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岁月
“唉……”
经久不散的叹息声回荡在这间温暖的酒馆之中。
“唉……”
没过几秒，又是一阵叹息声传来。
“唉……”
戎迪终于忍无可忍了。
“大哥，算我求你了，别唉声叹气了行不行？”
久天看了他一眼。
“心情不好还不能让人叹下气了？”
“关键是你都叹多少天了，再叹下去我这间酒馆都要发霉长蘑菇了！”戎迪有些抓狂。
“行吧行吧，你堂堂一个能横跨时空的大高手，怎么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久天看似有点无奈。
这是心理承受能力的事么？戎迪很想锤他。你丫叹口气带十八个转弯的，这搁谁受得了？
“你进度如何了？”戎迪生怕他又作什么妖，所以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立马转变了话题，同时绕到柜台后面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戎迪算是看明白了，久天这人吧，虽然倒是不坏，但经常说话能给人气的半死。
“怎么说呢？”久天摊摊手，“不能说毫无进展吧……”
“只能说一点头绪都没有。”
“就是一点都没感悟出来呗。”
“没错。”久天很真诚地说。
此刻外界正在发生剧变，然而这间酒馆里依旧无风无雨。
自进入酒馆以后，久天已经在这里生活足足十六年了。
得益于戎迪对于时空的掌控，这间酒馆内部的时间流速与外界有极大的差异，在这里度过了十六年，地球上仅仅只过了八十分钟。
这个八十分钟是从久天从北极的巨木顶上失踪时开始算的，久天自己估计了一下，现在外界双方基本上已经把底牌都给翻完了。
十六年时间，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已经足够漫长了。在进入这里之前，久天的人生也不过才区区二十多年而已，结果现在自己已经成为了四十多岁的大叔了？
每每想到这里，久天都不由的感慨。
但说是这么说，其实久天的心智也和之前没什么变化，毕竟这十六年里他绝大部分时间都是沉浸在修炼和对规则感悟中的。
没有增加人生阅历、没有与人相处、甚至于新的值得纪念的回忆也很少出现，这十六年时间之于久天来说近乎于弹指一挥间，所以他的心理年龄并没有成长多少。
其实这种情况也会发生在绝大多数高阶进化者身上，毕竟高阶进化者的寿命都是以万年为单位的，一些特殊种族甚至于能够横跨数个纪元存活。
对于这些生灵来说，沉浸在修炼和进化里的时间占据了他们绝大部分人生，身体层面的时间也当然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增长，可这种“身体”的时间变化并不等于“心灵”的时间变化。
一个生命，需要去学习、经历，遇到各种各样与自己不同的另一位个体，彼此交流、创造新的回忆才能让心灵成长。而一直处在修炼状态是十分孤独的，这种状态之下心灵成长速度也会很慢。
简单来说，就是对于进化者而言，“心理年纪”的增长往往赶不上“生理年纪”的增长，这也是为什么有些几万岁的强者会屈尊与仅仅八九十岁的普通生灵进行论道。
那些强者们尽管在进化道路上走的很远，但要论经历和心境真不一定比那些活了八九十岁的普通生灵强。
所以现在的久天，其实和十六年前没什么变化。
硬要说的话，最大的变化就是他的实力吧。
正如戎迪所预测的那样，在进入酒馆的半年之后久天的灵魂之力就重新回到了青藤级别。
只要不是将进化者整个秘力种子给夺走，被剥夺的秘力和精神力还是可以随着时间慢慢恢复的。得益于酒馆中充斥的充沛能量，久天原本干涸的秘力种子的恢复速度比单纯在地球上慢慢吸收快很多。
以久天的估计，大概就相当于有一座山一般的虫晶给自己日夜不停的补充力量吧？
之后再次花了半年，久天又将自己恢复如常的身体推演到了青藤期。
至此，久天终于成为了完全了青藤期进化者。（此前由于身体被弥天给夺走，导致久天只能先突破灵魂，而肉体还停滞在白芽绝巅。）
没有了弥天的侵蚀，久天的灵魂与身体就像是一头被囚禁的猎豹重新回归草原一般舒畅。
而再次获得了力量的第一时间，久天也探查了一下文芸芸的状态，果然其中的意识碎片在这里被时间给锁定了，即便没有久天心力的蕴养，其中的碎片也没消散太多。
当然，久天也趁机询问过戎迪，像文芸芸这种状况还有没有逆转的希望。
