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寒衣节，铁剑现
津市商务区有一座十八层高的写字楼，整座写字楼的外延都是黑色的大理石搭配深蓝色的玻璃落地窗，看起来低调而大气，但是今天这座写字楼却显得有些狼狈，因为整座楼的窗户都在向外面溢着水，就好像一个装满了水的大气球被人用针扎了无数个小孔一样，看起来虽然有些滑稽但也突出了一个“不平凡”，因为这就是白凡这两年来一直工作的地方。
写字楼的屋顶上站着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中年人，中年人的目光直对着子牙河的方向，看到那冲天而起的气势时不禁皱了皱眉，露出了一丝担忧：这样是不是太快了？随着中年人的眉头皱起，屋顶上积累的灰尘无风自动，好似一条黄龙一样在中年人周身游动着，整座写字楼的窗户也似井喷一样在向四周泼洒着一条条水龙。
楼下这时显得有些嘈杂，只见无数个警察快速在楼下铺开了一张大网，其中一个穿的相对板正的警察举起喇叭就对楼上大喊：“生活中的不顺心总占十之八九，活着就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坎坷，赌球害人，远离世界杯，人生没有走不出的困境，那些曾经的坎坷只会成就未来更加光彩的你！”
“……”中年男人有些无言，看了眼楼下越来越多的人群，身体似乎微微一颤，就见那条黄龙变得更加的爆裂，瞬间便把楼顶覆盖了，等到散去时，楼顶已经变得空无一人。
“头儿，看来他已经放弃轻生了。”
“诶？这几句话用了这么多年真没发现还挺好用，全队归队！把这几句话默写十遍！”
……
事成小院内。
白凡听到那声面试开始以后，便感觉眼前一黑，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片荒原上。
正在白凡左顾右看时，天空中传来苏萌的声音，只是这时苏萌的声音再也没有甜腻的感觉，只剩下一股威严感：“以你的人生经历来说，短时间内很难给你解释清楚现在发生的事，你只要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记住，千万不要怀疑。现在，面试正式开始！”语罢，荒原便渐渐归于沉寂，似乎刚刚的声音只是错觉。
白凡还正在消化苏萌突然变成狐狸的这件事情，就突然到了荒原，同时听到了苏萌这些他能听懂字面意思，但根本不知道在说什么的话。
白凡抬起头看了看天空，又环顾了一下荒原，显得有些茫然。
正当白凡有些疑惑现在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只听荒原上响起了一阵此起彼伏的狼嚎，白凡发现荒原的北边变得烟尘滚滚，仔细看去是一头头荒原狼正在快速奔跑所带起的烟尘，那道烟尘蔓延的速度非常快，白凡一不注意之间发现已经从只能模糊的看到是道烟尘变成现在可以清楚的看清狼的犬牙的状态了。
白凡顾不及多想，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往南方狂奔了起来。
尽管白凡的奔跑已经用尽了全力，但还是可以听到后方的那道烟尘越来越近，白凡有些绝望，就在这时发现南方的黄沙被风吹散了，也逐渐清晰的露出了南方的道路，只见离他不远处有一口枯井，白凡也顾不得什么后果就往枯井奔去。
眼看着枯井越来越近，却已经隐约可以感觉到后方狼群喘息的温度，白凡一咬牙，像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用力的向枯井一扑，在调入枯井的一瞬间，一头狼的犬牙划过了白凡的左小腿，带走了一段血肉。
惨呼声中，白凡坠入了井里，井中深不见底，枯井是一口土井，井中布满了树木枯萎的根芽，因为长期缺乏水分，那些枯芽在与高速坠落的白凡接触时便变成了一束束锋利的尖刀，白凡被割的满身是血，但也由于这些枯萎根芽的缓冲，白凡用力的抓住了一根枯枝，似乎终于结束了这一段令人胆寒的危机。
白凡有些疲惫的用力睁开那眼皮已经被割破的双眼，看了看距离井口的高度，感觉自己可能需要休息一下才能爬上去，而且那些狼群应该也还没有离开。
白凡稍微放松了一下，井内比较安静，只能听到“哒，哒，哒”的声音，那是白凡身上的鲜血一滴一滴的往下面滴落，血液与地面接触的所发出的碰撞声，声音听起来似乎离白凡很近，白凡有些僵硬的把头低了下去，好像是觉得如果离地面这么近的话那就躺在井底先歇一会好了，可是紧接着白凡就发出了更加痛苦的一声闷哼，因为这时候井底正有着数不清的眼镜蛇在吐着蛇信，抬着头盯着白凡，白凡每滴落一滴鲜血，那蛇群就蜂拥而上把那鲜血舔舐干净。
白凡浑身先是稍微放松了一下，似是已经支撑不住了，紧接着却又顽强的绷紧了全身的力量，往井口用力的爬去，那些枯枝一根根如针一般的扎进了白凡的手指和脚趾，每往上爬一点，白凡都会浑身颤抖一下，但是白凡还是坚定的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去，可是老天似乎还是没有被白凡的坚韧打动一样，因为白凡这时看见有无数的白蚁从井口爬了进来，上面那些枯枝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白蚁吞噬掉。
白凡看了看井底的毒蛇似乎有些不满于只是滴落的鲜血，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往上爬；上方的白蚁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吞噬速度明显变快；外面的狼嚎声也显示出那狼群的饥渴难耐。
