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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1章


吴岚休假结束,开始正常上班。

        她对梁月弯的要求没那么高,顺其自然,每次月考完的成绩拿回家给她签字,她都会夸一句‘我女儿好样的,下次争取考得更好’。

        高三的课她教不了,平时梁月弯遇到不会做的题,都是去问薛聿。

        薛聿躺在床上看书,吴岚刚洗了一盘水果,他伸手够着拿,翻身时耳机掉进了床头的缝隙里。

        床是老式的,床底低,他个子高,爬进去很费劲。

        先摸到的不是耳机,像是一本书。

        薛聿也一起拿了出来,发现是个日记本,封面一层薄薄的灰尘,掉进去的时间应该还不是特别久。

        他拍了拍灰,随意翻开,第一页写着梁月弯的名字。

        梁月弯的外公是去年过世的,她每年寒暑假都过来住。

        在他住进来之前,这是她的房间,大部分课外书都还在书架上。

        她的日记本,他不能看吧。

        但也不一定是日记本。

        敲门声突然响起。

        “薛聿,我可以进来吗?”

        虽然门关着,薛聿也确定梁月弯不会突然开门进来,但还是因为那点心虚感到紧张,“等一会儿。”

        薛聿手忙脚乱地整理床单,没怎么想就先把本子藏到电脑键盘底下。

        家里就只有一台电脑,在薛聿房间,梁月弯想查点资料。他明明在里面,却等了好久才给她开门。

        门是开了,但人挡在门口不让她进去。

        他怎么又这样?

        “我们不是和解了吗?”那天晚上两人一起吃完烤串后肚子都疼了小半天,梁月弯认为勉强也能算是患难姐弟了。

        “谁跟你和解,”薛聿挡住她悄悄往房间里看的目光,“前两天梁叔回来,我当然得好好表现,不能让他瞧出来我们俩不和,否则传到我爸耳朵里,他就会让我滚去学校住宿舍。”

        他当然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再说,这么晚了,孤男寡女也不太合适。”

        “我就是想用电脑而已。”

        “我在用,你不急着急的话就等我用完。”

        梁月弯倒是不着急,不过,她慢慢发现薛聿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

        他出汗了,柔和灯光下,脖子和耳朵都红红的,气息也不稳,眼睛微微潮湿,被光线阴影遮住,目光深邃又暗藏着躁动的攻击性。

        整个人慵懒地靠着门,从骨子里透出一股痞气,却又避开了她的眼神,有点像在掩饰着什么。

        梁月弯脑海里闪过几幕之前在他电脑里看到的视频画面,忽然明白过来。

        “你又在看那个!”

        做坏事的人明明是他,面红耳赤恼羞成怒的却是她。

        梁月弯狠狠踩了薛聿一跤,转身就跑,“妈,妈!薛聿他又在看黄……”

        “黄色的海绵宝宝和粉色的派大星,”薛聿反应快,抢在她说出那个字眼之前大声喊了一句。

        长臂一把勾住她的脖子,把她捞进怀里,从后面捂住她的嘴,贴在她耳边闷声嗤笑,“梁月弯你都几岁了,还玩告状这一套。”

        吴岚闻声从洗手间出来,她脸上贴着面膜纸,看见薛聿和梁月弯打闹只觉得好笑。

        “哎呦,吓我一跳,大惊小怪,我还以为怎么了。那动画片看多少年了还不腻,别闹了,都早点睡,明天还要上学。”

        “好的吴姨,我写完作业就睡,”薛聿乖巧点头。

        吴岚敷着面膜回屋后,薛聿把梁月弯拖进了房间。

        嘴被捂着,不能咬他,也说不出话,梁月弯就只能朝着他的腰下手。

        薛聿可不是她,完全不怕痒,她那点力气,根本不疼。

        他没戴帽子,头发长出来了一些,扎在皮肤上有些痒,又有些疼。

        梁月弯想摸一下。

        好奇怪的触感,她描述不出来。

        “摸得舒服吗?”薛聿绊到什么身子往后倒,顺势也把梁月弯带着摔在床上。

        她要爬起来,他不让,折腾到最后都没力气了。

        梁月弯头发散开,凌乱铺在被褥上,还挣扎着要往电脑的方向看。

        薛聿放松身体,头压在她颈窝,忍笑忍得胸腔都在震动,刻意放低放缓的语调幽幽慢慢,“梁月弯,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害臊啊。”

        梁月弯快要喘不过气了,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让他把手松开。

        “我松开,你不许叫,否则把激得我人性泯灭了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他故意停了几秒,缓缓提醒道,“毕竟我刚看完‘那个’。”

        他如果再不把手松开,梁月弯几乎都要怀疑他因为被她抓到现场恼羞成怒要灭口。

        “知道了就点头。”

        她点头保证不会喊叫,薛聿才放手。

        梁月弯大口喘气,给了他一脚的同时瞪着他无声控诉。

        薛聿手指穿进她凌乱的头发里,低头靠近了些,能闻到淡淡的香味,“你的表情好像很不服气。”

        “别动我,离我远点,”她差点掉下床,连头发丝都在躲避他,“你刚才在房间里干什么?”

