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事发
“娇娇姐，今儿咋只有你在，二婶没在屋里？”大妮带着几个妹妹进了吕娇娇家，看了院子里一眼，便扬声问道。
“娇娇姐！”二妮三妮笑着喊道，小妮也伸出了一双肉肉的小手，像是在和吕娇娇打招呼。
吕娇娇正喂着鸡，一听见大妮的声音便放下手里的活计走了过来，在小妮肉嘟嘟的小脸上吧唧亲了几下，这才对大妮说道，“你们过来了。”
“婶娘如今在屋里躺着哩，这日头越来越热了，婶娘肚子大了，受不住晒。”吕娇娇一提起这事儿就忍不住颦起了眉头，夏日怀孕最为折磨人，高氏躺在床上连翻身都困难，若不是她一天两道的给高氏擦身子，高氏就差捂出痱子了。
大妮一见吕娇娇的神情就知道自己问错了话，连忙转移了话题。
“娇娇姐，你说大伯父拿那东西去干啥啊？”大妮抬了凳子抱着小妮坐在院子里，看着两个妹妹蹲在地上写大字，有些疑惑的问道。
吕娇娇正给二妮比划着哪里写错了，闻言头也不抬的说道，“还能干啥啊，卖钱呗，孟掌柜家生意做得好，眼红的人多着呢。”
“也是。”大妮点了点头，继续逗弄着小妮，突然抬头有些不安的问道，“要是别人发现大伯父拿的是假的，大伯父会不会……我心里还是有些内疚。”
吕娇娇站了起来，认真的对大妮说道，“如果被发现，那就最好不过了，是该让他受个教训，大妮，做人绝不可以起害人的心思，但是别人如果对不住你，那你也不能一味的心软，记住，真正值得你关心的人不会害你，害你的人就不值得你关心。”
吕娇娇始终觉得大妮柔弱的性子该拧拧了，虽然不奢望大妮一时半会儿就能看透这些道理，可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说完便叹了口气转身去收拾方才喂鸡的盆。
大妮眼睛也不眨的盯着吕娇娇，逆着光的身影修长挺拔，说出来的话也像锤子的一样砸在心上，大妮怔愣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二妮三妮对视一眼，悄悄过来抱了小妮走远。
“要我说娇娇姐说得有道理，咱大姐啊就是心软。”三妮撇了撇嘴说道。
二妮弹了她一脑门，“就你话多，大姐那是人好。”
两姐妹在门口嘀嘀咕咕，没留神有人走了进来。
“你们耍啥呢？什么好不好的。”来人负着手，温和的笑着问道。
“有才哥！”
二妮三妮连忙提高了音量喊道。
大妮这才从愣神里回转来，从脸到脖子一下子红得跟西红柿一样，急忙起了身朝王有才行礼，用蚊子大的声音叫道，“有才哥。”
“大妮，你们几个过来识字啊，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王有才在大妮身边站定，斯斯文文的问道。
“没……没有……”大妮低着脑袋摇头，觉得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忍不住暗自深呼吸，生怕被王有才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三妮却高兴的跳到两人中间，“有才哥，你来就最好了，娇娇姐教得一点儿也不认真，总是一会儿忙这一会儿忙那的，我刚记得个开头就被打断了，你来教教我们吧！”
吕娇娇放了手里的东西，走过来就给了三妮肩膀一巴掌，“好啊，你个小妮子，我不在就说我坏话。”
大妮也埋怨的看了三妮一眼，说道，“说得什么话，有才哥若是去村里教学那也是能收束脩的，咋能平白无故的来教你。”
被大妮这么一训，三妮吐了吐舌头不敢说话。
王有才却笑了起来，看着大妮朗声笑道，“乡里乡亲的哪里能算得这么明白，三妮别听你姐的，我这是替我娘过来借绣撑子，等我送回去便来教你们，总归我在家里也是读书识字，再带上你们也无妨。”
三妮惊喜的跳了起来，在院子里蹦哒着拍手，二妮时常绷着的小脸也露出了笑意，小妮被抱在怀里，虽然不明白几个姐姐为什么开心，却也跟着咿咿呀呀的凑起热闹来。
大妮看着两个妹妹这样开心，原本打算推辞的话也卡在了喉咙，没有说出来，只羞答答的抬着脑袋瞅王有才。
