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要抱抱吗
时光流转，不知不觉间，日历就哗啦啦地翻到了六月，距离高考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周六下午，裴砚青睡醒一觉打算去拳击馆，今天下午会有一场pk赛，他很久没去参加过了，最近比较手痒，顺便活动一下筋骨。
然而路上经过一个转角时，不知看到了什么画面，他脚步顿住。
拐角的另一端有一家咖啡馆，门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在和一个小男孩儿说话。
女人保养的很好，脸上几乎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看不出年纪。
那孩子是一个小男孩儿，看上去大概五六岁的样子，生的模样也是极好，此刻正拽着妈妈的衣服一角，肆无忌惮地对自己的妈妈撒娇，说想要去动物园看大熊猫。
女人此刻正在温柔耐心的哄他，轻声细语地说，“小星乖，妈妈明天带你去好不好，今天时间太晚了，妈妈晚上还有事情。”
小男孩似乎是相信了妈妈说的话，点头表示同意，女人一把把他抱进怀里，笑着抚摸他的头，温柔地说：“宝贝真乖，妈妈最爱你了，今天晚上回家给你做你最喜欢的奶酪通心粉好不好？”
小男孩儿乖巧地窝在妈妈怀里点头。
女人刚准备带着儿子回家，母子俩手牵手转身的瞬间，正好对上在转角处的裴砚青。
女人的眸光中不见刚刚的欣喜，瞬间就黯淡下来。
“砚青。”
她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挣扎着说出了这两个字。
裴砚青站着没动，神色依旧冷漠，看不出情绪。
他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对面，真和他四目相对的小男孩，眉眼五官跟他有几分相像。
那孩子年级还小，平日里又受尽宠爱，一时间对上他冷漠的双眸时冷不丁被吓到，竟怯生生躲到了妈妈的身后，小手揪着妈妈的衣服下摆，撒娇地说，“妈妈，我们快走吧，这个大哥哥好可怕。”
过了一会儿裴砚青才开口道，“这是你的孩子吗？”
这个漂亮饿女人就是裴砚青的母亲，也是曾经红极一时的歌手，何以蓝女士。
何以蓝安抚了一下有点儿情绪失控的小儿子，才回答道，“是我的孩子。”
她蹲下身对着那个叫小星的男孩说，“小星，这是哥哥，也是妈妈的孩子，他不可怕，只是你之前没见过他。”她摸摸小男孩的头，耐心的安抚他，但小男孩似乎并不买账，看了裴砚青一眼就又被他冷漠的表情和眼神给冻到，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般缩在妈妈怀里。
这时候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停在路口，车上下来的人是何以蓝家里的司机，来接他们母子回家。
“麻烦你先把小星送回家，我晚点儿再回去。”何以蓝把小男孩交到司机手里，小星似乎很害怕裴砚青，没有吵闹，很乖地跟着司机上车。
那辆车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何以蓝回过头来，她打扮的光鲜亮丽，像是高贵的白天鹅，然而说话的语气却充满无奈和胆怯。
“砚青，跟妈妈谈谈好吗？”
裴砚青开口，语气很冷，“谈什么？”
何以蓝凑上前想要拉裴砚青的手，却被裴砚青不着痕迹地避开，没有一丝犹豫。
她的表情略显尴尬，但也只是几秒钟，很快便恢复得体的笑容，“妈妈前段时间回国，顺便想来看看你。”
裴砚青神色淡淡地垂下眼眸，低声道，“谢谢。”
裴砚青礼貌却疏离的话语让何以蓝觉得满心愧疚却难以弥补。
明明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如今却连好好说句话都成了奢望。
她年轻的时候一心只想着和自己爱的人相守，爱情成为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所以当那个男人回来找她的时候，她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跟他走，放弃了自己原本光鲜的事业，对她宠爱有加的丈夫，还有，她的孩子。