        薛聿刻意把声线压低,显得意味深长,“就……‘那个’啊。”

        他翻身侧躺着,手肘撑在枕头上,挑了下眉,含笑凝着梁月弯,“你这么好奇,也想看看?”

        竟然连半点羞耻心都没有,还这么嚣张,梁月弯一咬牙,“好,看就看,你把电脑打开。”

        薛聿趴在枕头里闷闷地笑,她虽然性格好,跟谁都能相处得融洽,但有的时候真是又倔又莽。

        她似乎一直都不懂他在想什么。

        教她做数学题,她低着头认真思考辅助线应该画在哪里的时候,他看得是她纤细漂亮的手腕。

        晚上下晚自习回家,太晚会坐公交,但大多数都是步行回来,她和朋友一起,他不远不近地走在后面,她总会回头看他在不在,转身时裙摆被晚风吹起,灵动摇曳,他抬头望着夜空说‘今晚的月亮真美’。

        她喜欢同时洗头发和洗澡,天气没这么冷的时候会在阳台待着自然晾干头发,洗发水的香味萦萦绕绕散在空气里,像是一场夏夜的梦,他在只隔着一扇窗户的房间里,习题册翻开很久都还是空白。

        而此时此刻,她躺在身边,眼里满是嫌弃,他想得却是那个旧日记本里是不是藏着她不为人知的少女心事。

        “笑够了就去开电脑,”梁月弯推了推他,他却突然撑起身体凑近。

        房间里太安静了,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楚,她整个人僵住,像武侠剧里被点了穴那样。

        “真的要一起看黄色的海绵宝宝吗?”薛聿捂住脸,做出一副羞赧的模样,“我脸皮薄,容易害羞。”

        梁月弯猛地回神,“不……不看了!”

        她几乎是一跃而起,从床上跳下去打乱刚才那短暂一瞬的诡异气氛,甚至忘了骂薛聿一句,拉开门就往外跑。

        薛聿倒在床上笑,过了好长时间才坐起来,写完一套题,又把压在电脑键盘下面的日记本拿出来看,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翻开。

        梁月弯跑回房间,靠在门后。

        她摸着自己的脸,热得不正常,却又不肯承认是因为薛聿,反复催眠自己是因为跑得太急了。

        平时不怎么管用的暖气片今天晚上热得过分,她贴着门听外面没有声音,才去厨房从冰箱里拿了罐果汁喝。

        薛聿房间门关着,还有灯。

        梁月弯作业剩下两道不会做的题,但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去问他了。

        明天还要早起,可她越是想快点睡,就越清醒,很多时间久远的小事都莫名翻涌出来。

        比如,初中他们同校那三年,每次她帮朋友给他送信,他都很不高兴,有一次他还冷笑着讽刺她,说她这么爱帮别人送信,以后干脆去当邮递员算了,业绩一定很好。

        再比如,她因为和学习小组里的同学约好周末去图书馆,没有答应陪他去滑雪,他也很不高兴,虽然不怎么理她,但上课比平时认真多了,那段时间各科小考,他次次都比那个男生高两分。

        她总觉得他老是莫名其妙地生气,却不懂他为什么生气。

        这个年纪,还能是为什么呢?

