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是我还是我

　　这一下攻击来得突如其来，谁也预料不到。

　　米采莲傻愣愣的呆在当场，毫无反应，就像吓傻了一样。身边只有余亦足在旁，余亦足不知正在考虑什么事情，走神了。

　　苏西来与米采莲中间在隔着苏畋秀，就算想冲上去救护也来不及了，只来得及大喊一声：“小心”。

　　二旺当时就吓哆嗦了。自己费尽心力，自己的大哥为了表示诚意，用一把弯刀刺进自己的心脏，就为了让这个可以解千日醉的仙师，能够为老主人救助。

　　可是叔公这是想干嘛？他难道是背叛了老主人吗？

　　二旺心念及此，脊背生出阵阵凉意。无论是仙师是否受得了这一击，救助的希望，基本上破灭了。

　　眼看着粗大的黑木船桨即将砸到米采莲的头顶，这一招来势极猛，挨实了恐怕头颅都要被敲个粉碎。

　　小船上静悄悄地，如同一副静止的画面。

　　艄公脸红脖子粗的拿着船桨，悬空在米采莲的头上。她的头顶显出千万条枝条，轻轻地托住船桨，艄公试图把船桨抽回来，用足了力气，莫想动得分毫。

　　米采莲一下子怒了，刚才她确实没有反应过来，想不通这个艄公为什么要攻击自己。要不是自己筑基期江河四境的实力，还有草木本心诀自带的防御功能，这下一定出大丑了。

　　米采莲杏目圆睁，手中早已捏着法诀，一团巨树的虚影缓缓在半空中出现，如同乌云遮住了半个天空。艄公与二旺的神识已经被锁定。

　　余亦足似乎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艄公，冷冷地吐出几个字：“你……想死么。”

　　艄公哪里还能回答，原来刚毅威严的脸，变得扭曲可怕。

　　余亦足轻轻地拍了拍米采莲气得有些发抖的手，温柔地说：“我来。”

　　只见他拇指与食指一搓，打了个响指，一个黄豆大小的火苗凭空蹦了出来，跳跃着，如同火中的精灵。

　　艄公一见到这个小小的不起眼的火苗，眼神都变了，一种久违的叫恐惧的东西，笼罩在他的心头。

　　二旺也看出，混迹江湖多年，早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叔公，竟然被一个小小的火苗吓到这种程度。

　　余亦足冷笑道：“怕了？那说明你确实该死。”手指轻轻一伸，黄豆般的火苗欢欣地，飘飘悠悠飞了过去。

　　火苗先是碰到艄公的手指，蓬地火苗暴涨，艄公整个人，都冒出了火焰，火焰是蓝色的，发出妖异的色彩。

　　只有在余亦足和米采莲的眼中，艄公的灵魂在火焰中拼命挣扎，极尽痛苦。普通人有三魂七魄，艄公的却只有两魂六魄，是个残魂。

　　一刻钟后，火焰熄灭，微风吹过，艄公的身体，化为飞灰，飘飘洒洒，尽落入到湖面上。

　　“烧得真干净啊。”左怀玉首先缓过神来。

　　“是啊，真干净。”余亦足附合了一句。连灵魂都烧光了，能不干净吗？

　　余亦足看着缩成一团的二旺，竟然懒得再出手。他转过身，就要抬脚上岸。

　　二旺忽地跪倒：“叔公是自作主张，与老主人和小人绝无干系。愿仙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你还想耍什么阴谋诡计？”苏西来气愤地说。刚刚艄公那迎头一击，可把他吓坏了。不知不觉间，苏西来的一颗心，全系于那个相貌平平的女孩身上。

　　“以诸位仙师的大能，还有什么阴谋诡计能伤得了呢？”二旺还在苦苦哀求。

　　“你不怕你的主人，也落个灰飞烟灭的下场。”余亦足锐利的眼神直盯着二旺。

　　“不怕。主人受病痛折磨这么多年，早已生不如死。愿仙师慈悲。小人愿以命相谢！”二旺目光坚定。

　　“你倒打得好算盘。你的死活与我何干？我正打算去见一见你的主人一面。死不死在你，救不救在我。我不救时，你死一万次随意，我要救时，你爱死不死。”余亦足转身上了船。

　　二旺撑着杆儿，载着众人，操纵着小木船，向着芦苇荡而去。

　　这一路，木船分水而行，湖里时常可见鱼游虾戏，又有水鸟贴水而行，低头叨起一尾白鳞，波光荡漾，泛起阵阵波纹。

　　这一去不多时，就见湖心有一小岛，岛上有着数间木屋，弯角小亭子，二旺停下船，恭迎众人来到岛上。

　　沿着碎石铺成的小路，来到一间木屋前。

　　此时还是夏末秋初，中午阳光正毒，晒在身上有微微的刺痛。一张藤椅就在太阳底下。藤椅上躺着一个老人。满脸皱纹，青筋跳动，头发灰白，如同枯草，脸无血色，焦黄焦黄的，泛着病态的光芒。身上穿着雪貂锦毛裘，头戴兔绒帽，手里还抱着大火盆。就这样，整个人还瑟瑟发抖。

　　他见到二旺领了人过来，吃力地要从藤椅上坐起来，努力了数次，只好作罢。

　　二旺连忙过去把他扶着坐起来。老人拾高两只手，艰难地抱成拳头，声音如同破风箱一般：“几位青年才彦，欢迎来到湖心岛。鄙人江一叶，恭敬各位大驾。”

　　原本众人都对这伙人的主人很好气，并且带着几分忿忿。手下人开黑店的开黑店，行凶打人的行凶打人，正该找主人算帐哩。一见这主人都老成这个样子，还努力见礼的样子，反倒不知道如何发作。

　　“你就是江一叶？”余亦足却毫不客气地问。

　　“正是老朽！少侠有何指教？”江一叶温和地笑，这笑里藏了多少岁月。

　　“确实够老的。一百五十年前，有一个采花贼名叫江别鹤，擅练采阴补阳的邪功，那是你吧。”余亦足忽然问道。

　　“江别鹤是我，采花贼另有其人，否则我不能还坐在这里。采阴补阳既然是邪功，采的是虚阴，补的是虚阳，看似大补，实则壮表亏里，壮标亏本，是取死之道。”江一叶慢慢地说。

　　余亦足点了点头，接着说：“一百年前，国王昏庸无道，朝廷乌烟瘴气，有一个江洋大盗，屡次潜入大臣家中，连玉玺都被盗了，是你吧？”

　　“是我儿子。我不擅长潜形隐宗。”江一叶说道。

　　“五十年前，萍江上出现一位侠义之士，专好扶困济危，救死扶伤，被称为江上菩萨的。”余亦足继续说道。

　　“是我。”江一叶回答。

　　余亦足突然伸出一只手，捏住江一叶青筋暴出干瘪的手腕，那是脉门，被人制住，就等着任人宰割。

　　余亦足打了个响指，跳出一个黄豆大小的火苗，飘飘悠悠飞向垂垂老矣的江一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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