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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七章 勾镶破戟


  五日后,塞外烽火。

  自狼胥居山(今蒙古国肯特山),至宿虏塞(今蒙古国瑙木冈县巴音布拉格古城),烽火绵延三百里。

  烽火还在以次传递,断在了大墩燧。郎伯当在,怎么会燃起狼烟?

  烽遂有《塞上烽火品约》,大墩燧不燃狼烟,下一个烽燧左右为难。

  置鞬落罗亲帅部卒五千南下,这几乎是押解牛羊万匹的全部兵力了。一路狂奔驰骋,大墩燧之后的几个烽燧,直到远远见到置鞬落罗兵马,这才燃起狼烟,直至鸡鹿塞。

  鸡鹿塞援军出,置鞬落罗已经接到了八百北上粮车。就在大墩燧不远,押粮汉军千余人,在鲜卑五千骑的簇拥下,缓缓北上。

  这千余汉军,是督瓒的全部亲随班底了,汉人、匈奴还有些许鲜卑人。

  督瓒之死早已传至,他们这一行,也不准备再回汉地了。

  这倒是又帮了吕布一次,这么大张旗鼓的资敌,想要瞒也瞒不住。

  届时查到督瓒,死无对证。郝绍咬出平氏君,刘宏盛怒之下,朝堂上有得乱了。

  吕布志得意满,却不知已然瓮中之鳖。

  五千鲜卑骑兵南下,是在吕布眼皮底下。置鞬落罗分兵三百,与吕布这五十骑对峙,其余兵马,从容南下。

  皇甫嵩没来?

  还是魏续遭人拦截?

  这都不重要了,吕布此番,唯有打出以一当百的气势了。

  “冲阵烧粮,有没有怕的?”

  吕布回头问起弟兄们,嘴角上挂着淡淡笑容。

  “不怕!”

  魏续第一个力挺吕布,心中却在打鼓。冲阵容易,接近太难。

  夜袭拓拔大营,那是偷袭。敌营之中,深陷重围,敌军恰恰不好放箭。

  如今这鲜卑置鞬部落,军阵齐整。八十步内,箭矢齐发,五十骑焉能接近?

  “死过了,再也不怕了。”

  侯成手中不是环首刀,而是一把剑。习杨阿若剑法,颇有心得,如今发觉剑虽没有环首刀那般有力,却是轻灵。

  环首刀一马四刀,几难做到。一马四剑,倒是非常简单。

  “敌军若是放箭……”

  宋宪实在人,说出了心中的担忧,也是大家的担忧。

  “放箭,某吕布第一个中箭身死!”

  吕布于军前一声高喝:“哪怕敌军数倍于我,气势上都不能输,只要跨在马上,眼中只有一个字……”

  “杀!”

  五十骑,齐声高喝,魏续的声音,夹杂在大家的声音里,仍是尤为响亮。

  有些人,来时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支就塞,私盐资敌,都是罪卒。如今眼见军粮出塞,正是赎罪的时候。

  策马缓行,距对面三百骑百二十步,角端开弓,敌应声而倒。

  二、三、四……

  这队人马首领,乃是置鞬落罗爱将——置鞬且渠。

  眼见百步之遥,白袍小将,手持斑斓角端弓,开弓箭无须发。

  “这……拓拔邻那一把?”

  置鞬落罗大人几番求之不得,居然落到了这小子手上。定要将此弓夺来,献与置鞬落罗大人。

  想着,置鞬且渠见到了吕布马鞍桥上一把方天戟,挂着自信的微笑,策马而出。

  “对面可是吕布小儿?”

  置鞬落罗高声一喝,见吕布看过来,笑道:“你汉人称你这班年纪,叫做小竖吧!”

  竖子,指童仆,对人的蔑称,已经是骂人的詈语了。小竖,较之竖子,更为轻蔑。

  “看来我吕布威名,你早就如雷贯耳了!”

  吕布轻蔑一笑:“我却不知你这係子,姓甚名谁。”

  係子,囚徒。也是詈语。置鞬且渠口舌之上败了一阵,还不甘心,目光落在了吕布手中角端弓上。

  “置鞬且渠,不足挂齿。你汉人自诩弓强弩利,怎么也用我鲜卑角端之弓?”

  “屠拓跋部得之,弓虽烂,却一直留着。”

  吕布话语不让半步,手中拉开角端弓,随手空放。

  “卜愣愣!”

  箭弦抖动的声音,就连魏续众人,都听得心紧。空放伤弓,而这角端弓世间无二。

  置鞬且渠便更心疼了,角端王者之弓。鲜卑人离开大鲜卑山,鲜卑异兽再无处去寻。

  弓只有一把,平日里那拓跋邻都不舍的开一下。

  置鞬且渠更是头一次见。

  不能让这竖子,坏了这弓。

  置鞬且渠目光落在吕布鞍上方天戟上,嘴角上扬,问道:“小竖可敢一战?”

  “放马来。”

  吕布策马而出,挂弓倒拖方天戟,冷眸扫视对面鲜卑三百骑。

  “小竖,你看这是什么?”

  置鞬且渠策马靠近吕布,马鞍桥上摘下一秉勾镶。

  钩镶,圆盾带钩,钩呈弓型,两头各一,上钩长于下钩。

  魏续见勾镶,倒吸一口凉气。这置鞬且渠,这是见方天戟,才来叫阵啊!

  “这是?”

  宋宪从军不久,印象中军中见过,却没人用。

  “勾镶,常见于汉军步兵之中,专克卜戟。卜戟集茅戈若长,可刺可啄,唯独怕这钩镶。”

  侯成知道这勾镶,面色也如魏续般为吕布捏把汗,指着勾镶的长勾对宋宪说道:

  “你看那长勾,型如弓。持钩镶者,另一手一般持有环首刀。钩镶勾住戟上小支,稍稍用力,环首刀挥刀便斩,出招一气呵成。”

  “那奉先兄长那方天戟,岂不是更容易勾?”

  宋宪这时候也知道,这置鞬且渠定是见吕布方天戟,这才提出一战的,好生狡诈。

  “那军中怎么无人用这勾镶?”

  宋宪眼见吕布和置鞬且渠策马越走越近,二人策马都很缓,感觉吕布也有如临大敌之感,却未见人用过勾镶,方才有此一问。

  “这钩镶虽强,却鲜有骑兵佩戴。因为骑兵冲阵,短兵居多。

  纵有矛一类的长兵,也不是一招一式的对打,战马相向而冲,冲击力巨大,长矛刺穿敌人,往往就留在了敌人的身上。

  纵使力大无穷,能承受这巨大的冲击力,二马错镫之后,也没有空间去拔这长矛。

  更何况骑兵还需单手拉缰绳,御马达不到一定程度,是腾不出手用钩镶的。”

  金甲用过勾镶,知道勾镶完克方天戟:“既然能用勾镶,他置鞬且渠御马之术定是了得。”

  “我看这置鞬且渠,手中勾镶,定有特别的应用之法,你看他手中马刀,弯如月,想必是为了配合勾镶。”

  童环也看出了吕布的谨慎,眉头紧锁对大家说道:“随时准备接应鄣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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