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 穷

　　就如同颜若初所说的那样，最开始孩子不见的时候，其实是最好找的。

　　只是他们当时别有心思，没有尽力寻找。

　　等到了十年之后，想要再度寻人，难上加难。

　　要是男孩子，会稍微好一些。

　　重男轻女在整个社会里面，并不鲜见。

　　男孩不管是丢了还是被拐卖，活下来的几率比女孩要大很多。

　　万杰和颜若初说的，也不全是谎言。

　　他们为了找颜若初，费心费力，吃尽苦头。

　　被人骗的团团转，但在下一回依旧心甘情愿往陷阱里面跳。

　　只有要一点希望，他们就会过去。

　　在寻找的路上，他们见了太多跟家里失散，过得凄苦的女孩子。

　　有些从来没有上过学，保姆一样伺候别人。

　　有些还未成年就已经大着肚子了。

　　或者是早早的辍学打工，进入社会底层。

　　也有过得很好的女孩子，被国外富豪收养，一下子实现阶级的跨越。

　　只是她们都不是芊芊。

　　他们的女儿芊芊。

　　万杰和刘小薇坚持找了十来年。

　　找的时间越久，见到跟她相似女孩的次数越多，越是心惊肉跳。

　　害怕找不到她，又害怕找到她。

　　他们自己也不说清楚，坚持这么多年，究竟是为了万宁以后的保障，还是为了其他什么。

　　可能老天从他们身边拿走什么，就会补偿什么。

　　他们生意做的越来越好。

　　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是无论是找人需要的话费，或者是换肾需要的钱，他们都是轻易拿出来的。

　　当然了，最好的结果就是他们顺利找到女儿，儿子也好好的，一家四口，团团圆圆。

　　至于面前的情况，是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过的。

　　“皇天不负苦心人啊，你们终于找到我了。很欣慰吧，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要故意松开我的手呢，多麻烦啊，还要你们抽出来时间来跟我联络感情。”

　　颜若初倒宁愿他们坦荡荡的说，他们儿子身体有病了，以后可能需要她来救命。

　　然后用钱来砸她。

　　她可能要比现在能好受一些。

　　而不是打着感情牌，骗她。

　　颜若初瞳孔紧缩，惨淡淡的微笑：“我还是有点好奇的，你们刚才说的，故意让我丢了，是不是就是嫌弃我是一个女孩，想要一个男孩？”

　　“不是不是，不是的芊芊。”

　　刘小薇哭得喉咙都嘶哑了，泪眼朦胧的朝着颜若初看。

　　颜若初不为所动，一双眼睛沉得瘆人。

　　跟第一回见她时，那个爱笑的小姑娘没办法重叠到一起去。

　　刘小薇声线发颤：“芊芊，我.....”

　　“别叫我芊芊。”

　　颜若初咬着牙吐出两个字。

　　“难听。”

　　刘小薇顿了一顿。

　　徐立说过一样的话。

　　刘小薇哽咽道：“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怎么可能会因为你是一个女孩子，就舍弃你呢，当年只是因为，因为我们实在太穷了。”

　　颜若初神情淡淡，在等她接来下要说的话。

　　“村里几十户人家，我们是最穷的一家。最穷也就是代表了我们是最弱势的，所有人都可以踩到我们的头上来，我们.....”

　　颜若初有些不耐烦的打断：“我不是来听你们讲诉过去的，直接说重点行吗？”

　　闻言，本来已经哭的没那么凶的刘小薇，眼睛又开始下雨。

　　万杰声音有些沉：“哪怕你不愿意认她，她也是给你了生命的人，她怀你，生你的时候吃的苦比怀万宁的时候苦多了。”

　　颜若初点头：“你现在是要那我跟你们宝贝儿子比吗？你想要怎么比？”

　　无论怎么比，他们都是欠她的。

　　万杰没再说什么，只是继续顺着刘小薇的话往下说。

　　因为穷，不只他们被欺负，他们的女儿小时候也是被其他小朋友欺负的那一个。

　　他们没有什么本领，万杰干都是苦力活。

　　刘小薇在家靠做一些手工零碎活儿度日。

　　一家人虽然穷，但也算是其乐融融。

　　只是这天发生的一件事情，改变了他们，和他们女儿的命运。

　　有一天，芊芊独自在门口用小木棍挖泥巴玩儿，刘小薇在家里做饭。

　　饭没做好，刘小薇听见门口传来芊芊的哭声。

　　跑到门口的时候，远远的一群孩子就笑着跑开了。

　　还回头对她做鬼脸。

　　芊芊俯趴在地上，大声的哭喊，手脚乱舞。

　　刘小薇连忙把芊芊抱起来。

　　芊芊的脸上脏兮兮的，糊了很多泥巴。

　　泥巴里面掺杂着红色血迹。

　　是鼻子被磕破了。

　　刘小薇用水给她把脸冲洗干净，却发现芊芊的嘴巴里面都是烂泥。

　　口腔里面也有破损。

　　芊芊哭哭啼啼的告诉她，是那些小孩子，两个人按住她，还有一个人用她手里的木棍挑着泥巴往她嘴里塞。

　　一边塞一边说：“你妈成天去捡别人不要的烂叶子，你也就只配吃烂东西。”

　　人性本恶。

　　当然包括世人眼中所谓天真烂漫的孩童。

　　刘小薇之前一直窝囊着，不愿意惹事，今天女儿被人家上门欺负成这样，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了。

　　村里拢共就那几个孩子，谁不认识谁。

　　刘小薇抱着衣服上还有血迹的芊芊，找到了村长家里。

　　村长这次还想要和稀泥，几句话想把她打发了出去。

　　毕竟孩子都还小，打打闹闹再正常不过。

　　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

　　把芊芊推到了小河沟里去。

　　骗她到吃坏了的东西。

　　脱掉她的鞋子扔到天里面去。

　　类似的事情很多。

　　村长，包括那些孩子的父母，把这样的情况，归结为，正常。

　　因为他们知道，芊芊爸爸妈妈很穷，没钱。

　　那就表示她爸爸妈妈不敢过多计较，不敢惹事。

　　人穷不止志短，什么都会矮人一截。

　　但这回，刘小薇不肯再跟之前一样敷衍过去。

　　当时这次那些小孩子已经不再是恶作剧那样简单，已经伤害到芊芊的身体了。

　　这回是木棍，下一次，是不是铁条？

　　或者烧红的钉子。

　　几个孩子的父母来了。

　　但没有一个有歉意，只是不轻不重跟自家孩子说，芊芊是金贵的孩子，开不得玩笑，以后别跟她一起玩。

　　他们一家都玩不起。

　　村长和其他孩子家长热情的打招呼，交流着。

　　说这各自家里添置了什么电器，谁的老公，谁的儿子在外面赚了多少大钱。

　　无视刘小薇的存在。

　　然后任凭刘小薇搂着芊芊在门口坐到了天黑。

　　万杰来寻人时，村长大门紧闭，刘小薇愣愣的坐在地上。

　　芊芊睡到在母亲怀里。

　　刘小薇没有哭，安安静静的跟着万杰回去。

　　把芊芊抱回床上，像平时一样盖上小被子，给她掖了被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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