她走的时候，裴砚青九岁，正是天真懵懂的年纪，他什么都没有做错，甚至比其他的小朋友都要乖巧懂事，也更优秀，她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索性就选择了不告而别。
她知道，从她坐上飞往美国的飞机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与这个孩子的母子缘分已尽，他会恨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何以蓝努力抑制住哭腔，无奈地叹了口气，“最近学习是不是很累，我听你外公说，你今年马上就要高考了。”
她离开的时候他才一米多点儿，她都不知道他是怎么长得这么高，这么帅，这么优秀的。
她终究是错过了他的成长。
“我很好，吃得饱，穿的暖。”
即使没有妈妈，他也好好地长大了。
“妈妈觉得很抱歉，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奢求你的原谅，你要是恨我就恨吧，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爸。”何以蓝说着说着就抑制不住抽泣起来。
裴砚青看着眼前的场景，抬头望了望天，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递给面前的人。
何以蓝接过那张纸巾，似乎还有点儿诧异地看着他，好像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
“何女士。”
这个称呼让何以蓝心口一紧，在他眼里她跟一个陌生人没有任何区别。
“以后不用再来看我了，您和您的丈夫都是公众人物，被人看到了不好。”
“我不恨你，您也不用非在我这里讨个原谅来求个心安，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妈妈陪伴的孩子，我们，就各自过好自己的生活吧。”
在他说完这段话之后大概停顿了几秒钟。
“还有。”
“刚刚那个孩子，很漂亮，长得像你。”
“看起来也很幸福。”
“希望你能一直好好爱他。”
裴砚青说完这段话就径直从何以蓝身边经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何以蓝听到最后一句话，在他转身的瞬间，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捂住脸，泪如雨下。
她其实不怕他恨她，怨她，甚至讨厌她。
但当他面色平静地说，他不恨她的时候，却好像击碎了她所有的心防。
他长大了，不再需要妈妈，也终于放下了过去，而她，也永远地失去了她的儿子。
-
拳击馆里热血澎拜，空气中都充斥着浓浓的荷尔蒙分子。
拳台上，白皙清瘦但力量感十足的男生敏捷沉着，出拳狠戾，很快便将对手逼到防护栏之外。
一分三十四秒，裁判示意，比赛宣告结束。
全场死一般的沉寂。而后发出一阵雷霆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喧嚣的躁动似乎能把人淹没。
这场比赛几乎能创造一个拳击比赛用时最少的记录，而据说，在这家拳击馆，上一个以最快速度击败对手的记录，也是由这个看起来还不满二十岁的少年创造的。
“Crush--,Crush--,Crush--”
人群中爆发的欢呼声近乎能把人淹没，她们面红耳赤，歇斯底里为刚刚击败对手的男生亢动。
在一片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口哨声中，男生走下拳坛。
汗已经浸湿了他的衣襟，衣服的布料紧紧贴在身上，近乎完美地勾勒出他身上的肌肉线条，紧致且富有美感。
他虽然年纪稚嫩，但身型极其优越，一八七的身高，肩宽腿长，甚至能透过那层贴在他身上的布料隐约看到块垒分明的腹肌。
那衣服下的光景光是想想，就让人脸红心跳。
Crush是裴砚青的英文名，他从小就练习拳击，在国外打过很多比赛，也拿过很多冠军，他很享受那种蓬勃的力量感和速度力量相互制约的快感。
“裴砚青，你太厉害啦，又打破了自己的记录啊！”周林泽上来搭住他的肩膀嬉笑道。
“不过你今天戾气怎么这么重啊，下手真狠，看得我都疼，咦～”
他今天没事，听说裴砚青要参加拳击赛就跟着过来看了。
