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坟头
洋洋追出院子，见二叔卷起裤腿，蹲在门口的大柳树下，嘴里叼着烟袋卷。
“二叔。”
二叔抬起头，脸上的皱纹仿佛比记忆里的多了太多。
“洋洋，二叔，二叔没有脸再见你。”
令洋洋没有想到的是，二叔这么大个男子汉竟然掩面哭了起来，浑浊的泪水，顺着鼻翼两侧滚落下来。
不知为何，明明心中充满仇恨，但是当面对的时候却一句埋怨都说不出口。
“二叔，不用这么说，都已经过去了。”洋洋轻声说道。
“要不是当初听信了那傻X婆娘的，也不会狠心把你撵走，这么多年二叔这心里一直不是滋味。”二叔猛吸了口烟卷，吐出一团烟雾。“二叔对不住你啊！”
洋洋鼻尖一酸，回想起了那几年的苦难日子：“或许是我福大命大吧。”洋洋深吸了口气。“二叔，带我去看看爹娘吧。”
二叔站起身，撸起胳膊袖擦掉眼角的泪，将烟蒂丢在脚边，捻灭。
“走！”
小时候，洋洋记得二叔带自己来过，但是这么多年记忆已经模糊了。
穿过一片果园，便看见了一个山头，山头两个坟包静静地躺在那，前面立着两块石刻碑，碑前的碗内残余的饭渣还在，应该是中元节的时候二叔他们扫墓留下的吧。
“爹娘，洋洋……”洋洋有些哽咽。“洋洋来看你们了，女儿不孝，这么多年都没有给你们烧过纸。”
“哥，嫂子，俺带洋洋来了。”
二叔俯身将坟上的几根杂草拔掉丢到一旁。
“爹娘，女儿现在过得挺好的，你们不用担心。”洋洋将手中的纸钱压在坟头，淡淡一笑。
或许能见到鬼的能力是爹娘送给自己的特殊礼物吧，洋洋一直这样告诉自己。
“洋洋，你先和你爹娘说说话，俺去那边溜达溜达，免得有俺在打扰了你们。”说完二叔便走开了。
洋洋吹了吹碑前的空地，盘腿坐下，静静看着爹娘的两座坟，一言不发，因为她知道爹娘肯定知道她想说什么。
不知不觉，天渐渐变暗。
洋洋站起身，摸了摸爹娘的碑，轻声说道：“女儿过几日再来看你们。”
“二叔，咱们可以回去了，二叔！”洋洋往回去的路上张望着，喊着，可是没有看见半点人影。“二叔这是去哪了？”
一种不好的语感袭上心头，洋洋皱着眉头，开始四处寻找。
只见果园不远处的树下躺着一个人，洋洋定睛一看，忙跑过去：“二叔！”
二叔平躺在地上，面色铁青，嘴唇发紫，洋洋知道情况不容乐观，忙抬起手用力掐着二叔的人中，但是却无济于事。
洋洋伏在二叔胸前，仔细听了听，长舒了口气：“还好，还有呼吸和心跳，先弄回去再说吧！”
洋洋蹲下身，将二叔扶起，驮在肩膀上，使出全身的力气向家的方向走去。
一个弱小的姑娘抬这个大个壮汉已经是相当费劲了，更何况二叔像是被什么附了身，四肢僵硬无比。
没走多远便没了力气，洋洋咬着牙，撑着身子向前拖着。
“大爷的，这个时候怎么路上一个人也看不见。”
快坚持到村口，总算了看见人影，几个和二叔年龄差不多大的男人，见状忙过来帮忙。
“这是……这是怎么了？”
“老李，这是中了什么邪？”
几个男人七嘴八舌的问着，洋洋哪有闲工夫打理他们，现在满脑袋都在想怎么把二叔弄回去。
在几个壮汉的帮助下，二叔总算是被送回了家。
一进门，婶婶见自己老爷们是被抬回来的，趿拉着板鞋，连衣服都还没有穿好就急忙跑出屋，大叫着：“这……这是怎么了？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这……”说着便望向身边的李洋洋。
“快放进屋里。”洋洋没有理会二婶，招呼着几个壮汉往屋内走。
二叔挺直着身子平躺在炕上，面色比刚才更加铁青，手脚也开始慢慢变紫。
“这……这是怎么回事？”婶子已经被吓傻，看着炕上的二叔不知所措，质问道。“说呀！到底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中邪了。”洋洋眉头紧锁。
“中邪了？好好的怎么会中邪？”婶子侧过身，大声对着洋洋嚷道。“一定是你这个扫把星把什么孤魂野鬼招来的！俺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了呀！”说着便瘫坐在地上哭起来。
“哭有什么用！”洋洋厉声道。
婶子被洋洋突然的一嗓子吓了一跳，停下了哭，抽噎了几声。
“先不要让娃子过来，万一被串了身。”洋洋眼睛一刻不敢离开地盯着炕上的二叔，还不忘吩咐依然坐在地上的婶子。
婶子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镇定自若的李洋洋，有些吃惊。
“想什么呢？赶快去弄点狗血来，洒在家门前。”
婶子一听，忙爬起来，慌乱地拾起手旁的盆出了门。
洋洋面色凝重，将手指靠在额头上，嘴中默念道：“我是天目，与天相逐。睛如雷电，光耀八极。彻见表里，无物不伏。急急如需令。”只见一道亮光顺着洋洋的手指指向二叔的身子。
但是似乎洋洋并没有看见什么东西。
洋洋两眉间的疙瘩更加大了，这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自己看不见！
“我是天目，与天相逐。睛如雷电，光耀八极。彻见表里，无物不伏。急急如需令。”
又是一遍咒语，但是还是一无所获。
洋洋直起身，从腰间抽出一张鬼符，放于手心上。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说完便贴在二叔的脑门上。
只见二叔像是被什么电到一样，抖动了几下四肢，便再一次僵化。
“来了来了，狗血来了。”婶子端着一盆鲜红色的液体小跑进屋，一阵腥臭味扑面而来。
洋洋轻沾了一滴狗血放在鼻前闻了闻。
“新鲜的，刚让隔壁王大爷杀的。”婶子急忙解释。
洋洋点了点头，端过盆子围着房子周围泼洒一遍，尤其是角落和茅厕，一处也不敢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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