白凡这时似乎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就在这时，白凡似乎闻到什么，于是在周边漠然的寻找着，在井底的晦暗中，他的眼睛似乎一亮，因为他看见抓住的树枝尖端有一大团蜂蜜正在发出诱人的芬芳。
白凡用力的往那团芬芳爬去，枯枝在白凡的攀爬中发“咯吱，咯吱”的声音，似乎在下一刻就会断裂一样，在抓住那团蜂蜜的瞬间，枯枝已经用尽了它这生最后的力量，咔的一声就断开了，白凡在坠落的时候迅速地把蜂蜜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临落地前还在嘴里念叨着：“要是这时候再给我来碗羊杂汤就好了。”
……
仿佛是一刹那间，白凡就摔落到了井底，但是万蛇撕咬的场景并没有发生，他用力的睁开了双眼，发现又可以看到湛蓝的天空了。
白凡不由得有些放松，贪婪的用力呼吸着，就像三天没有吃饭的乞丐突然看见了一只烧鸡一样，在感觉到好像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了以后，他用力的撑起身来看了看周围，赫然发现自己回到了林婶的早点铺门前，白凡现在浑身的西装像陈旧的裹尸布一样布满了裂痕，透过那裂痕还能看到白凡身体上结的血痂，整身的衣服也被鲜血染成了黑红色。
看着熟悉的街道，白凡微微有些发愣，好像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自己就突然回家了，如果不是现在浑身的西装破破烂烂，还有那浑身刺骨的疼痛，白凡都会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
“你大爷！是结束了么？”白凡对着天空大喊道，但是根本没有人回应，街上的人们也仿佛都没有看见现在白凡狼狈的状态，而是都聚在了小林早点铺门前，好像都在议论什么。仔细听一下却能听到一阵抽泣声，这阵抽泣声似乎已经哭了很久，流干了眼泪，只剩下干哑的“啊，啊”的声音。
白凡也听到了这阵声，有些慌张的站了起来，推开人群，走到了围观的中央，眼前的一幕让白凡顿时目呲欲裂：早点铺门口空出来的一大片地，路人们形成了一个大圈围在这里，而在这片地的中央则是一大片血污，林婶正抱着一个满面鲜血的青年跪在那里哭着，那个青年浑身都是血洞，肠子已经流了出来，即使现在立刻抢救显然也希望不大了，林婶还时不时的大喊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然后抓住旁边的一个中年男性和一个年轻少女喊着：“你们还我的儿子！”接着又抱着青年跪在那里哭着，林伯父站在旁边一直在对着手机大喊着：“你们快点啊！！卧槽，你们快点啊！！我求求你们了，你们快点吧！！”说着林伯父也哽咽了起来，这个浑身鲜血的青年就是白凡从小长大的朋友林超。
白凡立刻冲了上去：“小超！”浑身是血的林超显然已经出气多入气少了，林超听到了声音，好像用尽全力的抬起了头看着白凡：“嘿，凡哥，你怎么也这么狼狈啊，以后不能给你介绍女朋友了……”林超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几乎已经细不可闻，似乎最后一个字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头便有些无力倚在了林婶的怀里，再也没有抬起来。林婶这时候已经哭的有些木然了，眼里的那朵微弱的光完全灭了下去，只是呆呆的抱着林超。
白凡攥紧了拳头，全身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沉默了一会儿，低沉的问道：“伯父伯母，这是怎么回事？”林婶依然是呆呆的跪在那里，林伯父强忍着哽咽声说道：“今天有一帮小混混来你孟伯父家里催债，孟伯父给不起，他们就对小雪动手动脚，小超一生气就和他们打了起来，谁知道着这帮小兔崽子也不知道从哪找到了几把大刺刀，冲着小超就捅了几刀！”说罢林伯父怒瞪着站在外面的一个男生，那个男生穿着一身灰色的大衣，是林超的同学牛二，据传孟伯父就是亏欠他家的钱。
白凡淡淡的看了牛二一眼，没有说什么。这时急救车终于姗姗来迟，载上林超和他的父母去了医院，只是白凡看到刚才林超的情况，觉得希望已经很渺茫了。
急救车走了以后人群也就渐渐的散了，牛二更是早就不见了，白凡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狼狈，决定现在先回家收拾一下，同时也要整理一下思路，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白凡有些乱。
白凡回到家里，想了想这一天发生的事，感觉像做梦一样，至今他还不确定他究竟是不是在现实中，但是他还记得苏萌的那句话：“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记住，千万不要怀疑。”白凡自己小声嘀咕道：“怀疑你大爷！”白凡冲了个澡，吃了两包泡面，便直接躺在床上睡觉了，似乎做其他的任何事情都是浪费时间。
……
三天后，一家火锅餐馆门口，只见牛二和他的几个同学喝的七荤八素的走在马路上，声音大的似乎怕整条街上没人能听见他们说话一样：
