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姜司茵怔了怔，她的道行是不是太浅了？
他随随便便一个问题就将她打得措手不及。
靳森忽然一笑，款款望向姜司茵，把她从头看到尾。
身后是夕阳暧昧的色调。
他就这么坐在那里，目光坦坦荡荡，没有半点暧昧的意味。
姜司茵顿时觉得她现在就像一只猎物。
短短一瞬，他的眼神已经织下了天罗地网，她如果不挣扎一下，结局就只有自投罗网。
ok，她决定胡编乱造，硬着头皮也得上。
策略就是——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一定是别人。
姜司茵一边在心里拼命想着对策，一边将她的心事娓娓道来。
“我刚毕业的时候，靳总正好去了美国开拓市场。我拿到了世能和博网的offer，因为看到了靳总的新闻，我才选择了博网。”
笑话，她当初来这儿明显是因为博网给得太多了啊，她那时还不知道靳森是谁呢。
靳森垂下眼眸，扫了眼手上的表，视线又漫不经心地落回她的脸上。
“这样啊。”他微挑着眉，仿佛对她后面的话产生了些许期待。
怎么？没被打动吗？她还有大招。
姜司茵缓了又缓，深吸一口气，憋得耳根都红了才说。
“三年前，我确实不知道靳总会不会回国，也不知道你回国后会不会来博网总部。说句实话，我是在赌一个机会。”
“一个和你见面的机会。”
明明此刻的话都是姜司茵临时编造的，但她不自觉地把喜欢他的心情代入了进去。
这番丝毫没有信服度的话，却让人听出几分真情实感。
靳森解开袖扣，把衬衫袖口往上挽起，手臂上青筋隐现，白色衬衫洁净工整，令他平添了禁欲感。
动作一顿，他继续问，声线有些喑哑：“说完了吗？”
啊？靳森还想听什么？真是没完没了。
姜司茵欲哭无泪，只能翻出尘封已久的回忆：“其实，世能科技的小顾总还打电话争取过我，被我拒绝了。”
这段倒是真的，小顾总至今不知道她拒绝世能的原因。
当然是因为薪资待遇咯。
凄美暗恋故事终于讲完了。
可歌可泣，令人动容。
马屁都拍到这个程度了，靳森还能否定她的真心吗？
这些话也太矫情了吧，姜司茵要被自己搞出鸡皮疙瘩了。
唉，她静静默哀三秒钟。
靳森平时就跟日理万机似的，姜司茵想蹲他都蹲得困难。
但今天他似乎对她有很多的耐心，天快要黑了，桌前都是工作，他却停下来听完了她的答案。
落地窗外，五光十色的灯光忽地亮起，昭示着杭城的夜晚来临了。
夜色暗涌间，靳森身上的冷淡气息被淡化，看向她的时候，倒是多了几分散漫。
靳森表情稍松了点，喉结微动，似是而非地笑了：“嗯明白了，你可以走了。”
姜司茵不懂他在想什么，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明白什么了？”
靳森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语气意味深长，把问题抛回给她：“那你觉得我明白什么了？”
姜司茵：“……”
他回答了，好像又没有回答。
这段对话堪称废话文学天花板，极其无效的交流。
靳森不常笑，但是刚才那段时间，姜司茵看到他笑了好几次。
他今天的行为太反常了，导致她一直都有些懵。
姜司茵怀揣着几句废话，一脸懵地进了电梯。
走到电梯里，按下楼层后，她才猛然惊醒。那靳森对她的答案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啊？
姜司茵跺跺脚，好气啊，如果她有读心术就好了。
可惜她没有。
天已经快黑了，下班时间就要到了，博网总部大楼六十八层的灯光齐齐亮起，整座大楼灯火通明。
回到手游部办公区，同事们还在噼里啪啦地打着电脑。
姜司茵刚走进办公区，就撞上了从洗手间出来的万萝。
因为生日阁活动，万萝已经紧张了很久。但她不清楚姜司茵和靳总的关系，所以没有贸贸然给姜司茵穿小鞋。
伍薇做述职报告时，试探地问了总裁办的人，靳总怎么认识姜司茵的，只从卫年那里得到一句“什么时候一个游戏主策划都能关心总裁的私生活了”的答案。
伍薇推测出靳总和姜司茵只是普通关系。
想到这里，万萝终于放下了心。
“姜司茵，算是我好心提醒。”万萝说，“在杭城这种大城市混，没有靠山，你觉得你又能走多久？”
