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0章 展示


  现在握在手中的一把罗马短剑,则充分的展现了主人的力量夹着一股横扫千军的力量,向她肩上劈去。

  手下还是留了两分力道,没有完全使尽全力,毕竟在一个女人喝醉的时刻动手,并不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事。

  沉重的青铜剑柄,砸在柔软的女人身体上,大概是会骨裂的吧。

  就在短剑即将接触到她的一刹那,夜展堂再次明白什么叫做快如闪电只见黑衣的女人头也不回,坐在那里仰面倒下。

  醉倒了?

  此时他即使想收手,也是不可能的了,因为巨大的惯性,根本无法控制。

  夜展堂心中一沉,这女人的眼神如此澄澈,根本就没有醉!

  她的动作也十分迅速,右手握着的剑,在弯下腰的同时,剑气已经像奔涌的泉水一样,流畅卷起一个半圆,向他的腰间划来。

  所幸夜展堂身上穿着薄铁铠甲,否则就要被这一剑劈成两半。

  她果然不愿与人近身,但见下仰的趋势并没有停止,而是就势倒在地板上,险险地避过夜展堂的大手,一个挺身便跃了起来。

  好灵巧的身姿。夜展堂回身一瞬,正见她从地上跃起,还没来得及赞叹,女子手中的剑身啪啪的响着,又如同毒蛇一样卷了过来。

  夜展堂多年的战场生涯当然不是白过的,除了强健的体魄,快于常人的反应也是不可或缺的。

  这来势极凌厉的一剑,贴着他的脸颊滑了过去,将一撮深棕色的头发削了下来。

  她没有料到竟会被避了开去在这十年里,从来没有西方人可以在她剑下逃生。

  她使出这一剑时,根本就没有留下后招,所以一剑落空之后,收势不住,整个身体向前扑去。

  以剑抵门,借力弹起的一瞬间,肩膀已经被人制住。这个魁梧的男人,并没有如同其他人那样笨重是她轻敌了。

  夜展堂的手如同一只铁钳,紧紧扭住女子纤细的右肩。她的眉头微乎其微的皱了一下,回身不得,发出一声闷哼。

  夜展堂大力地捏紧女子的手腕,她吃痛,手上一软,剑便掉落在地。

  没了剑,她就是一只丧失利爪的猫儿。

  狡猾的女人,夜展堂丢下手中的外袍,只见她一袭剪裁利落白色的裙子,腰间挂着一个白色的,长长的还带着孔的东西,盈盈立在舱室一角,似笑非笑。

  夜展堂一怔,这个女人褪去一身黑袍,发丝微扬,露出耳畔两颗硕大的祖母绿宝石耳环。

  俗艳的颜色虽然和她并不相衬,但反射着耀目的色彩,映得原本疲惫的脸庞有了些戾气的明艳。

  他手下也有不少的女战士,但杀气和柔意完美的结合起来,却没有。

  色字头上一把刀,她心中暗自冷笑。就在对方出神之际,已顺手拿起塌上的毯子丢了过去。

  轻薄的毯子怎么会罩得住他?

  夜展堂伸手一扬,将其打落在地。始终不过是女人,略略处了下风就开始慌了,什么东西都乱丢一起,有用吗?

  毯子甫一落地,一条白影向他脚下滚了过来。

  原来是想拿回自己的武器。夜展堂俯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她后颈,一把将其提至面前。

