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暗涌
这样一副慈父的作态，要是不了解的人可能已经在谴责不懂事的儿子了。别人不了解薄奕言，阮南晚可太了解了，她嘴角噙着得体大方的笑，“请问您和他是因为什么起了争执呢？”
祝明诚嘴角的笑僵了一下，端茶杯的动作一顿，只是零点一秒，他又很快把自己不自然的神态举止掩盖了过去，他含糊其词，“不过是些陈年旧事罢了，也不值一提。”
阮南晚见他含糊地搪塞过去，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的笑容不变，“不既然是不值一提的陈年旧事，那薄奕言为什么会在自己年幼的时候离家？他在外面班性格也很好，热心，会帮助同学，叔叔，我是真看不出来他是您口中那样任性妄为的人。”
祝明诚脸上那种诚恳迫切的表情几乎快要装不下去了，性格好？热心？帮助同学？这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别人评价自己儿子能够说出来的话。
他还记得那个雨夜，他正和一位刚出道的小艺人暧昧，二人正要翻云覆雨之时接到了电话，说是他的夫人跳楼自杀了。
他不得已离开温柔乡赶回家去，刚走进院子就看到薄奕言坐在大门外面的台阶，他对这个跟母亲姓且一直护着他母亲的儿子并没有多大感觉。
但是当他看到瘦瘦小小的孩子孤零零地坐在台阶上淋雨时，忽然升起一点儿为数不多的父爱。
小薄奕言的全身已经被雨水打湿，但是他似乎浑然不觉，抱着胳膊坐在台阶上，像是一具被抽去了灵魂的空壳。
“阿言。”他站在薄奕言面前叫了他一声，后者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眸子里没有一点儿光亮，他越发心痛，听管家说是这孩子最先发现夫人自杀的，想必一定受了不小的惊吓。
“你去哪儿了？”小薄奕言的声音沙哑，像是大病初愈似的，眼睛里堆着一团阴冷的云雾，窒息又沉闷，无端让人心惊，“母亲自杀的时候给你打过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祝明诚抱住他，把他往屋里带，一边走一边胡乱地哄，“父亲有工作，在开会，没有接到你母亲的电话。”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薄奕言盯着他衣领处的口红印和脖颈上的红痕人若有所思，眸子更加暗沉了几分，仿佛失去了焦距。
“是吗。”他听到儿子这样问，祝明诚正想再哄他两句，却被薄奕言这哥眼神惊得说不出话来，里面阴鸷有压抑的情绪翻涌，黑色的碎发搭在额前，加上外面电闪雷鸣的环境氛围，他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索命的冤魂。
有那么一瞬间，祝明诚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夫人附身了儿子前来索命似的。
直到现在，那双蕴含着阴鸷疯狂偏执眼神也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现在阮南晚竟然说薄奕言性子好？
他几乎没忍住嗤笑一声，即使这几年他对自己儿子没有关心，但是毕竟他们昨天才见过一次，几年后的薄奕言和当初并没有太大差别，虽说有着超出同龄人的冷静理智，但是不也被他两三句话激怒了吗？
阮南晚沉吟片刻，“而且，我想叔叔肯定误会了，我和薄奕言不熟，也没有到那种可以聊私事的地步。所以这个忙我帮不了，抱歉。”
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有理有据，即使是祝明诚也不得不小小地在心里赞叹一声。
阮妈妈也放下手中的茶杯，笑道，“祝总您看，我们家晚晚呀也是内向孩子，去学校也就一个学期呢，压根就没认识几个同学。”
阮爸爸也爽朗一笑，“是啊，我们家晚晚性格内向不说，关键是性子也直来直去的，不会说话，祝总您的差事她可不敢接，万一好心办坏事了，这可如何是好。”
祝明诚心里气得牙痒痒，果然阮唐两家护女儿不是说说而已，这一番话下来，不仅更加拒绝了他的要求，还明里暗里的告诉她：我们家女儿性子直，刚刚有什么得罪了你的地方也不怪她。
“阮夫人和唐总说笑了，我也就是随便提了一下。”
他们相视一笑，三人不约而同地举着茶杯喝起茶来。看似其乐融融，实则各有心思。
等到祝明诚一走，阮妈妈压低嗓子，“老公，这祝总什么来头啊，话里话外的意思可不简单呐。”
阮爸爸叹了一口气，“就是今天生意场上认识的，之前我去A市出差和他也有几次交集。喝了几杯小酒，他说想来咱家坐坐，我这不是也没多想吗！”
“下次别让他来了。”阮妈妈一副已经看透他的模样，“这人一大把年纪了，还话里话**阳怪气地内涵小薄，装得跟绿茶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父亲。”
“小薄那孩子多好啊，有礼貌，长得也帅，成绩也好，哪像他口中那样任性偏执啊。听晚晚说薄还要一边上学一边兼职才能交得起学费和生活费呢，还住在出租屋，多可怜一孩子啊。”
阮南晚沉默两秒，“妈妈你懂得还挺多啊……”
阮妈妈把头发撩到耳后，神情透着些许小骄傲，“那可是，你妈妈我啊在时尚圈也混了那么多年了，绿茶和阴阳怪气地人见多了。晚晚别理他。”
薄奕言的手指在键盘上一顿操作，手指快得都能看到虚影了，他放在桌上的手机闪了闪，是一条短信，“祝明诚今天找机会和唐总认识了，他还去唐家坐了一会儿，一个小时后离开的，出来时脸色不太好。”
高速飞舞的手指明显慢了下来，薄奕言心里一咯噔，手指也乱了，电脑屏幕上出现一串乱码。
祝明诚接近阮南晚的父亲肯定是不怀好意，他甚至还去阮南晚家了，依照薄奕言对他的了解，他多半会跟阮南晚的父母说些什么，定然不是什么好话。
阮南晚会怎么看他，他父母又会怎么想他。
这些东西薄奕言都不敢确定，手指猛地攥紧，甚至能够听到骨节发出咔咔的声音。
手机屏幕又闪了闪，是阮南晚发来的消息。
“你父亲来我家了，说了一些不太好的话。你放心，我们都没信，下次不准让他来了，你别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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