛,自己能好,事实上,这还是他第一次吃感冒药。

  还是他花花妹妹买给他的。

  就,挺特别的。

  陈漫云没在意,从夹子里抽出张草稿纸,过了一会儿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扭头盯着沈放舟。

  学着王川他们平常的叫法很社会地叫了声她同桌。

  “沈哥”

  沈放舟的手差点没拿住药盒,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陈漫云。

  陈漫云不解地眨了眨眼,心里想有那么吓人吗。

  手指在草稿纸的边缘抚摸,陈漫云试探性地问她同桌:“假如,我是说假如啊,你正在做不好的事情,这时候有个人看见了,你会怎么样她啊?”

  沈放舟勉强打着精神听完,心里只有一个感想——就这?

  他刚刚看他小同桌一脸紧张的样子,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沈放舟神情散漫,明显没把她的话当回事。                        

                            

  陈漫云不高兴地抿了抿唇,觉得淮大附中社会哥的浓度实在是太高了,准备和沈放舟认真讨论一下这件事的严重性。

  “我刚才好像又得罪了一个社会哥,看起来挺不好惹的。”

  陈漫云神情严肃。

  沈放舟听到这句话神色才算认真点,点点头,开口安慰陈漫云:“不用在意。”

  毕竟淮大附中最不好惹的社会哥就是你同桌我。

  约摸过了一刻钟,沈放舟把数学卷子收起,就看到陈漫云还在郁闷,她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抿唇,嘴角没有像小括号一样好看的弧度。

  沈放舟静默了片刻,扭头,看着陈漫云的侧脸,没由来地说了一句:“有事给我发消息。”

  “给你发消息干什么?”陈漫云有些跟不上他的脑回路,怔了一会儿问他。

  沈放舟笑了,是真心实意的那种,带着他特有的张扬和肆意。

  “沈哥罩你啊。”

  //

  傍晚放学时间有个女同学捏着卷子走过来询问许慎有没有时间,她想问道物理题。

  许慎心里不喜,面上却笑着点头说好。

  女同学思路不太顺畅,问完物理题以后又重复确定了两次推导的过程。

  过程中许慎态度一直很温和,认真仔细地回答她的问题。

  “谢谢,真的麻烦你了,许慎。”

  女同学问完题就收拾草稿纸,脸上多了些轻松的神色,许慎是他们的学委,她问题之前心里还担心许慎会不耐烦,现在看来是她多虑。

  学委,挺温和谦逊一个人。

  等到女同学的人影消失在门口,许慎温和的神情也慢慢收起,其实是很内敛的一张脸,此刻却露出冷漠的神态,许慎抬眸,指节用力把草稿纸捏成纸团,又用了点力气扔进垃圾桶。                        

                            

  许慎低头,伸出手抚摸着物理资料书的边缘,神情被暗色笼罩得不清晰。

  那道题其实不难,如果用竞赛的方法做还会更简单,再深究一下,那道题其实就是去年奥赛题的变型,他当时去省队集训的时候见过原题。

  许慎顿了一下。

  他突然想起来在哪里见过陈漫云了。

  时间的界定变得不清晰起来,也许是过了几秒,许慎用手指扶额,他依旧是冷漠的神态,唇角却勾出弧度。

  哦,原来,是她啊。

  

  

  徐平峰在上面讲英语课讲得唾沫横飞,陈漫云之前已经都弄明白了,就在看化学课本,沈放舟的卷子下面压着数学题,偶尔看一眼就在草稿纸上演算,王川在后面睡得熟,传来轻微的鼾声,就是最普通不过的一个星期四。

  “行,今天这卷子就讲到这儿吧,我给大家说两个事啊。”徐平峰从他那个老旧的公文包里抽出来会议记录本。

  “好事还是坏事啊?”班上有几个好动的男同学趁这个空隙接了个话茬。

  “都有,好事坏事都有。”徐平峰笑呵呵地回答。

  好事嘛,不说大家也都知道,时间差不多该开运动会了,淮大附中每年的运动会都安排在国庆假期前,不过,按理说运动会加国庆假期,应该是双喜临门才对,哪来的坏事?

  终于找到了安排,徐平峰告诉这群小兔崽子:“29号和30号开运动会,国庆来了咱们月考啊,不考文科,就咱们理科那六门,都好好给我考,认真对待,听到没有?”

  这话一出,班里瞬间哀鸿遍野,祖国花朵们的好心情被破坏得一干二净,纷纷叫唤着。

  “月考是什么鬼,以前不是只有期中期末?”                        

