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柯特城东城区，天外馆和摧日馆的比赛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这些天来，马洛接受了特训，实力在短时间内获得了最大的提高，但他和赛拉之间的差距依旧是无法忽视的。此时此刻，这份差距正渐渐地凸显出来，马洛每挥出的一刀，消耗的斗气比例都比赛拉要多出许多，这对本身斗气就不如赛拉馥郁的马洛来说，每一步，都是他大步地让自己迈入绝境。

　　这也是他，别无选择的路子。

　　想要战胜赛拉，马洛只有尝试这种不要命的战斗方式，以博一胜。余下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若是再无法分出胜负，一旦斗气耗尽，他摘得胜利桂冠的可能性就是微乎其微。

　　而赛拉已经不愿再这样下去了，她一侧身，腰身被马洛的刀掠过，伤口顿时迸溅出嫣红的鲜血。赛拉脸上没有丝毫变化，这样的情况正是在她的预料中，为了做出反击，她拼着被刀砍伤的代价，亦要挥手一剑劈向马洛。

　　亮白的剑光，以狂暴的姿态狠狠命中了马洛，宛如万斤之山，不由分说地倾倒而来。

　　马洛躲避不及，被赛拉打了个正着，略微瘦弱的身影不禁连退几步，火辣辣的疼痛刺激着神经，几乎让人要叫出声来。马洛一刀撑在地上，手想要捂住伤口，可完全没有办法完全掩住伤势。

　　淋漓的鲜血洒在擂台上，那道被赛拉劈出来的斜斜的口子，竟有半米多长。

　　“认输吧，你已经没可能赢了。”赛拉说，相比之下，她腰身上的伤只是轻伤。

　　闻言，马洛摇了摇头，咬着牙再次站直，握紧手中的长刀，对准了赛拉。他是可以接受战败的结局，但必须是到他拼尽全力、不能再战的情况下！

　　“还要战？”赛拉意外道，稍稍沉默后，再次挥剑而上。

　　因为身上带伤，马洛状态比之前还要不如，完全不能跟上赛拉的节奏，身上又增添了好几处伤。可是他仍旧顽固地站在这个赛场上，身形中的坚定没有因此而改变。

　　赛拉也不知道该拿这人怎么办了，犹犹豫豫地挥着剑，有一下没一下地战着。若是真把人打坏乃至打死在场上，对摧日馆的名声来说也是个欺辱对手新人的污点。

　　“马洛，赶紧认输，去接受治疗吧！”主持人也看不下去了，这种比试是以切磋展示为主，谁会像不死小强一样犟在台上啊？

　　“认输吧！赢不了了！”观众们也纷纷说，觉得太拼了，何必呢。

　　没有回答主持人的劝诫，也没有理会观众的话语，马洛一遍遍再次提升着斗气，目光是从未有的坚定。

　　握着刀，他最后一次斩向赛拉——

　　就在那一瞬间，他下腹中即将干涸的气海，忽然出现了一丝变化。

　　那一直难以突破的屏障，终于在此刻得到了机缘。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门被打开，经脉中那条流动的斗气旁边，缓缓地出现了另一条细细的斗气气流，自气海渐渐升起，轰然绕行在经脉之中，为马洛带来了新的力量。

　　“？！”突然提升的速度和力道让赛拉措不及防。

　　长剑没能抵御住刀的来势，在骤然爆发的强悍力量下，赛拉禁不住手一松，剑被高高挑起，旋转着飞向天空，复又落下，插在了擂台的边上，不断地摆动着。

　　错愕地抬眸看去，赛拉发现站在她面前的马洛，此时散发出了一种与之前相比更强、更盛的气势。

　　那赫然是……

　　二阶武者！！

　　“这……天外馆的马洛，竟然在比赛中进阶成了二阶武者！”主持人惊叹着，并广而告之群众。

　　“竟然在战斗中突破，这很少见啊！”狄娜不禁叹道。

　　同在突破边缘的希烈羡慕嫉妒恨，眼睛都红了，不知道何时作者啥时才让他升级。

　　喜欢稳扎稳打的兰修，觉得在战斗中突破风险略大，他还是走普通的大众路线，等大战打完后突破吧！

　　小白党观众们则热血一下就起来了，这种桥段好啊，接下来一定是新的白热化战斗，太让人期待了！！

　　可惜作者再一次地把狗血桥段给砸了，正在小白观众们热血沸腾之际，马洛的声音传来——

　　“我认输了。”

　　小白观众们一腔热血瞬间被冻成了冰雕，朗朗乾坤，竟达到了六月飞雪的效果。妈的刚那么久你都不认输，一升级就怂了？？！

　　只见马洛说完那句话，立刻就地打坐，宛如老僧入定，心无旁骛。

　　见占大多数的小白观众们反应激烈，一个个无脑粪青，化身传说中的网络暴民，主持人赶紧上前一波解释：“马洛童鞋刚进阶，及时稳固修为，是为以后的修炼打好基础……”

　　好吧……小白观众们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但是这特么的断在这里，多不过瘾啊！！

　　片刻后，当马洛从地上站起，身体里是从未有过的斗气充盈澎湃之感，耳畔忽然响起来了一片喊声：

　　“马洛小哥，明年一定要让我们尽兴啊！！”

