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剑老人
很久很久以后。
封魔森林深处，多了一个草庐。
不知何时起，探险者和雇佣兵们之间流传着这样一个传闻。
传闻，这个草庐非常简陋，但是却奇怪的牢固，已经伫立了近百年，还是没有倒塌的迹象。
还有人说，草庐中住着一个奇怪的老头，白发苍苍，成天抱着一柄破破烂烂的剑自言自语，有幸见到他的人很少，因为老头只在特定的时间出现。
传言越来越邪乎，慢慢的，有人认为这个老头是一位隐世高人，掌握着毁天灭地的力量，而他手上的剑，也不是什么破破烂烂的废铜烂铁，而是一柄绝世神兵，谁要是能得到那柄神兵，谁就能成为天下第一剑客。
这些不靠谱的传说也给老人带来了不少麻烦。
好在，封魔森林不是什么好地方，要在这样的地方找到那个老头，绝非一件容易事情，这样的环境阻拦住了绝大部分想要找到奇遇的探险者。
至于，那些有能力、有实力深入封魔森林，找到老头的人，他们大部分都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以讹传讹地传说有多么不靠谱，这些人，选择了不打扰。
但万事都有例外。
譬如，这个年轻但野心勃勃地勇者。
他有着中级战士的实力，一路披荆斩棘，历尽艰辛，终于，在即将步入封魔森林核心地带的时候，找到了这个地方。
看见传说之地的时候，他双眼都焕发出光彩，兴奋的神色不断闪烁。
破破烂烂的草庐，一看就知道，不遮风也不避雨。草庐有一张，简陋的大门，是枯木和藤条编织而成，除了最基础的遮蔽视线保护隐私之外，完全没有丝毫别的作用。
这个简陋的建筑，就是传说中的草庐？
杂草丛生的院落中，立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
他好像已经行将就木，头发枯白，身形瘦削，中等身材，眼神混浊，穿着脏乱破旧的衣服，手上一柄破破烂烂的长剑没有出鞘，被他攥着挥舞。
老人在舞剑。
勇者敏捷的钻入一旁灌木丛中，扒开叶缝，屏住呼吸，从中偷偷观察。
关于这个老人的传闻实在是太多了，但是所有的传闻中，有一点惊人的一致，那就是：这个老人实力非常可怕！有可能是传说中的神话领域！
神话领域，在现在已经罕见到成为了传说，据说，除了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殿之外，世界上再没有一位神话领域。
更有甚者，提出了所谓“神话领域”只是一个幻想出的境界这样的言论。
勇者来此也不是为了什么宝剑，他也实在不愿意相信那对破破烂烂的玩意是什么宝剑……捡回去当烧火棍，他都觉得掉价。
他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满足自己好奇心，顺便看看能否从老人身上学到什么一招半式……那很有可能是神话领域层次的武技！想想就让人激动。
刚好，一来就看见老人正在舞剑，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想着，他聚精会神的观察。
老人舞剑，一板一眼，神情严肃，手上动作却和小孩子摆弄大人武器一样笨拙、粗鄙，简直不堪入目。
勇者愣了愣，揉揉自己双眼，有些不敢置信。
但他再怎么看，也看不出丝毫玄奥。
传说中的“剑老人”就在眼前，可是，他却更像是一个老疯子，捡了一柄破烂长剑，在随意舞动。
越看，勇者表情越古怪，最终忍耐不住，从灌木丛中站出来。
老人像是没有发现他，自顾自的，沉迷于自己的世界之中。
“喂！老头！”勇者大声呼喊，挥舞着一只手，“你在干什么？”
他敢确定，老人听了他的声音，但对方并没有半点反应，缓慢地舞动手中长剑。
“喂！你是疯子吗？还是聋子？”
等了片刻，见“剑老人”还是没反应，他忍不住抱怨。
抱怨着，这个年轻有活力的勇者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觉得这真是有意思，不知怎么的，一个老疯子，根本就不知道怎么用剑，居然被人传得那么玄乎……
想想就觉得可笑。
笑着笑着，他又感到有些凄凉。
可怜的老头，一大把年纪了，这么孤独……真是，唉。
“喂！老疯子！我给你留了点吃的和水，你饿了渴了，就自己拿走吧！算了，我今天发善心！给你留件好点的衣服，你看看你穿的那是什么玩意！”
放下一些食物和水，还有一套廉价而干净的衣物，他摇摇头，转身离去。