                            

  “老天,我咋感觉我还都没学会呢,咋就月考了。”

  “国庆完再考我会个锤子啊。”

  班里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徐平峰乐呵呵看着这一幕,心里暗爽,让这群小崽子平常不好好学习,沉着声假装训斥道:“吵什么,这次月考就是临时加的,啊,你看看你们这一个月,放暑假放的人都傻了,正好月考给你们紧一紧。”

  目光又转到窗户旁边放空走神的沈放舟身上,准备拿这个刺头开刀,以儆效尤:“来,沈放舟,你说说,你觉得月考应该吗?”

  下一秒班里五十来号人的目光都转到了窗户旁边的沈放舟的身上。

  陈漫云先察觉,迅速把化学书合上,还顺便抽走了沈放舟的数学卷子,一股脑儿塞进桌兜里。

  沈放舟眼睁睁看着自己卷子被抽走,才反应过来,悠哉悠哉站起来,像刚睡醒一样回答。

  “哦,应该。”

  徐平峰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那你对这次月考什么看法?”

  沈放舟,你最好是说考试可以更好地检测我们学到的知识,对现阶段的学习情况有了整体认知,作为学生要好好准备考试之类的。

  沈放舟挑眉:“大家赛出风格,赛出水平。”

  语气要多散漫有多散漫,徐平峰就在这一瞬间后悔把沈放舟叫起来回答问题了。

  班里先静默了一刻,就又陷入了笑声鼎沸的混乱,好家伙,赛出风格,赛出水平,这领导味儿可太冲了。

  下课时候班里几个男同学还在玩这个梗,有人要去打水,另几个就装作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带头那个语气沉重地嘱托道:“去吧,打水也要打出风格,打出水平哦宝贝。”                        

                            

  “你大爷的,恶不恶心。”拿水杯的男同学一脸不满地怼回去,接着走出去打水。

  大家就又笑作一团。

  课间时候沈放舟照例成为办公室的“座上宾”,被老徐叫走批评。

  李冉偷瞄到大佬不在以后立马来找陈漫云商量运动会的事,淮大附中的放假安排非常人性化,运动会开完就是国庆假期,连起来好几天不用学习看书,陈漫云边听边点头,觉得简直就是神仙安排。

  反而是李冉觉得她大惊小怪。

  陈漫云眨了眨眼,解释:“我以前学校的同学,国庆休两天,三号去了考试。”

  导致昨天赵雾灵足足抱怨了二十条短信。

  李冉咋舌,问:“考试不也就考两天,剩下的三天呢?”

  “剩下的三天讲卷子和开成绩总结会。”

  陈漫云苦笑着回答她。

  ???

  卷死了。

  李冉一脸震惊,她之前对盛华的严格程度有所耳闻,但万万没想到盛华能这么不做人,李冉双手抱着搓了搓胳膊,转了个话题。

  “算了,不说这个了,陈漫云,你要不要报什么项目啊?”

  李冉看着挺柔弱,但实际上短跑成绩还不错,平时文静的女孩子在说起自己的长处时也神情鲜活,李冉没专门练过短跑,但运动会竟然偶尔还能跑过一两个体育生。

  反倒是陈漫云长得不矮,身形也匀称,可惜运动细胞实在不发达,眼神颇有些羡慕地看着李冉。

  “不,我不行,我唯一擅长的就是...”

  她唯一擅长的体育运动就是踢毽子,不过运动会应该没有这个项目...吧?

  话还没说完,王川就先凑过来叫着补充:“我知道,你最擅长的就是物理。”                        

                            

  “没”,陈漫云右眼皮跳了一下,她伸手拉开一罐可乐,端在手里没喝,装作语气轻松地重复,“没有。”

  顿了一会儿,陈漫云扭头朝着王川笑,纠正他。

  “我数学也好啊。”

  前段时间的数学小测陈漫云满分。

  陈漫云继续输出:“唔,我英语也挺好的。”

  王川:“......”

  可恶,被她装到了。

  确定王川没有继续揪着物理这件事不放以后陈漫云才收回眼神,抿了一小口可乐以后就随手放在桌子上。

  没过一会儿沈放舟回来了,打了个哈欠就在座位上坐下。

  陈漫云好奇,凑过去,眼睛弯起来问他:“老徐骂你了?”

  “没”

  沈放舟淡淡地回。

  也不算骂,沈放舟回想了一下徐平峰刚才的暴躁发言。

  ——沈放舟,你能念书就给我好好念,不然现在就给我辍学捡垃圾去吧!

  声嘶力竭里透露着那么一点无可奈何的意味。

  还人民教师呢。

  沈放舟唇角勾了勾,没放在心上,桌上放着罐可乐,看样子挺满,他没细想就拿起来,仰头喝了小半罐。

  陈漫云忙完手头的事才想起刚刚被自己打开的那罐饮料,转头一看,可乐罐已经被少年握在手心里。

  陈漫云:!  !  !

  要是没记错的话,她刚刚是不是喝了一小口来着?