　　“一会儿我就到你们那去报名，我家孩子就要做这种爷们！！”

　　不过瘾的小白观众们吆喝着，想要看更新。

　　既然马洛升为二阶了，要是真的再战，谁赢谁输还不知道呢！更何况，在这场比赛中，马洛已经成功地打动了他们，用事实证明了天外馆后继有人。这样年轻有为的武者，未来一定能用这样的气势和精神，带领席下的学子们触摸到武学的大门……

　　因为，他——就代表着未来的天外馆！

　　马洛向各位一拜，跳下擂台，再次向兰修三人致谢后，去找医生疗伤了。

　　“武者打架总是这么野蛮啊……”艾米丽感慨着，这血肉横飞的，很有优越感，还是魔法师好，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

　　她本来要找兰修一起吐槽的，然而一秒就放弃了，毕竟，人家也是个野蛮人士。艾米丽永远都忘不了，她和兰修单挑时竟然差点被这坟蛋用剑给捅了，擦，真是吓死宝宝了。

　　接受过治疗后，马洛返回天外馆。好在那道伤看起来吓人，实质上不太深，照他现在的体质一般的活动不是问题。

　　“马洛……你父亲他！”才刚回到天外馆，留在家照顾病患的母亲就急匆匆地跑出来喊他。

　　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马洛三步并作两步，一路狂奔来到父亲的床榻之前。

　　这时的父亲看上去神采奕奕的，多日来浑浊的双眼不见一丝阴霾，炯炯有神的目光就宛如仍旧是当年那个在赛场上意气风发、勇猛过人的三阶武者……一次次代表着天外馆出战，又一次次赢得头筹归来。

　　……回光返照！

　　四个字重重地浮现在马洛脑海中，而他的父亲又如何不知晓呢？

　　那个男人斜斜地靠在床榻边上，露出慈祥的笑容，目光柔和地看着马洛几乎用闯的跑进了房内，马洛的身后，还跟着不少曾经跟着他学习过的学生。

　　“好一阵没好好说话了，刚刚我也和你妈妈聊了很多，有些事她记得还没我清楚呢，哈哈！”那个男人语气很轻松，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马洛，似乎想要把他的模样永远地留在自己脑海中，“这段时候来，当天外馆的代师父，一定很累吧？”

　　“确实，以前没有想到会是这么辛苦的工作。”马洛的眼圈有些红，强忍着眼泪说，“不过，看着那些一心想要成为武者的人们，通过努力最终完成心愿，觉得也是劳有所值……这份工作，我很喜欢。”

　　男人点了点头，今日没有再对马洛的代师父工作进行指导。

　　也没有问马洛今天比赛的情况，为什么受伤，他所看到的是，马洛成为了二阶武者，眼眸中有父亲即将离开的悲伤，却没有一丝对未来的迷惘。

　　他，就要走了……

　　明天是属于马洛的，属于仍旧长存的天外馆的。未来的天外馆，将会在马洛的手中发扬光大。是的，发扬光大，他相信他的儿子可以做到。

　　“马洛，不要忘记……所谓天外馆的天外，正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意思。永远不要满足于自己所拥有的境界，在这个世界上，人总是为自己所认识的领域所困，在有限的圈子外，永远都会有人在更高更强地地方俯视着你。只有到达更高的境界，才会认识到曾经的自己是多么地渺小……”

　　“低阶、中阶、高阶……武学大成的武尊，谁又能说，在那之上没有更高的境界？只是过往的人，尚且没有达到罢了…………”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变得无力……

　　“不要……”察觉到他的变化，妇人睁大了眼睛，手掩着嘴，眼泪已经忍不住扑簌扑簌地掉落下来。多年来与那个人一起走过的时光历历在目，从不打不相识，到后来的相濡以沫，此时此刻，终于来到了诀别的时刻。

　　站在一边的学生们也个个面色悲伤，不少同样泪眼婆娑。

　　眼前的景物缓缓暗下来，那个男人无力地靠在床榻边，死灰之色开始攀爬上他的面色，凝固成他最后的笑颜。

　　“好想再用斗气……好好地再战斗一次啊…………”

　　最后的话语消失在他的喉间，没有人知道那个时候，男人到底回忆起了怎样的画面，但——那定是他最快乐、最欣喜的时刻吧！

　　马洛重重地握住了他的手，一直忍到到现在的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无声滑下。一个个人扑到床前，嚎啕大哭起来，这个男人曾经的英姿是他们所崇敬的，是他们人生中极为重要的人，如今已是生死两茫，永无再会之时。

　　“师父，你放心！我肯定会成为武者，向那些人证明我自己！”

　　“我也是！我早就不抱怨训练的苦了，现在要是不苦，我还不乐意了！”

　　“今后我们会跟着马洛代师父好好学的！一定不负您的眼光！！”

　　一干人在床榻前，争相表着他们的态，也不管那个男人还听不听得到。马洛反而离开了人群，和母亲对视了一眼，眼中一片澄澈。那一瞬间，妇人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一种马洛会和当年他的父亲一样，带领着天外馆，在不久后的将来，再度迎来辉煌的错觉！

　　流年似水，逝者已矣……

　　而生者当如斯，幼学壮行，念惜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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