勇者离开时步伐很快，一边走着，一边忍俊不禁，为传闻，和自己真的来寻找的行为而感到可笑。
他步伐匆匆，没有注意到，茅草房墙壁的另一侧，一个身上七八米的亚龙魔兽尸身，鳞甲森然，死不瞑目地卧在土地上，尾部血肉已经被取走一小半。它全身上下只有一道伤口，那就是眉心处的一道小小剑痕。
一剑，刺穿眉心。
这是一头高级魔兽，出没在封魔森林核心地带，生性凶猛，亚龙的血统让它皮糙肉厚，防御力和攻击力同样惊人，即使是三四位高级战士，没有做好完全准备，也不敢轻易上前狩猎……能将它一击毙命，这需要什么层次的实力？
勇者没有看见这一切，还好，他没有看见这一切。
他只是轻快地走着，做好回到城市的准备。走到日落，不适合再继续前进了，便熟练的在树上洒满驱赶蛇虫的药剂，在树上支好特制的帐篷，隐匿气息，缩进帐篷中，打算好好度过一夜。
他已经想好了，回去，就和大家说他在封魔森林遇见的一切，粉碎那些不切实际的谣言……哪有什么“剑老人”，只有一个无助孤单的老疯子。
夜晚，月亮很大很圆，月光如水洒落，天空之中繁星点点，微微闪烁着。
封魔森林中空气清新程度远超人口密集的城市，所以在这里看夜空，同样也比在城市中看得清楚
这样的夜色下，勇者一边不敢放松紧惕，一边分神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想着，嘴角就忍不住挂起一丝笑容。
真的很有意思，传闻中强大无匹的“剑老人”，居然只是一个行将就木的普通老疯子，尤其是他的剑法，哈哈，想起就觉得可笑。
哪怕是一个刚刚练剑的孩童，也绝挥舞不出那么笨拙的招式，他根本就是一个不懂剑的疯子嘛！
笑意不可抑制，但突然，他睁开双眼，笑容僵在嘴角。
老人“笨拙”地剑招在他脑海中不断回放，一遍又一遍，由快到慢，由慢到快。
勇者额头上有冷汗开始渗出，在他脑海中，“剑老人”的剑招慢慢演化开，衍生出无穷无尽的变化，寒光凛凛，杀气腾腾。
剑势越来越快，越来越凶猛。
他开始感到头疼，那是因为他的精神力开始承受不住剑招的演化速度，有些承受不住。
他想要停止这个可怕的过程，清除留在脑海中的印记……然，剑招还在疯狂衍生，而且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凶猛，一切都不可阻止。
终于，勇者大喊一声，白眼一翻，精神力崩溃，昏死过去。
帐篷外，月色如水，一道瘦削苍老的身影踏着虚空浮现。
他掀开帐篷，看着昏死过去的勇者，缓缓摇了摇头，一弹指，银色剑气瞬间没入对方眉心。
“虽然你只是……呵呵，这够你受用一辈子了。”
剑老人摇摇头，转身离去。
过了很久，天都亮了，年轻勇者才醒来。
一醒来，他就感到头疼欲裂。
“淦……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蓦地僵住，不可思议的抬起自己一只手。
一挥手，一道善良剑芒激射而出，落在不远处空地上，在地面留下一道深深的剑痕。
他激动万分，几乎从原地跃起，拔出宝剑，按照脑海中的记忆，尽可能的还原起了“剑老人”演示的剑法。
……
那个剑老人，自然就是我了。
百年时间，让我不再年轻，但某些情绪，仍然深深的烙印在心口，永远无法遗忘。
一百年，一个人，如果只专注于一件事情，他会变成什么样？
百年内，我只专注剑，每一招，每一式。
一百年，不依靠任何外物，我成功再次步入神话领域。
再次进入这个境界，带给了我全新的理解，关于舍身剑，关于剑道。
只有重新来过一次，我才知道，原来，之前我还有那么多地方没有接触到，我还有那么多东西没有完善。
我曾以为自己已经成为一位剑道大师，然，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在真正的剑道面前，我还只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孩童。
关于不能突破成为高级战士的魔咒，也随着剑道水平的提升不攻自破。
这百年之中，薇儿小姐再也没有给我传来一丝一毫的讯息，她平静的沉睡着，像是永远不会醒来。
孤寂地迎着晨曦，我舞动手中长剑，一招一式，晨光洒落脸上，在皱纹密布的脸上留下温暖的触感。
我睁开双眼，看着树林深处，影子慢慢汇聚，形成一个中等身材的人形，迈着不慌不忙的步子缓缓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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