姜司茵觉得万萝今天这话莫名其妙，她停下来，懒声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靠山？”
对这种人，不用白费口舌，随便吓吓她就行了。
万萝显然没料到姜司茵会这么说：“你什么意思？”
“你管我什么意思。”
姜司茵回到工位上，低头收拾东西。
几分钟后，电梯间传来动静，电梯在这层楼停下，随即，一阵惊呼声响了起来。
办公区突然变得安静了，每个人都停了手里的工作。
一个男子抱着一大束红色玫瑰花从办公区门口走进来，万萝站得离门口最近，他走到万萝面前。
部门同事们也见过别人送花，但上百朵玫瑰花送到办公室还是少见。
火红的玫瑰饱满欲滴，花香迎鼻，万萝下意识就伸手去接。
男子微微侧身，把那束玫瑰花往旁边一移，在众人注视下，他出声询问。
“请问哪位是姜小姐？”
姜司茵从工位上抬起头来，看见万萝往后退了一步，她面色不虞，指了指自己的方向：“在那儿。”
男子点了点头，朝姜司茵的方向走来，把玫瑰花递到她面前。
“姜小姐，这是世能科技的小顾总送您的花。”
话音刚落，办公区里又炸起了一片惊讶声。
世能科技的小顾总？那可是他们对家公司的总裁，两家公司竞争多年，都是互联网龙头。
顾泽花名在外，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业内笑传，如果说靳总有一双发现商机的眼睛，那么小顾总就有发现美人的雷达。
没想到这一次，他把心思打到了姜司茵身上。
顾泽？如果她没记错，他们唯一的交集只是上星期在超跑俱乐部见了一面啊。
姜司茵有些尴尬地收了花，看到卡片上写了一行字：[听说你立了大功，恭喜。]
她有些无语，恭喜什么恭喜？
世能科技还有一档乙女游戏要和她们对打呢，顾泽这样祝贺对家公司真的好吗？
快下班了，大家也没了工作的兴致，都围上来问姜司茵，问题包括但不限于“她怎么认识顾泽的，顾泽追了她多久”这类话。
他们没从姜司茵这儿得到什么答案，好奇心散去后，温明珍才凑过来：“司茵姐，给你提个醒，顾泽这个人很浪的。”
姜司茵无奈叹气：“我知道。”
下班后，同事们陆陆续续地走了。
为了掩人耳目，姜司茵特地等别人都走了，她才抱着那束玫瑰，艰难地进了电梯。
电梯下到一楼，姜司茵还在想刚才的事，靳森到底是什么想法呢。
走出电梯，临近公司大门，她干脆掏出手机，给靳森发了一条微信。
【姜司茵】：我的解释您还满意吗？
她思索几秒，再翻了翻收藏的表情包，精心挑选了一张猫猫表情。[害羞jpg]
夜幕初降，博网总部大楼灯火通明，能听见不远处车水马龙的喧嚣。
她捏着手机，脚步微微一顿。
还没等到靳森的回复，姜司茵就看到了大楼外面的那辆黑色劳斯莱斯。
这不是巧了吗？
正想找靳森，他的车就出现在她面前。
姜司茵合理怀疑，靳森是故意的。
他故意叫司机把车停在公司门口，故意想让她看到，然后希望她主动去找他……
这一套下来，姜司茵把自己都说服了。嗯，有理有据，值得信服。
姜司茵等了一会儿，手机一直没反应，靳森不回复她，但门口那辆车还没开走。
半分钟后。
姜司茵径直走出公司大门，连车牌都没看，双脚不受控制地站在了车旁。
敲还是不敲？
要不别搞那么直接，稍微退一步？姜司茵想了想，决定在这儿假装照个镜子。
车窗中倒映出她的脸，姜司茵没来得及欣赏，下一秒，车窗突然自己摇了下来。
她反应得很快，嘴角轻微扬起，立马挂上了盈盈的笑容。
靳森今天反常得离谱，头一回这么主动。
诶，这不是……
待到车窗完全降落，露出了一张熟悉又带了点儿陌生的脸。
男人有些吃惊，随即吊儿郎当地冲她一笑，调侃道：“姜司茵，你知道这是我的车？”
姜司茵的笑僵在了嘴边。
卧槽，我不知道啊。
小顾总刚送了她玫瑰花，就突然出现在他们公司了？
认错车了，姜司茵试图化解尴尬：“我只是想照个镜子，没想到是顾总您的车。”
“你收到我的花了，人比花美。”顾泽笑了笑，“我能送你回家吗？”
姜司茵这才发现原来公司外面停了两辆黑色的车。
一辆是劳斯莱斯，另一辆也是劳斯莱斯。
怎么着，现在劳斯莱斯还搞批发的吗？
哦，她忘了，这可是总裁标配。
他们两家公司算是对家，况且，小顾总和靳森私底下关系也是挺矛盾的。既然靳森有，隔壁小顾总也要来一辆。
这时候，姜司茵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她的眼皮一跳，有不好的预感。