“好啊，有才哥，看来你这是抢我生意来了。”吕娇娇故作埋怨的打趣道。
王有才连声说不敢，脸上却一副自信的模样。
几个孩子在院里正说得热闹，院门却突然被“砰砰砰”的砸响，吓得小妮一张嘴就嚎了起来，二妮连忙抱着她摇晃了起来，哄道，“小妮乖啊，不哭不哭，是敲门声呢。”
吕娇娇也觉得自个儿的心立时间提了起来，她最怕这样的敲门声，总感觉随之而来的向来不是什么好消息。
还是三妮手脚麻利，连忙去开了院门。
吕德海黑着一张脸走了进来，一声不吭的就要往屋里走，吕娇娇一见吕德海的脸色，心里便是一咯噔，急忙迎了上去问道。
“三叔，咋了，怎么脸色这样差？”
“那王八蛋，老子……”吕德海一听吕娇娇询问，这一肚子的火就要往外冒，却瞥见院子里还有王有才，只好硬生生的把嘴里的话吞了下去。
王有才并不是迂腐的读书人，一见吕德海看着自己为难的样子，就大概猜出有什么隐秘的事儿不好让自己知晓，连忙拱手做礼。
“吕三叔，我过来借个东西，这会子就回去了，您要是闲的时候可要记得去我家坐坐，我爹惦记着你呢。”
说完便对吕娇娇眨了几下眼睛。
吕娇娇一听便小跑进屋里去拿高氏的绣撑子，高氏正撑着炕想下来，见吕娇娇跑进来便问道，“娇娇，咋了？我好像听见你三叔的声儿了？”
吕娇娇急忙扶她回去，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说了清楚，“三叔好像有啥事要说，有才哥在院里他不方便开口，我这儿拿了东西给有才哥，他便要回去了，婶娘先在屋里待着，有啥事我进来给你说。”
高氏也知道自己胡乱走动容易给人添麻烦，闻言点了点头躺了回去。
吕娇娇走到院子里正听见三叔说，“好咧，我也许久没去寻你爹喝酒了，啥时候去你家坐坐，话说有才年纪也不小了，你爹娘没给你注意着有啥好姑娘吗？要不你瞅瞅我家大妮咋样？”
王有才被吕德海说得面红耳赤，隐晦的看了大妮一眼，用力咳了几声。
“爹，你说的啥话呢？”大妮白了吕德海几眼，用力的跺了跺脚。
王有才一见吕娇娇拿了东西出来便连忙走过去接过来。
“吕三叔，我先回去了。”
“有才哥这是害羞了，三叔就少说几句吧，哪里有这样推销自家闺女的。”
吕娇娇促狭的打趣道。
吕德海也觉得自己现在不是八卦的时候，有些可惜的说道，“也是，当着面说总归是害羞，你快先回去吧，啥时候我和你爹说去。”
王有才头都快要低到地上去了，闻言就冲了出去，还差点撞上了院门。
见王有才走远了，吕娇娇才问道，“咋了，三叔，出啥事了？”
吕德海一瞬间就垮了脸，朝二妮说道，“先带着妹妹回家去，我和你姐她两说事，对了，回去叫你娘赶紧过来。”
一脸好奇的二妮三妮立时垮了脸，抱着小妮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院子里没了人，吕德海急得直转悠，咬牙切齿的说道，“真是要了命了，你说老子和他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咋这性子就差了这么多！”
吕娇娇眉头一挑，迟疑的问道，“三叔说的是大伯父？”
吕德海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若不是担心被人听了去，就差吼了出来，“可不就是这个王八蛋！你说他干点啥不好，他就是一天到晚躺在床上，啥也不干也行啊，那也有你奶愿意去喂饭，可他偏偏……偏偏……”
大妮和吕娇娇对视了一眼，心里都冒出了一个想法，难不成吕德发的事情败露了？
“他今儿同西屋那个跑人家麦子地里去了，被你大伯母抓了个正着，现在你大伯母在家里哭哭啼啼的，说是要去里正那儿和离呢，你奶他们叫我来找你爹，再叫你三婶去劝劝，你说这叫什么事儿！这要是传出去可咋办？”
吕德海向来没把吕娇娇当成孩子，一五一十的把事情都说了出来，脸上急得汗都滴了下来。
幸亏吕娇娇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听了这么一通话倒也不着急，对吕德海说道，“三叔先别急，你们搁这儿等三婶，我去地里叫我爹，咱们再一块儿去老宅，大妮，你先进去给我婶娘说一声，叫她别着急，这事儿有我们呢。”
