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垂柳不萦(二)
万秾华听了,有些羞恼道:“我爹他虽说重了些,身子却灵活,不像你我只会摔个狗啃泥。”
嵇源见她有些恼怒,话题一转道:“所以我们面前这堵墙,背后必定大有玄机。”说着便伸手在石墙上仔仔细细地敲打起来。
他见整堵石壁打磨光滑、触手冰凉,没有一块空心石砖,也找不出一丝裂缝罅隙,不禁眉头紧锁。
他沉思道,人设机关,当扬己长、避己短,不可被旁人轻易打开。这万千秋过人之处,首推掌法奇绝,再有便是这惊人的体格。他既可用自己做秤砣撞开第一道机关,面前这堵墙未必不会用同样的法子。
想到这,他伸手触着那石墙,闭目凝神。因心无挂碍,故诸窍玲珑,摸至右下角时忽觉耳边划过一溜风声——这石墙后果然另有乾坤。他睁开眼,用力推了那石墙,纹丝不动。
他想起万千秋那声如霹雳的雷霆掌,忙全神贯注,集全身内劲贯之双掌,猛地击在那石墙右下角。轰隆一声闷响,石墙微微抖了几下,右侧露出一条发丝粗细的窄缝。
嵇源暗叹,这机关设置果真大胆、细心,万千秋简直就是独一无二的锁匙。这世间体形能与他相较一二者,寥寥无几,即便有,也都是些脑满肠肥、下地都难的胖子,绝不会有他如此灵活自如、威势惊人的身手,即便误入第一重,也开不了第二道门。
他见初露曙光,心中暗喜,接连使了三次掌,终于震开一条一尺宽的口子,仅容一人侧身而入。
嵇源一时脱力,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他顺了顺气,先将目瞪口呆的万秾华扶到那口子处,自己先侧身进去,扫视四周见无异样,便让万秾华也过来。万秾华不好意思让嵇源搀她,便抽着气爬了进来。
嵇源举起火把细照,二人这才发现此处是间密室,长约四丈,宽约三丈,中间放着一张石床,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打坐其上,手脚都铐着锁镣,四根足有成年壮汉胳膊粗的铁锁扣住那锁镣,焊在房顶四角。
老者听到了他二人声响,阖目问道:“小姑娘,你的腿受伤了。”
万秾华惊讶地叫道:“你是老神仙吗?光用耳朵听也知道我受伤了!”
老者睁开眼望着她道:“你上来吧,我替你治治。”
万秾华踌躇地看了嵇源一眼,嵇源点头道:“襄侯神功盖世,他老人家愿意帮你,你自不必吃那腿伤的苦了。”
赫连逸打量了嵇源一番道:“想不到会在此处遇见璟王。多日不见,璟王风姿,更添超迈,尤胜从前。”
万秾华一头雾水,望着嵇源问道:“你不是端木公子的朋友吗?他说你是什么什么王?”
嵇源也无心解释,轻轻抓住她肩上衣衫将她抛起,直送到赫连逸身前。
赫连逸凝视着万秾华,笑道:“你与我孙女差不多年纪,今年多大了?”
万秾华道:“十七了。”
赫连逸笑道:“我上一次见她时,她正是你这个年纪。”
万秾华微微一笑,见赫连逸虽发须杂乱,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着慈爱,便放下了心。
赫连逸笑着道:“你别怕,爷爷这很快就好。”说着双手在她腿筋上一番搓揉。
万秾华起初还倒抽凉气、胡乱喊痛,只几下便觉疼痛骤减,再过了几下酸胀顿解,又见赫连逸双掌抵在她足踝处,一股暖流融开,双腿原本的酸疼撕裂荡然无存。
赫连逸撤掌道:“好了,你下地看看。”
万秾华用足尖轻点了下地,见丝毫不痛,便大着胆下地走了起来,果然如未受伤前一般身形轻快。
她向赫连逸行礼道:“多谢襄侯!赫连姑娘有你这样的好爷爷,她一定幸福得很。”
赫连逸闻言双目黯然,叹道:“我可是害苦了她。”
嵇源闻言忙道:“襄侯放心,流光已返回大殷、远离重熙,现在与燕二哥他们在一起,当是十分安全。”
赫连逸喜道:“如此甚好。”接着又道,“璟王是遇见了他们吗?”
嵇源见说来话长,只得先点了点头,万秾华却笑着道:“何止遇见,他呀,是看上你家孙女啦!”
赫连逸见嵇源面露尴尬,心想,今上降罪的旨意中称流光不守妇德、淫乱家室,莫非她与璟王有什么瓜葛?刚想细问,忽听室外百丈处有脚步声,忙道:“有人要来了。”
嵇源面色一变,便要去卸赫连逸身上的锁镣。
赫连逸止住他道:“莫作无用功。你二人速速离去!”
嵇源还要相劝,万秾华忙道:“嵇哥哥,你在这里想法子救襄侯出去,我去外头帮你们把人支开。”
嵇源忙道:“这怎么行!”
万秾华笑道:“这里是我家,怎么不行!你莫又要开始啰哩啰嗦,我答应过端木公子,要助你救人,现在只能先帮你到这了。你放心,外头无论来的是何人,我自有办法应付。只要这千秋镖局还姓万,便没人敢拿我怎样,我爹也不例外。”说着一溜烟地从那缝里跑了。
赫连逸对嵇源道:“你在那石壁后对角相交处重重击上三掌,石壁便会关闭。”
嵇源跑到那石壁前,击了三下,石壁果然阖上了,将万秾华娇柔轻盈的身影断在了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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