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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6章


崔樱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在颤抖,贺兰霆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她心底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痛的烙印。

        她不是不知道顾行之求娶她,是看上了她背后站着的崔家,她阿翁是文臣之首,也是块很难咬动的骨头,不仅紫绶金章,在朝中还座下弟子好友无数,清贵以他为首,朝堂提出的变法背后总有他的身影。

        崔晟是重中重臣,却不一定是最忠之臣。

        她自小因为腿脚的原因,总是轻易自卑,外人本该对她没有夸赞的,也是因为她阿翁养着她,带着她和同僚聚会,时而拿出她作的诗词文章,满含自家看小辈的满意宠溺,才得了其他人的附和。

        于是大家都夸她有才情,她性情乖觉,不争不抢,大人说什么,她听什么,就又传出她贤良淑德的美名。

        后来她倒是挺擅长音律的,可音律不如文采重要。

        越来越多人通过她阿翁知道她不止是个跛脚,还是个有才情有美德的女子,崔樱也在越来越多的称赞声中,逐渐积累起了信心,她也告诉自己,顾家求娶时说的话,就是承认她是最适合顾家的儿媳,不是看在她阿翁的面子上提亲的,是因为她。

        可现在,一切都被太子无情拆穿了。

        他说她在京畿名声并不好,让她知道往日构筑的美好印象,不过是她的自欺欺人。

        其实崔樱也明白其中道理,但谁不想认为自己在别人眼中,就是休声美誉,能得天下所闻的存在。

        她也不想给阿翁丢脸,也不想堕了崔家的名声,也想让自己担得起崔氏女的身份。

        可她越努力就越窥探自己平庸无用,看见了高山就会明白自己是不过是一处山涧,小小水沟里流淌的清水,如何能与浩荡广阔的江河相比。

        她日复一日的沉浸在自我欺骗中,自以为周围没有威胁,却不想今日有人拆穿了她一直武装起来的假象。

        但她也的的确确没想到,是她父亲亲自去顾家谈论她与顾行之的亲事。

        原来不是顾家主动求娶,是父亲为了保全自己,才促使两家联姻。

        怪不得她那日匆匆忙忙回来,想跟父亲告一状,父亲怎么都不同意她与顾家退亲,还怪责她不懂事,此时回顾种种往昔,崔樱才后知后觉明白其中道理。

        但她还有一件事不明白,“殿下怎会知道我母亲的事?”那是崔家的私事,可以算上一桩被下了禁口令的秘事。

        贺兰霆在冷漠的欣赏她心神受损,备受震撼的模样。

        他对崔樱问的问题,觉得好似不值一提般道:“京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旁人不过是不在你跟前议论,但大多世家都清楚你们崔府的家事,或许对你来说是不可提起的禁忌罢了。”

        崔樱大概不知道自己伤心难过的时候嘴角会不由自主的瘪着,贺兰霆一看她受挫难以置信的难过模样,内心就有黑暗在滋生,崔樱的眼泪崔樱的软弱崔樱的屈服为它提供养料,他心旷神怡,讥笑着说:“毕竟能让崔大人出了那么大丑的女子实在不多了。”

        崔樱压抑的闭上双眼,“够了。殿下说我阿父贪污受贿可有证据,若是有为何不将我阿父直接拿下,何必等到今日来威胁我,想必是证据不够才对。”

        贺兰霆冰冷的看着她,打破了她的希望,“君无戏言。你大可抱着幻想回家哭着找你阿翁阿父追问事情真相,看看他们是否愿意告诉你,不过孤还是劝你不要自取其辱,毕竟崔樱你实在算不上多聪明。”

        “还有,孤对你的耐心快要告罄了。”

        他手上的扳指扣搭在膝盖上,不轻不慢的敲打着,就像一道催命符,在逼崔樱做决定。

        是选择坚守自己的底线和清白,还是为了崔家为了父亲保全他的安危。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崔樱不是不怀疑太子的话,但君权在此,威重如山,她怎敢反抗怎敢怀疑?

