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乔素梅

　　她循着记忆向着家的方向走着，尽管走的再小心翼翼，路上飞起的尘土还是沾满了她的裤腿和布鞋。

　　她看着自己的裤腿和鞋子，唉声叹气，路过一片沟渠，远处有好几个人在说话，她走近才发现，居然是张文秀一家，还真掉进沟里了，心里暗暗发笑。

　　眼看着几人就要相遇，江稚鱼连忙看了看旁边水丛的芦苇荡，躲了起来，

　　“娘，毅忠脏脏，坏坏！打死那个坏坏！”张毅忠浑身稀泥，额头微红，手舞足蹈的对着张文秀愤愤的说道。

　　“儿子，怎么掉进去的？”

　　“坏坏！坏坏！”张毅忠越说越气愤，跑到路边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水沟里。

　　张定国看着他，撇了撇嘴，没好气的对着张文秀说道：“姐，你那好儿子非说沟里有大肥鱼，一定要进去抓，我本想拦着他，哪知道，他把我也推进去了，你瞧，我这身上，我多辛苦啊，指不定哪里还有伤呢。”

　　张文秀看了他一眼，不耐烦的回道：“行了，不就是要钱嘛，一会儿回去给你！”

　　张定国这才眉开眼笑，跟在张文秀的后面。

　　“儿子，这里面多危险啊，以后不要跑进去了，你要想吃鱼啊，娘给你买。”

　　“嘿嘿，肥鱼，姐姐说的肥鱼。”张毅忠嘴里叽里咕噜的，张文秀也没听清，她前面为了喊大伙帮忙救人，嗓子都喊哑了，她疲惫不堪，也没空去追究他说了什么。

　　等他们走后，江稚鱼才爬出来，这张文秀对她那傻儿子还挺好的嘛。

　　她走到自家那小土房，就看见有一个人冲了出来。

　　她隐隐约约听见乔素梅的声音，不确定的喊了一声：“娘？”

　　远处乔素梅的黑影听到声音连忙跑了过来，没等她说话，乔素梅便拉着她左看右看，生气的问道：“你去哪里了？你奶奶说你出去玩了，怎么这么晚都不回来？”

　　江稚鱼看着乔素梅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和那干燥起皮嘴唇，虽然语气有些严厉，但还是能看出她眼里透出的担忧和关心。

　　很明显她找了她很久，江稚鱼抿了抿唇，沉默半晌，拉着乔素梅的手说道：“娘，我错了，以后我不会乱跑了。”

　　乔素梅看到她的那一刻，吊着的心终于放下，眼眶也有些微红，伸手紧紧抱住她。

　　江稚鱼在心中纠结了很久，还是决定告诉乔素梅真相，这么多年来，乔素梅在江家一直活的很委屈，她爹还什么都听陈秀华的，这简直就是妥妥的妈宝男，乔素梅为了她和江稚旗，什么苦都忍下了，她不想再让她这么辛苦了。

　　“娘，奶奶骗了我。”江稚鱼眼眶微红，委屈的看着乔素梅。

　　乔素梅心头一跳，“发生什么事了？”

　　她把事情经过告诉了乔素梅，乔素梅楞楞的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说话。

　　“走！娘带你回家！”

　　乔素梅紧紧握住她的手，那双手略微粗糙却让她感到满满的温暖，看着乔素梅走在前头坚定的背影，月光衬在她身上，那投在地下的影子，看着高大极了。

　　她……也是有娘的人了……

　　乔素梅脸色阴沉，让她在门口等着，推开门，一言不发的进屋收拾东西，江家人都坐在桌子前吃着晚饭，陈秀华正在逗江稚旗玩，他身上穿着新做的袄子，她眉开眼笑，“哈哈哈，我孙子就是可爱啊，瞧这新衣服穿在身上多好看啊。”

　　二房的杜小莹还在一边搭腔着，笑着说道：“娘，你这眼光可真好。”

　　乔素梅看着他身上的衣服，眼眶一红，心情越发沉重，发问道：“娘，这袄子哪儿来的？”

　　陈秀华抬头随口答道：“我给他买的啊？怎么？我买东西还要经过你的同意？”

　　“小鱼去哪儿了？”

　　陈秀华微微一顿，不耐烦道：“不是说了吗？跑出去玩了，这死丫头整天就知道到处乱跑，除了多添一口饭，也不知道生出来有什么用！”

　　杜小莹一听陈秀华这样说，连忙搭腔，语气满是嫌弃的看着乔素梅说道：“是呀，你家小鱼整天就知道玩，也不知道能干什么，哪像我家晓晓，嘴甜又聪慧。”

　　乔素梅气笑了，“小鱼没用，是呀，缸里那一大缸的水不是小鱼打的，院子边那一大摞柴不是小鱼砍的，院子外晾的衣服小鱼也没有洗过，甚至在你生产的那晚，小鱼也没有冒雨去给你请接生婆，小鱼什么都没干！”

　　杜小莹顿时噎住了，她没有想到一直忍气吞声的乔素梅会突然爆发。

　　江晓晓见母亲这幅样子，刚想为母亲打抱不平，便被乔素梅的眼神吓到了，跑到了杜小莹的身后。

　　倒是陈秀华一副气到的样子，“你！你！你！”愣是没说出什么话来。

　　十岁的江稚旗好奇的听着她们的对话，有些不解，奶奶给他买新衣服，娘怎么不高兴呢？姐姐怎么就知道惹奶奶生气！

　　乔素梅不再理会陈秀华和杜小莹，低头有些严厉的对江稚旗说道：“把衣服脱下来，以后娘给你买新的。”

　　江稚旗向来被陈秀华宠坏了，皱着眉头，连忙捂住新衣裳，躲到陈秀华身后，不满的冲她喊到：“我不要！这是我的！而且我奶奶说了，你根本就没钱，你是穷光蛋！我才不信你。”

　　乔素梅微微一颤，听见他说的话眸光暗淡，失望极了，她很后悔把江稚旗交给陈秀华来带，导致他们母子是如今的模样。

　　陈秀华满意的摸了摸他的头，笑的得意极了，“哎呦喂，我的乖孙子哎。”

　　江稚鱼在外面等的有些无聊，刚走进来便听见他这番话，拿起门口的棍子就走到乔素梅前面，面无表情的看着江稚旗，“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江稚旗，她是谁？她是陌生人吗？你这是什么态度？跟娘道歉！”

　　江稚旗被她的气势吓了一跳，她向来是温和的模样，他有些害怕今晚的江稚鱼，抓着奶奶的衣服，低头不敢说话。

　　陈秀华看见她，惊吓的站起来，“你……你不是……”

　　她走到陈秀华的面前，甜甜一笑，“奶奶，我怎么了？啊，对，我现在应该还在张家呢，是吗？奶奶。”

　　陈秀华倒是没有想到她还能回来，有些担心她刚到手的钱没了，顾不得乔素梅怎么想，着急的想要将她往外推，“你赶快回张家，张家人多好啊，你以后不愁吃穿，奶奶这是为你好。”

　　杜小莹本来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听才知道，这陈秀华是把江稚鱼卖了呀，但她不敢说话，她虽然向来泼辣，但在陈秀华的面前屁都不敢放，她抓紧了江晓晓的手，内心有些后怕。

　　江稚鱼没让她碰到自己，转了个圈，陈秀华倒是踉跄了一下。

　　“奶奶，可要站稳呀，你这老胳膊老腿的，要是死了还好，要是落了个残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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