  “你真是个厉害的女人。“夜展堂对上她漆黑的瞳孔,沉声说道。

  她仰起头,脸上有痛苦的表情,却不甘示弱:“你也是第一个从我手下逃掉的野蛮人。“

  野蛮人?血统高贵纯正的罗马贵族第一次被看作是野蛮人。夜展堂收紧了粗粝的虎口,蓝色的眼眸闪现出一丝怒意。

  诡异的瞬间窒息令夜展堂手上力道减缓,她抓住空当,膝盖一顶,正中对方要害。

  “该死的女人!“夜展堂捂住下身,这个女人,力拼不成,便使出下三滥的手段。

  她捡起剑,一脚踢开舱门与其和这个男人周旋,还不如和甲板上的侍卫力战一场,兴许还可以跳到其他船上,再作打算。

  甲板上部署好的卫兵乍见一个娇小的白影冲了出来,纷纷向其投掷长矛,均被其灵活的闪避过去。

  主舰的船尾,系着一些用来备用的小船,她一面挡开那些长矛,一边向船尾退了过去。

  夜展堂虽然也是个风流种,但被女人踢中了要害,却也是真的愠怒。

  刚才还看在对方是个女人的份上,罗马短剑都是拿刀柄打过去的,但既然不领情,那么就只有让她见血了。

  夜展堂抬起手,阻止士兵们追过去,四里环顾之下,捡起刚才散落在地的一支箭,迅速搭弓,瞄准跨坐在船舷上的白色身影。

  在她即将砍断拴住小船的绳子,跃下主舰的时刻,羽箭裹着海风,发出尖啸过后,是一声硬物刺入皮肉的声响。

  她的白衣在夜晚很醒目,甚至可以看出胸前的喷涌的鲜血。

  只见她摇晃了两下,一把扯出正中右胸的箭,却因为体力不支,直直的向海面坠落下去,溅起沉重而巨大的水花。

  夜展堂把弓掷到地上:“撒网,把她拖上来。“

  说完,环视四周,薄薄的唇吐出一句话:“要活的。“

  那些士兵面对他的蔑视深受刺激,不由得加快动作,因此一张巨大的网撒下去,很快就把白衣女子捞了起来。

  瘦小的身躯因为疼痛,在网中紧紧地蜷成一团,乌黑的长发顺着脖颈垂在脸侧,看不清面容,只是露出一段光洁的脖子。

  垂顺又纯黑的长发,除了极少数纯种的古埃及人,现在可是不多见了……当缠绕的渔网被揭开,她被翻转过来的一瞬间,众人再也忍不住好奇心,开始窃窃私语。

  夜展堂亲自蹲下身去查看,一眼看见她腰间挂着的那条细细的白色石头,想了一想便伸手取了下来。

  白色的石头,光滑又冰凉,上面依次排着七个小孔,像是某种……乐器?

  她的眼睛蓦地睁开,嘴唇开合了几下,仿佛想要说什么,最后却无力发出一点点声音,只是眼睛变得迷离,有水汽迅速涌了上来。

  “还给我。“她支起身体,伸手去夺。

  夜展堂的手微微一抬,转头示意身后的士兵不要动,看着颓败下去的女人,薄薄的唇边勾起一丝残忍的笑意:“拿什么换?“

  她的手僵在半空,黑曜石般的眼珠子闪了两下,从齿间挤出一个词来:“卑鄙。“

  说完一口气提不上来,头一仰,便昏了过去。

  他直起身来向左右下令:“把她锁牢,放进底舱,任何人都不要太过接近。“

  稍一停顿,手指挽着白色石头尾端的绿色结子:“我们已经耽误得很久了,明早升起所有的帆,全速前往努米底亚。“之后两天,夜展堂都窝在自己的船舱,几乎没有出来过。

  只有近卫才知道,他是在研究那把丝绸一样的剑和那条七个孔的白色石头。

  不过他明显对剑的兴趣大于后者。

  “元帅,弗拉维为军团服役已超过二十年,作为一名德高望重的老军医,却遭受了这样的待遇。“格奈站在夜展堂的桌前,看着他似乎对着桌上的剑和石头沉思。

  弗拉维在查验伤口时,被醒来的女人用手上的铁链几乎当场勒毙,于是便没人敢再进入底舱,只是每天隔着木板递入少量黑面包和清水。

  但那些食物便没有像往常一样被取走这个女人居然在袭击了他的医生之后还敢拒绝进食。

  这个充满攻击性的疯子,夜展堂的手指拂过寒意森森的剑锋,不无恼怒的想着,如果不是看在有利用价值的份上,或许会将她卖去角斗场。

  如此分不清好坏就乱打一气,就应该去和角斗士或是老虎狮子进行搏斗,那一定是罗马有史以来最特殊的表演。

  “元帅,早点处理掉那个麻烦的女人吧。“格奈说道。

  夜展堂一言不发,而是站起身来,抓起白色的石头,径直往外走去,格奈慌忙跟上。

  掀开的门上的木板,只见白衣的女人仰面躺在地板一角,身体轻微的起伏显示着她还有一口气在。

  “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是由于拒绝进食,所以……“夜展堂抬起手打断格奈的话,打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出去。“他蹲下身,面对着双目紧闭的女人。