大妮向来信服她，应答了几声就进屋去，吕娇娇也换了鞋往外跑。
还没走到半路就遇上了吕德成，向来急性子的他一听就黑了脸，哪里还等得及回家一趟，扛着锄头二话不说就往老宅跑，一路上看见的人都连忙让开，生怕叫气势汹汹的吕德成来一锄头。
“吕家老二这是咋了，看着像是要去杀人似的！”村里的几个妇人吓的直拍胸口，交头接耳的就讨论了起来。
一屋子的人都围在院里，张氏呆呆的坐在凳子上，眼神空洞，脸色苍白。
被她搂着的吕静香哭得泣不成声，恶狠狠的用眼睛剜着坐在地上的莲花。
两个双生兄弟躲在屋子里，时不时的探出头来。
始作俑者吕德发跪在地上，龇牙咧嘴的摸着嘴里的青紫，怯怯的抬头看吕志明。
吕志明用力的敲打着自个儿的烟斗，扯着嗓子骂道，“看啥看，给老子跪好！现在我不收拾你，等老二老三来了，我看你咋跟他们交代，这一大家子的大姑娘小伙子全耽误在你手上了！”
吕德发暗自嘀咕道，“我可是他两的大哥，他们还能干啥。”
吕志明的眼睛一下子就竖了起来，抬起烟斗就想打下去，李氏连忙拉住他，对吕德发使眼色。
“孩他爹可别着急，气坏了身子可咋办？”
吕志明一把打开她的手，提高音量吼道，“别搁这儿使眼色，当我眼瞎不是，事到如今你还惯着他！他变成这个样子，得有一大半是你的责任！”
李氏犹自不服气，张嘴就要反驳。
“吕德发你个王八蛋！你要不是我大哥，我早宰了你了，一天天的正事不干，什么屁事儿你都做尽了！”吕德成还没进老宅就叫嚷了起来，锄头举得高高的冲进了院子里。
原本跪在地上的吕德发立时就是一抖，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躲在李氏身后。
李氏一见吕德成冲进来也是吓了一跳，急忙张开手挡在吕德发身前，“老二，你干啥呢，你生怕别人不晓得不是，吼这么大声，你娘我还没死呢，轮不到你教训你哥！”
吕德成一锄头就丢在了李氏脚边，恶狠狠的说道，“娘，这个时候了你还护着，你以为我不吼，别人就不晓得了？”
李氏咬紧了牙关，回头就给了吕德发胸口一巴掌，又哭叫了起来，“那你让我咋办，这可是你亲大哥，是我亲儿子，我能拿他咋办，送去浸猪笼不是？”
哭着哭着，李氏就斜了一旁衣衫不整的莲花一眼，立马跳了起来冲上去就是一巴掌，“你个贱蹄子！我家见你孤零零的一个人，好心好意的将屋子租给你，还让你拖了几个月的租金，你倒好，居然勾搭上我儿子了！你怎么这么不知羞耻，你就是这样报答我们的？什么寡妇，我看就是镇上那窑子里的都比你干净，你看你这破烂户的模样，打从第一天老娘就看你不顺眼了，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莲花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从地上一股脑儿的爬了起来，口沫横飞的叫嚷道，“我不知羞耻？你以为你儿子就是好东西了？半夜爬上我床的时候你可知道，现在还怪我了？我告诉你，我要是去里正那儿说他欺负你，你以为你儿子能不吃牢饭？”
李氏一听更是生气，一把就扯住了莲花的头发，伸出手就去挠她的脸，“你这狐狸精，臭不要脸的，自个儿一身臊，还惹上我儿子了，还敢和老娘说这种话，我家儿子要是吃牢饭，老娘头一个叫你浸猪笼，你以为你跑得掉，你晓得你在哪儿吗？吕家村，往上数几代都是我家亲戚，谁吃牢饭还指不定呢。”
莲花一直装得是柔柔弱弱的，身子也是瘦得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样子，被向来泼辣的李氏这么一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嗷嗷嗷的叫了起来。
“你自个儿儿子管教不好，来找我有啥用，若不是你给你儿子娶了这么个母老虎，他至于找我吗？说来说去，这都是怪你，你还有脸找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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