“二哥，怎么样？现在你可没后顾之忧了，孟雪还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说着那几个小弟还一起猥琐的大笑着。
“唉”牛二听到他们几个人的话以后显然有些后悔：“只是让你们吓唬一下，你们怎么还动刀子了？”
“二哥，你这什么意思，兄弟们可都是为了你好啊！”
“是，是，是，我是说咱们以后做事得低调点知道不，不然咱们怎么会这三天都不敢出家门么。”牛二显然有些苦恼的说道。
“真没意思，成，我们几个先走了，到你家门口了，我们就不送你了啊，二哥再见！”几个小弟一起走向了一个面包车，其中一个还算清醒的做到驾驶位上，手往口袋里摸索着钥匙，嘴里还一直嘟囔：“牛二这个怂货，要不是有个有钱的爹，我呸！”说着便把找到的钥匙插了进去，用力一拧。
牛二正摇摇晃晃的走向自己的家中，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把牛二推了出去，牛二回头看向爆炸的地方，发现面包车现在已经烧成一团火球了，车里的人显然再也不会被查酒驾了。
还没等牛二的情绪由错愕转变成恐惧，牛二就感觉双脚的脚跟一凉，牛二下意识的准备站起来，双脚一用力，一声像是橡皮筋断掉的声音传来，然后牛二就扑的一声趴到了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这时的牛二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浑身颤抖地用双手配合着腰与膝部，像一条蛆一样的用力往家里面爬去，他和家只有不到50米的距离了，牛二心里想着：只要能回家就什么事都没了。
然而世间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这时一双黑色的运动鞋站在了牛二面前，牛二用力的试图绕过这双运动鞋继续往家里面爬去，可是这双运动鞋随着牛二的移动始终站在牛二面前，如天堑一样，让这50米的距离遥不可及。
牛二用力的抬起头，试图看清楚是谁拦住了他，还未等他看清，便听到一阵冷到骨髓里的声音：“你知道么，其实我一直都不相信电视里面拿个小刀片一划，人的跟腱就会断了，所以我拿牛试验了一下，果然以我的力量确实很难一刀切断，但是我发现，只要我把跟腱划开的口子够大，那么牛一用力，跟腱自然就断了。”
“我也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牛二带着哭腔的说道。
“你知道么，林超那天晚上就走了，其实我是一个很随遇而安的人，每天和朋友吃吃饭聊聊天，可能偶尔希望日子里面有一些惊喜，但是没有的话其实也没有太大关系，看着周围的朋友都过得好好的，然后岁数大了不再忙碌的时候再聚在一起钓钓鱼，下下棋，互相抱怨一下自己家里的黄脸婆，拍拍对方的肩膀安慰一下，等到老到不行的时候就和黄脸婆坐上一列火车，跟朋友挥挥手可能这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白凡叹了一口，声音显得更加的冰冷。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和林超也是好朋友的，不然这么多年我早就追求孟雪了！而且杀人的人都已经死了啊！”牛二大声地嘶喊道，这冰冷的声音让牛二更加的恐惧。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如果这世间什么都尽如人意的话，这时候林超可能还骑着自行车驮着孟雪在永定河边遛弯呢。”白饭冷冷的说道，接着又发出一声感慨：“其实这一切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但哪怕只要有一丝可能，我也不能让小超在下面过得太孤单。”
“我可以给你钱！给林超父母钱！你知道的！我爸很有钱！你要是不想看见我，我们全家就都移民到国外去！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牛二继续嘶喊道，然而牛二还没说完便发出了“呃，呃”的声音，只见牛二双手抓着自己的脖子，似乎想要堵住什么，但是指尖还是不停的喷出了入柱般的血水，渐渐地牛二的眼睛暗了下去，似乎临死前还在疑惑为什么他的钱不管用了呢？
“我想要的会自己拿，不用你给。”白凡将那柄带血的匕首在牛二衣服上抹了抹，淡淡的说道，接着白凡低声自语：“小超，哥给你报仇了，不过哥好像也要当亡命徒了……唉，怎么就成这样了啊？”还没等白凡自言自语完，白凡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然后眼前一暗。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事成小院的屋内。
只见这时苏萌已经又变回了人形，面带笑意地看着他：
“恭喜你，面试通过！”
白凡愣了一段时间，仿佛经历了一生一样，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脸上带了丝浅笑，只不过从眼神来看，那曾经的那股纯真有些不一样了，似乎变得更加的成熟与浑厚：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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