  “可是,元帅……“他们可不想骄傲又自负的元帅在被那个随时可能一跃而起的女人勒住脖子后,充当他的泄愤工具。

  底舱没有窗口,昏暗而沉闷,夜展堂阴沉的脸色令侍卫不敢再坚持,便纷纷推出狭小的舱室。

  在凝视这个女人的同时,她敏锐的睁开了眼,虽然无力动弹,但却很快认出了他,一双淡淡的眉毛微乎其微的蹙了蹙,像是在思考他的来意。

  “你在绝食作为抗争?“夜展堂将那条七个孔的石头在她面前晃了晃,嘴角噙着促狭的微笑。

  “是的。“她回答得干净利落。

  “那么,我会考虑把这个信物还给你。“夜展堂扬起手上的东西,随即上下打量着她:“只要你听从我的命令。“

  她看着夜展堂手上的白色石头,眼中有晶亮的东西一闪即逝,随即支起身体,慢慢的坐了起来:“需要我拿什么来交换?“

  是个聪明的女人,夜展堂微笑了一下:“为我刺杀一个人。“

  “要我为你杀人?“她眼里有不屑一顾的神色再次浮现。

  走到哪里都有人为了权势,利益,把人命视如草芥。

  他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于是说道:“并不是什么好人,杀了他,将有很多民众得到解脱。“

  “而你就可以坐享其成。“她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割开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不过马上又说:“我从不杀不相干的人。仅此一次,以后互不相欠。“

  夜展堂满意的颔首,拍了拍手掌,等在门外的医生应声进来。

  他看了一眼那个脖子上还留着一道紫色勒痕,瑟瑟发抖的弗拉维,转头对白衣女人说:“挟持他没用的。早点好起来,你才能更快的离开。“

  “你如果相信我不会一走了之,就把这个解开。“她抬起手,手上细细的铁链叮当作响。

  “可以。“夜展堂向身边的格奈示意。

  格奈犹豫了一下,却还是上前为她开锁。

  只是动作很慢,并且密切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在她有所动作之前跳起来逃开或是将她一拳击倒?他还没有想好……

  她按着伤口的位置,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医生:“我不需要医生。“

  看着对方略略不解,她补充道:“把伤药留下,我自己可以应付。“

  “随便你,不过在完成对我的承诺前,你最好不要死掉就可以了。“夜展堂转身离开之际,又像忽然想起什么,转身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微微愣了一下,吐出两个陌生的音节:“白淼。“

  “什么?“

  “白淼。“她重复了一遍,眼底有莫名的难堪:“我不知道这个用你们的语言该怎么说,我叫白淼。“

  船只在三天后达努米底亚的港口,迎接他们的是马西尼萨这个已经一分为二的王国的年轻王子。

  那个年轻人站在阳光下,肤色呈健康的棕色,琥珀般的眼睛格外沉静。但在夜展堂眼中,超乎年纪的深沉就是彰显自己的野心,仿佛七年前的自己。

  这对雏鹰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父王安排了欢迎宴会,所有王公贵族都盼望能够见一见元帅,请务必光临。“

  马西尼萨在颔首过后,抬起眼睛扫了一眼船队:“除了元帅的亲军,我父亲不希望罗马军队踏上努米底亚的国土。“

  周围的人不由得抽了口冷气,心想这个少年未免也太狂妄了。

  早在船队还在巴力阿里群岛小憩时,努米底亚就遣一队使者前来迎接。

  期间有小船在确定了他们的人数后快速返回报告,可以说他们有多少人,努米底亚不可能不知道,但是现在这样出言不逊,可见对夜展堂一行早就心存芥夜了。

  夜展堂眯了眯眼,眸光看不出丝毫不悦:“罗马的大军已经乘着季风返回了,这些都是我的亲军。并无意冒犯殿下。“

  他踏上港口被晒得滚烫的石阶,补充道:“我们要的,是整个迦太基。而不是努米底亚。“

  他的话,虽然不那么恭敬,但在正式的场合表态,却足够让努米底亚安心了。

  马西尼萨有些尴尬,但两人还是在众人的簇拥下,肩并肩的踏上迎接的马车。

  努米底亚物产丰富,民风彪悍,连女人在这个炎热的国度都显得更加奔放。

  她们上身涂着各色彩绘,随着迎接的鼓声扭动着修长健美的身体,身上悬挂的珠宝发出一阵阵令人目眩的光彩。

  裸露的肌肤并不像罗马女人崇尚病态的白色,而是在阳光下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

  白淼低下头去,脸上微微发烫。这些女子,以往在汉土是万万不可能见到的,这些年越往西边走,民风似乎越是开放,但对此她还是觉得很赧然,几乎不敢直视那些女人的胴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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