        她相信贺兰霆说得出做得出,毕竟十几岁就血洗朝堂杀了一整个月的乱臣贼子的太子,怎会随随便便拿一桩大案与她说笑。

        这是她第一次认清这位殿下是何等的冷酷厉害。

        在她被他的言语手段震慑的快要屈服和求饶的时候,她终于明白太子就是太子,是权利最中心也是最顶端的至尊,他未来拥有整个江山社稷,他至高无上,他将掌控天底下所有人的性命,他是除了天子外最不可反抗忤逆的存在。

        但依圣人对他的看重,相信他就是这个王朝的主人,他是年轻,不是年少,他正如年轻的雄狮开始挞伐属于自己的疆土,他在提醒世人都应避开他的锋芒,归顺或者让路,不然就会成为未来君主利爪下被撕碎的烂肉。

        像崔樱这般的贵女,对君权的感受是不如她阿翁深的。

        到今日,她才算铭心刻骨。

        她慢慢的挪动着身躯,泪水早已经流干了,奇异的是她发觉在自己做了决定后,心里竟然觉得满足。

        她靠近贺兰霆,仰着头与他四目相对,还是会忍不住羞耻。

        她没办法避开他危险而露骨的眼神,哪怕她很想逃,但贺兰霆像要从她的眼睛一直看进她的心里,他纹丝不动,一如刚才那样对她发号施令。

        “取悦孤。”

        “别让孤等太久。”

        “孤不……”

        贺兰霆双眼奇异的对崔樱接下来的所作所为全神贯注。

        崔樱在这方面犹如一张白纸,她唯一一点经验,也不过是在榻上与贺兰霆作假时学到的。

        她印象最深刻的是他的唇从她嘴角擦过,埋在她颈肩吮吻,带来一片陌生新奇的火热。

        于是她就依偎在贺兰霆的膝盖边,伸手犹豫而小心的抓住了他的衣襟,在将他拉近自己以后,她像是还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慌神间对上贺兰霆的目光,她就勾住他的脖子。

        让他弯腰前倾离自己越来越近,还好贺兰霆并没有在这时训斥她拽开她,他的俊脸在眼前放大时,崔樱也自觉地抬起腰身,嘴唇贴了上去。

        她尝试着学贺兰霆那样,从他嘴角擦过,就往他脖子处去留下一堆细碎的亲吻。

        一触即离就消失的柔软触感让贺兰霆微微一愣,崔樱后面的动作更是叫他不自觉地皱眉,他拉开崔樱的手,两人分开些距离,看着她茫然熟透的脸,直白的问:“没让顾行之没动过你?”

        崔樱瞬间就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含怨盯着贺兰霆,“没有。我想留到新婚之夜……”

        新婚之夜,洞房花烛,她等不到了。

        贺兰霆听她说得,眼神变得幽暗复杂,“孤可以给你洞房花烛。”却唯独没有新婚。

        崔樱面上火辣,太子强势的侵略气息让她显得极其弱小,一句又一句调情的话在突破着她的底线。

        贺兰霆拍了拍自己的腿,“向方才那般坐上来。”

        崔樱唯有撑着他的膝盖,抓着他的手臂,让自己坐到贺兰霆的大腿上。

        她如坐针毡,贺兰霆也不管,甚至连帮她一把都没有,甚是慵懒随意,打定主意要崔樱取悦他。

        “孤喜欢你的嘴唇,很软很香。”

        “但你不张开它,”他眯眼审视,“孤怎么才能尝到其他滋味。”

        衣冠楚楚的贺兰霆往后一靠,双臂搭在两旁,手指摩擦扳指,做足了想要不劳而获的任人服侍的尊贵模样。

        崔樱不得不重新主动讨好他,两手搭在贺兰霆的肩上,期期艾艾的羞涩的将嘴凑过去。

        这回,她双眼紧闭紧张脸红的伸出了舌头。

        贺兰霆的手放到她后脑勺处轻抚,带着戏谑的兴味低沉夸奖,“阿奴可教。”

        崔樱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知晓的自己的小名,在被叫出来的那一刻羞耻无比,她所有的话语都被吞进了贺兰霆的肚子里,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

        他教会了她男女之间的第一个吻,里面掺杂的复杂的滋味足以让人疯狂。

        神魂颠倒,销魂荡魄。

        崔樱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紧紧抱住了贺兰霆的脖子,她与他密不可分,像春藤绕树被缠进他怀里,而就在彼此失去常态时,外面忽然有声音道:“这不六率府队长魏校尉么?怎么马车停在此处不动了,太子可是在里面。”

        崔樱浑身一个哆嗦,停下与贺兰霆纠缠,二人顿时安静下来。

        崔崛与其他人的说话声还在响起,听着离他们不远,就在马车外面。

        “是,是我阿父。”

        她完全不敢动弹,蜷缩在贺兰霆怀里,这才深切的有了与他私会的紧张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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