清淡的冷杉气味涌动，笼罩似的兜头盖下。熟悉的哂笑过后，他低声轻嘲：“什么风把小顾总吹来了？”
姜司茵沉默片刻，缓缓地转身。
夜色朦胧，靳森逆着明亮的灯光走来，行至她身旁，微垂着眸，看了她手里的玫瑰花一眼。
白衬衫解开顶端的两颗纽扣，姜司茵不经意扫过他的锁骨，马上收回视线。
他的影子投射在她身上，不知怎的，她有些慌。
靳森该不会觉得她傍晚刚上楼跟他深情告白一番，下楼转头就接了隔壁的小顾总的花吧？
那就过分了啊。
她难道长了一张三心两意、勾三搭四的脸吗？
这叫什么？这就是外貌歧视。
姜司茵心虚地抱紧了怀里的花，没敢跟靳森对视。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但还是有被抓包的心虚感。
她只用余光去瞄靳森，想探探他的反应。没想到，车里的顾泽说话了，听他的声音是在笑，真笑假笑不确定。
“靳总，我觉得你们家的员工好像很喜欢我送的礼物？”
这花烫手，姜司茵心里骂了一万句脏话。
有必要火上浇油吗？
靳森的目光又落过来，姜司茵不避让，马上否认：“绝对没有。”
顾泽没继续逗她，又提了刚才的邀请：“我正好在附近办事，如果姜小姐不介意，我可以顺道送你回去。”
靳森笑了，笑意不达眼底：“哦，我怎么记得你家和她家是两个方向？”
这里的气氛很不对，远处马路喧嚣声都被隔绝在外，只剩下僵持的寂静。
秋风乍起，伴随着树梢拂动的声响，枫叶轻轻地飘落在了姜司茵的高跟鞋边上。
此时，两辆劳斯莱斯前，掀起的风暴明显更甚。
身处风暴中心的姜司茵只想静静。
她细细琢磨，总感觉靳森说这些不是因为她，就是单纯想跟小顾总吵架。
顾泽没管靳森为什么会知道姜司茵的住址，他忽略了这一关键点，不着调地说：“只要姜小姐乐意，我不顺路也得顺路。”
两个人像是杠上了。你们问过姜小姐本人的意见吗？姜小姐不乐意。
他们从小互看不顺眼，竞争从学业事业到生活。
当然是顾泽单方面把靳森当对手，因为靳森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姜司茵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接近靳森的幸运下午，想不到命运已经暗中给她标注了筹码。
做乙女游戏那么久，没想到她也有成为女主的一天。
她公司的总裁和对家公司总裁在公司门口吵起来了，搁这儿演偶像剧吗？简直和恋爱游戏里的修罗场一样一样的。
这不是要她的命？
但是姜司茵笑不出来，乙女游戏的女主含泪咽下她的命运。
还好过了下班时间，晚上要加班的同事们现在应该还在公司食堂。
姜司茵想岔了，公司不但有人没走，还恰好就在一楼电梯间旁观了这一幕。
今天万萝在姜司茵面前自找没趣，她越想越气，留在办公室多工作了半小时，但她大脑很乱，写出来的剧情也乱七八糟的。
项目组同事早就都下班了，万萝是最后一个走的。
她坐电梯到了一楼，公司大厅很空，看到不远处的姜司茵时，她停下没有往前走。
姜司茵手里捧着一大束红玫瑰，前面停着两辆黑色劳斯莱斯，博网和世能的总裁同时站在她前面。
近距离看清这一幕，万萝觉得她似乎明白了一切。
追姜司茵的不只是小顾总吗？甚至连靳总也……
下午她们争执时，姜司茵所说的“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靠山”那句话原来真的别有深意。
夜幕低垂，姜司茵抱着花而站，犹如夜明珠般光彩夺目，比她手里的玫瑰还要娇艳好看。
万萝掐着手心，站在黯淡的灯光里暗暗窥视。
而劳斯莱斯这边，局面还胶着在一起，姜司茵对万萝的窥视浑然不知。
姜司茵偷瞄一下靳森，又看了看小顾总，最终选择把玫瑰花塞进了顾泽怀里：“花我不能收。”
靳森勾着唇冷笑一声，不再和顾泽争论。
他略微靠近，姜司茵感觉到她的右肩被轻轻一拍，温热的触感转瞬即逝。
靳森走到后面那辆劳斯莱斯前，解开一颗西装扣子，司机拉开车门，他躬身上车。
刚才的触碰，仿佛只是姜司茵的幻觉。
靳森轻靠在后座上，叫了她的名字。
夜色昏暗，萧瑟的秋风里，他的声音也变得低哑。
“姜司茵，你要上他的车还是我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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