戎迪只是看着久天，然后说了一段话：
“我曾旅行过十万时空，见过无数个与你一样坚持的人。”
“但他们一个都没有再次让自己爱的人起死回生，一个都没有。”
“哪怕是圣者。”
他没有直接说“不可能”，但话语中是什么意思也不言而喻了。
久天听完之后也只是沉默了一下，没什么过多的表示。
这些年以来，就连卓雷和三十三他们也劝过自己该放下了，这种话久天一开始还觉得有点烦躁，到现在居然已经习惯了。
所有人都告诉他没希望了，不过还有一个人在跟他一样坚持着。
那个人就是文心。
久天失去了文芸芸，文心也失去了自己的女儿还有妻子，他们有个共同特点就是都不肯放弃复活她们的希望，只是努力的方向不同。
久天觉得，宇宙这么大，所有问题一定都有它的“解法”；而文心则是试图从数据层面重构出二人的灵魂，想要以另一种方式使得二人复生。
他们都是各自孤独路上的独行者，彼此之间的道路虽不相交，但却偶尔能遥遥相望。
进化修炼的过程是相当枯燥的，这也是久天第一次花这么长时间沉浸在感悟规则与不断完善灵魂与自身基因上。
在彻底突破到青藤之后，久天的精神世界也重归完全，皎洁的圆月再次悬挂于黑色的天空中，久违的清辉照耀这片不大的天地。
出现在久天身边的精神力也不再是浑浊的灰或者是深邃的黑，而是宛如流水一般的月白色。
久违的月白色。
精神力出现在久天身边以后也显得相当雀跃，在对久天极其亲近的同时还有一点委屈的味道。
与此同时，久天的精神边界也再次拓宽，原本的芦苇原之外衍生出了新的区域。在仔细思考以后，久天在那片新的区域固定出了一片城市废墟和永恒肆虐的沙尘暴。
这是为了纪念过去动荡的岁月。
至此，久天精神世界的三层区域已经形成，分别是：
中心的月下湖心亭、中层的芦苇原、最外层吹拂着永恒风暴的城市废墟。
这三层区域一环套一环，将这座精神世界拱卫其中，坚固无比。
而在中层芦苇原间，那些隆起的断崖之上虚影也逐渐变得明显起来。
此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进入了酒馆六年以后，久天也将自己的进化程度推演到了青藤中阶。
在步入青藤期以后，进化者的进化速度会大幅下降，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几个月一个小境界如此夸张的速度进步了。
以突破到青藤中阶花的时间为基础，久天也估计了一下自己再次突破到青藤高阶所需要的时间：就算是在酒馆这种绝佳的修炼环境下也大概需要整整十年，如果是地球的环境估计需要二十年往上。
得出了这个结论以后，久天也暂时放弃了在进化路上的修行，专心研究起了弥天符文，毕竟时间不够啊。
戎迪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除非久天突破到紫蕾，不然根本无法对现在的东方易造成什么威胁。而久天突破到紫蕾估计需要数百年的时间，可还没等到那时候，他就得收拾收拾从酒馆里滚蛋回到现实世界，到那时久天或许真的就只能出去给东方易表演滑跪了。
所以唯一的希望，就在弥天符文上。
但可惜，从进入酒馆第六年开始后的十年中，久天再无寸进。
整整十年时间，久天甚至连这玩意儿是个什么都还没搞清楚，更别提参悟了。
如此两眼一抹黑、还没有方向的研究是相当折磨人的，所以久天偶尔也会停下来和戎迪聊聊，试图转换下思路。
戎迪在这里呆着也是无聊，也很乐意跟久天说说自己在不同时空中的见闻。自然，是不涉及各种隐秘的见闻。
因此在这十多年的相处中，二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很不错了，偶尔无聊了两个人还会打打嘴仗，喝着戎迪突发奇想的特调酒谈天说地。
甚至于久天还从戎迪那里学会了怎么弹琴，他一个对乐理一窍不通的人，在一个牛仔打扮的家伙手下也逐渐摸索出了钢琴的原理，凭借进化者强大的学习能力在十六年间成为了一名还算熟练的钢琴弹奏者。
酒馆旁边就摆着一架木质钢琴，久天实在闲的发慌就会过去弹奏一下他能记住的地球上的名曲。每每这时候，戎迪就会故意把当天的特调弄得特别难喝，以此报复自己耳朵受到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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