  ......

  陈漫云心里挺矛盾的,因为根据她这小半个月和沈放舟做同桌的经验来看,她同桌是个挺有分寸感的拽哥,甚至有时候还挺注意细节的,就比如少年从李朝阳手里抽走那根烟,在下雨时候收留没去处的她,但又很体贴地没问她不想回家的原因。                        

                            

  唔,上星期那袋马上要过期的橘子软糖,沈放舟也帮她解决了不少。

  要不是沈放舟平常总是冷着一张脸,陈漫云都想给他送个锦旗了。

  题什么字她都想好了。

  ——

  不普但信,绝世好人。

  也就是这么多天的相处,陈漫云发现,沈放舟...好像有洁癖,少年不太喜欢和别人共用东西,好几次都直接让给王川了。

  要是让拽哥知道那是别人喝过的饮料......

  陈漫云觉得情况可能有点不妙,转头,想提醒一下沈放舟。

  她有些难为情,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沈放舟,在心里斟酌用词。

  陈漫云显然不擅长解释这些,腹稿打了半天都没好意思开口,反而是因为纠结了太久,耳朵慢慢变红。

  沈放舟握着可乐,还在等陈漫云要和他说什么,余光一瞥就发现了,小姑娘挺白,耳垂薄薄的,同龄人或许因为爱美偷偷打了耳洞,她没有,白皙完整的一块皮肤,此刻染上胭脂的色彩。

  挺漂亮。

  沈放舟静默地看了几秒,就轻声笑出来,再开口时候语气里带了几分得意。

  “陈小姐,虽然我是头牌,但你也不用看着我就耳朵红啊。”

  还在纠结怎么解释可乐事情的陈漫云:???

  等等,她同桌在说什么?

  ......

  不愧是你,沈放舟。

  //

  下午有节自习课,临上自习的时候沈放舟给自己泡了袋感冒冲剂,陈漫云说自己也要喝,兴高采烈地用热水冲了一袋,又把杯盖敞开,就趴在桌子上眼巴巴地等着它凉。

  沈放舟:???

  头一次见喝药这么积极的。

  被发现了以后陈漫云也没慌张,表情严肃地看着沈放舟,叹了口气,特别稳重地开口:“同桌,你知不知道感冒是会传染的,我喝药是为了预防,免得你传染给我,到时候你好了我再传染给你,这样下去咱俩还要不要高考了。”                        

                            

  小姑娘神情挺认真,说话间似乎已经脑补出来她和沈放舟因为轮流感冒而久病缠身的场景了。

  还挺义正言辞。

  沈放舟憋着笑,嗯了一声。

  “我知道,辛苦您了。”

  组织上的工作得到了沈放舟同志的认同,陈漫云神情欣慰地点了点头,脸上写满了“孺子可教也”,正好水温也不是太烫了,她端起来喝了一口。

  十七岁的陈漫云终于喝到了感冒冲剂,很清甜,不是那种糖精的甜,反而带着点药材的香气。

  陈漫云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注意她幼稚的行为以后才把剩下的都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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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下课还有十几分钟的时候沈放舟就把所有卷子都写完了,无所事事地趴在桌子上,他身高臂长,导致趴在课桌上显得有些局促。

  淮市的夕阳很漂亮,昏黄的光晕在海边笼罩,如梦似幻的落日在窗边不肯落下,沈放舟看了一眼就收回眼神。

  太阳每天都会升起,他又不是诗人,没那么多闲心思。

  又扭头看陈漫云,刚刚真不能怪他多想,周六晚上挺冷,他混混沌沌做了噩梦,醒来什么都不记得,就记得陈漫云那截腰,盈盈一握,白皙漂亮,在暧昧昏黄的灯光里晃荡着勾人。

  沈放舟醒来自己都吓了一跳,这都什么破梦,不应该啊,他沈放舟可是正经人。

  沈放舟静静看了陈漫云一会儿,没忍住,用笔帽那头轻轻戳了戳陈漫云。

  陈漫云疑惑地转头。

  沈放舟顿了顿,开口。

  “我29号下午有跳高比赛,陈漫云,你来吗?”

  运动会有跳高项目,他报名了。

  沈放舟是偏少年的长相,这种感觉主要来自于他的眼睛,在眼尾处下垂,内敛不锋利,乌眸漆黑,陈漫云在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心跳漏了一拍,若无其事地转回去,过了几秒才很镇定地开口:“运动会大家都要参加的啊。”

  也对,沈放舟愣了一下,又开口:“那不一样。”

  那不一样。

  陈漫云,我是想问你来吗,来看我的跳高比赛吗。

  陈漫云手下动作不停,把卷子塞到文件袋夹层里,语调很平淡地回了句。

  “再说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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