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又是一年近除夕
在大明军队在蓟州和遵化一带大搞军事演习的时候,何顾率部移驻到了漷县。这个原本近万人的小县经此劫难几成死城。
姜河西驻于此地的时候,光是县城里的尸体就拖出去几千具,在城西建起一座高耸的墓丘,前面竖一块石碑,上写两个大字——国殇。
待一切事物俱在漷县安置妥当,姜河西旋即来向何顾领命,准备携数千铁焰男儿的遗体返回陕边。
何顾虽然伤势未愈,依然亲自率领众人为这支英烈护送队送行,至东城门处,作送行赋
一篇:
战六盘,平流匪,兄弟同仇敌忾;
纵吕梁,跨九曲,豪杰京师城下;
破鞑靼,饮奴血,英灵气冲霄汉;
过奈何,弃黄汤,勿忘不灭铁焰。
赋罢,众人一场痛哭,向天鸣枪躬送英灵上路。
因为何顾还在养伤,短期内不能返回铁焰镇,前期丧礼将由姜河西主持,先进行下葬和抚恤,正式的丧礼仪式等何顾回去再行补办。
每名牺牲将士抚恤金二百两,银或元宝劵自选,只此一笔便是近八十万两支出;除此之外英灵家属全部安排工作,家中若有老幼则由铁焰镇负责赡养;如果没有任何亲属的,则成立义父基金,选穷苦孤儿以此基金捐助。
姜河西护送英烈返回陕边,遵化一带的军事演习也结束了,参与演习的各路勤王军自然又是各有功赏。玩命儿的事何顾是一件不落,这种走过场的好买卖倒把他排挤在了外面,从此心中对明朝诸官更是不屑。
建奴军退,京师解严,时间不知不觉已近除夕。
何顾很感慨,自穿越以来还没有过一个像样的春节。第一次春节是除夕烟花会夜奔西安城;第二次春节是血战六盘山后,返回铁焰镇的路上;这第三次,又赶上了建奴入关,进京勤王。
铁焰镇此时留守在漷县的人还不少,伤员就有近四千,还有留下来负责治安、医护、后勤的六百人。又从本县和附近雇来了两千帮工及数十名大夫。何顾干脆命人往山东筹备年货至此,杀猪宰羊蒸馒头,卖酒腌菜煮花生,准备和众人在漷县共度除夕。
何顾以养伤为由谢绝一切访客,但即使这样他依旧很忙碌,每天除了审阅陕边河南商镇一应公务;查看登州、皮岛及关外地图;还要抽出一定的时间研究改进武器装备的功能。
这次和皇太极交手,可谓感触颇多。战争就是这样,不亲自参与便无法发现不足,没有足够强的对手便无法保持进步。其中最大的意外就是后金的盾车和弓弩抛射,这需要找出应对之策。
但此时铁焰镇已经有了参谋部和科研院,何顾指出思路方向,便会有数以百计的相关专业人员跟进,总算不像以前那样事必亲躬,一个螺丝怎么做都要亲自下场。
越是忙碌,时间过去的越快,眨眼间已经是腊月二十六。来漷县拜访的人越来越少,何顾觉得风头应该是过去了,这一日便带四名铁虎往京师而来——也该去看看自己媳妇了,这都赶上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了。
乘马车进京城,花轻凝留的地址并不难找,位于大市街的最繁华街段。何顾凭记忆感觉这大概就是现代的东单一带,如果现在把这条街给包了圆留到现代……那估计早就捐给国家了吧……
到门前何顾坐着轮椅下车,这是一栋三层木楼,门口上挂一门匾——凝影居。门框挂一副对联——顾望风起雪落;轻言山高水长。
门里有两名绯甲内卫站着,一眼便认出了何顾,三步并作两步抢出身来躬身施礼。几个人抬着何顾进得门去,绕过屏风,迎面而来是一座庭院,三面皆有木楼走廊,一缕天光从上方的天井洒落下来,倒是符合花轻凝一贯追求雅致的品味。
正厅一华服妩媚女子正送两位客人出来,抬眼便看见了何顾,不由得一脸惊讶:“姐夫?你怎么来了?”
何顾看了这女子半晌,才发现这原来是穿着女装的花轻语……果然不愧是亲姐妹,还怪好看的……
花轻语俨然一副大家闺秀模样,将两位客人送出去门去,这才回来道:“我姐姐在后院呢。”
穿过正厅,后堂,便是后院。花轻凝正坐在院心亭里拿着厚厚一叠文纸审阅,骤然听见脚步声音,便转头看来……
一见何顾,整个人顿时犹如泥塑一般呆在了那里,只剩一双眼圈慢慢泛红,一颗颗眼泪在眼底漾起。
何顾从轮椅上站起身形,笑道:“怎么一见就哭,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向我跑来么?”
见他站起,一旁的花轻语和两名绯甲内卫齐齐一声惊呼,七手八脚的来搀他,何顾推开她们道:“装的,装的,不碍事。”
花轻语道:“也不送个信来,前些日子里京城传说你瘫了,害姐姐哭了好几天。”
何顾笑道:“我现在这么有名了么?京城里都有我的传说了。”
花轻凝起身过来,伸手在何顾身上好一顿摩挲……旁边内卫和铁虎见状,忍着笑告退出去了。花轻凝确信何顾腿脚没事,才恨恨锤他一拳:“好狠的心,宁肯装病也不来瞧我一眼。”
何顾将她揽进怀中,柔声道:“不是不想来,盯着我的苍蝇臭虫太多,根本出不了门。”
花轻语在旁咳嗽几声:“要不要我回避一下呀?”
何顾讪讪笑道:“那去给我端一壶茶来?”
花轻语撇撇樱红的小嘴,径直走去西厢房,花轻凝引着何顾往正屋里走,一路上双手紧紧环扣住何顾的腰,恨不得把整个人揉进何顾的身体里面。进屋门也不关,便是一阵啧啧有声……
“嘴要肿了,嘴要肿了。”何顾笑着捧住花轻凝的脸,低声道。
花轻凝仰着一张俏脸痴痴的看着他,道:“那天晚上,我也在城头上观战,心口不知道被你吓碎了几回,到最后怎么回的家都忘了……顾郎,以后打仗你不要再亲自上阵了……”
何顾拍拍她的头,道:“不是不要亲自上阵,是以后不要再打仗才是正理。你为我牵肠挂肚,那些死去的兄弟们难道就没有父母妻儿?那些北方的异族难道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花轻凝将脸埋在他的怀里,低声道:“怎么可能不打仗,中原与北方异族世代为敌……”
何顾忽然想起了现代大国外交种种,不禁有感而发:“可以不打仗的……只要你足够强大……”
依偎在他怀里的花轻凝却忽然一愣,她隔着何顾的衣服感觉到里面似乎有些异样。挣开怀抱解开他的前襟一看,里面是厚厚一层纱布……
何顾笑着推开她的手:“无碍,都是小伤。”
花轻凝哪里肯依,拖着他坐到椅子上,伸手便解开了他的上衣——里面层层叠叠,受伤足有五六处。再看看他后脑处包扎的尤其严实,不禁又是眼圈一红:“你还诓我……这都伤成什么样子了……”
花轻语恰好亲自端着一壶茶进屋,看见何顾被褪去了上衣,脸色一红转身便要出去,但旋即身形便僵在了原地——何顾袒露的上身是新伤加旧伤,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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