        ……

        梁月弯裹着被子翻来覆去的时候,薛聿也毫无睡意,第八次从床上坐起来,开灯拿起那个日记本。

        他知道不应该。

        就像他很清楚地知道他才消除他和梁月弯之间的生疏感重新回到以前没多久,不应该这么快就想着急功近利一日千里。

        就算今天晚上不看,明天也会忍不住翻开。

        可看了却又有些失望,日记本里面几乎全都是素描画,偶尔几页文字,也只是随便写写,看不出什么特别的,继续往后翻,某一张纸明显旧很多,薛聿直接翻到那一页。

        几分钟后,薛聿爬到床底下,把日记本放回原来的位置,一会儿碰着头,一会儿撞着腿,眼里依然满是藏不住的笑。

        那一页其实也就写了两句话:

        【茂密的梧桐树叶间漏出几缕阳光,知了的叫声比篮球场的欢呼还要吵,头顶风扇‘呼呼’地吹,怎么都带不走夏日的燥热,我趴在课桌上,假装闭上眼,假装睡着了,假装什么都听不见,却还是能看到你们越走越近,越来越默契。】

        【我好像永远都追不上你。】

        除此之外,就只剩满页画得乱七八糟的两个字母:xy。

        有的笔迹重,有的笔迹浅,有的整齐,有的潦草,有的地方反复写了好几遍,有一个字母就占了一整页,也有字母小得要仔细看才能认出来。

        薛聿仿佛能感受到每一笔的情绪,失落、自卑、讨厌、留恋、不舍。

        脑海里甚至勾勒出她开着台灯,坐在窗前写下两段文字的画面。

        xy,xy,薛聿。

        他初中和梁月弯读同一个学校,同桌三年,就算某一次考完试被班主任调开了,过段时间他又能想办法再换回去。

        【你们越走越近,越来越默契。】

        薛聿没有异性朋友,都是一般的同学关系,时间又隔得太久,天快亮了才回想起一点蛛丝马迹。

        初三上学期市里举办女子篮球比赛,女生玩篮球的少,他们班有个女生个子高,体育也不错,就被老师挑进队伍里训练,有可能会代表学校去比赛,所以经常找他陪练,薛聿当时还是篮球队的。

        那会儿下了课几个班约着成群结队去球场,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代表学校去比赛,总不能太丢人。

        薛聿只能想起来这一件事,勉强符合梁月弯日记本里失落的缘由。

        那么,她所有的疏远就都有了合理解释。

        难怪高一高二这两年她从不主动联系他,短信也很久才回一次,总是有很多借口,就连生日礼物都托别人带给他。

        高三开学第一天,她明明去他教室那层楼了,却只是站在楼梯角落,到最后也没有去找他。

        离得那么近,她甚至没有叫他一声。

        那天他心里还很不舒服,没吃晚饭,在球场送走了一波又一波要回家的同学,最后只剩他一个人,空荡荡的操场清晰地回荡着拍打篮球的回声。

        薛聿现在才知道,原来梁月弯很早之前就把他写进了日记本。

        ……

        那晚之后,梁月弯每天早上又开始早起二十分钟,有刚开学那段时间的经验,薛聿如果掐着点定闹钟,她第二天就会起得更早。

        不一样的是心态,之前薛聿很明显能感觉到梁月弯是在躲着他,甚至还有些冷淡,但这次不同,她肯定是害羞了。

        所以为了让她多睡一会儿,薛聿没有追得太紧,他晚点起,她慢慢地自然而然就会恢复正常作息。

        课间十分钟都有人去操场打球,薛聿和几个朋友在走廊看着操场开玩笑。

        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月弯’,薛聿听见了,下意识回头往楼梯口的方向看。

        漂亮女生多半都在文科班,但凡是爱玩的男同学,尤其是隔壁体育班那群整天都在学校里晃的人,对‘梁月弯’这个名字都不会太陌生。

        叫她的是个女生,她们以前是同学,薛聿有意无意地听着她们说话,某一次回头她刚好也看过来。

        这么多人都在看她,她的视线却只落在他身上。隔着喧闹的人群,两人目光对视,下一秒她看向了别处。

        旁边的同学还在骂骂咧咧地鄙视球场上的人不行,薛聿心不在焉,转身靠着栏杆,等梁月弯过来。

        两个班是同一个语文老师,梁月弯某一次月考的作文还被老师拿到1班课堂上念过。

        梁月弯被叫去拿卷子,办公室就在1班教室斜对面,她怎么都是要从薛聿面前经过的。

        果然,他不管在哪儿都不缺朋友。

        梁月弯还没想好怎么说第一句话才不至于尴尬,就没打算跟他打招呼。

        走廊里有人在打闹,梁月弯经过的时候已经很小心地避开却还是被撞了一下,身体失去重心,没有心思去怀疑对方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就已经猝不及防扑进一个人怀里。

        薛聿低头瞥了眼紧紧抱在腰间的手,表面不动声色,今天特别冷,他的心却燥得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她好主动,他好喜欢。

        一句玩笑话就让她开窍了?

        他如果再大胆点,她是不是会更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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