他每场比赛都打的很精彩，但是却不经常参加，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是不容错过。
裴砚青没说话，依旧沉着脸往前走。
到了训练场地，他拿了一副手部护具直接扔给了周林泽。
“再跟我打一场。”
周林泽一脸懵逼，他这刚刚从拳坛下来就又要打，体力这么好？今天是怎么了，又抽哪门子邪风。
不过他之前每次约他出来都约不到，今天大少爷难得有兴致，既然他想打，就必须陪他玩玩。
十五分钟过去了，周林泽已经第无数次撞出防护栏。
“等等等等，我投降，不打了不打了。”他见裴砚青又要上来拉他，赶紧举白旗投降。
还不到二十分钟，他已经被他揍的体无完肤了，再打下去，估计马上就可以叫救护车了。
周林泽坐在地上喘气，被虐得体无完肤，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人今天情绪根本就不正常，怪不得刚刚比赛的时候出手那么狠，完全不受控，跟不要命一样。
他抬头看裴砚青一眼，这人已经浑身是汗，呼吸也很沉重，眼神里却是化不开的寒冰，看起来十分骇人。
不是，这又是谁惹到这位大少爷了。
“你还打不打？”裴砚青冷漠的语气问他。
周林泽一哆嗦，吓得赶紧摆手，“不打了不打了，我还想多活两天。”
“不是，谁惹你了，你这又抽什么风啊？”
裴砚青没搭理他，转身去了另一个场地。
周林泽看他情绪不太好，不放心就跟上去了。
结果到那一看，好家伙，给他吓得差点儿没过去。
他直接去把之前要跟他单独pk的那几个拳击教练都叫过来跟他轮流打。
这他妈是疯了吧，真不拿自己当人啊！
那些拳击教练可一个个都是练家子，哪个都不是吃素的，他再能打这一轮都下来也得废了吧！
看他现在的状态，他也不敢上去拦着，估计不被揍死也会被揍残废。
正在他发愁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突然发现裴砚青的手机亮了一下，好像是有信息发过来，他就凑巧瞥了一眼，那行字让他立刻皱起了眉头。
他点开那条信息。
【砚青，妈妈明天就回美国了，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妈妈很高兴你今天愿意跟我说话，我很知足了，希望你一切都好。再见了。】
这条信息并没有备注，看起来应该是手机的主人从别处搞到了他的联系方式。
“......”
裴砚青，今天，跟他那个极品老妈何以蓝女士，见面了？
他总算是搞明白了。
怪不得情绪这么失控。
也不知道他那个极品老妈又跟他说了什么。
果然，男人这辈子都逃不过两只魔爪，一只是自己喜欢的女人的，另一只就是自己老妈的。
哎，喜欢的女人......
他突然想到什么，灵机一动，掏出手机直接一个电话给洛笙拨过去。
对面很快就接起来了。
“洛笙洛笙，你在哪儿啊？”
洛笙此刻正在商场陪姗姗逛街，两人约好周末出来散心的。
“我在和姗姗逛街啊，怎么了嘛？”
周林泽又开始发挥自己骨灰级影帝般的演技，“求求你了，过来救救裴砚青吧。”
“啊？”洛笙被他这无厘头的说法吓了一跳。
周林泽看了一眼拳击场上的战况，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赶紧改口，“不是不是，是来救救裴砚青的对手们吧。”
那些跟他pk的拳击教练已经倒下一半了。
“你在说什么啊？”洛笙已经被他语无伦次的奇怪语言给彻底搞懵了。
“哎呀，我跟你解释不清楚了，我给你发个定位，你来拳击馆找我们好吧。”
洛笙看到周林泽给她发的定位，那个拳击馆就在这商场附近，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云里雾里的，赶紧拉着姗姗一起过去了。
另一边儿，最后一位拳击教练也被裴砚青给打到投降。但他好像还有郁气没有挥发出来，身上的寒意和阴翳没有削弱半分。
周林泽看着场上倒下的一片人，个个人高马大，肌肉横飞，现在全都躺在地上或蹲在地上滋哇乱叫，好不凄惨啊。
他脑子嗡嗡的，估计拳馆最近得停业整修了......
这他妈是吃枪药了吧！
他到底是不是人啊！！！
打兴奋剂也不带这样的吧！！！
裴砚青走下拳场，从周林泽身边走过，然后坐到了旁边的休息椅上。
他坐在那儿一句话不说，周林泽也不敢问，只敢远远地偷瞄一眼，一想到刚刚场上那一幕，借他十个八个的胆子他都不敢往他身前凑。
正当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时候，洛笙的电话来了，简直像是救命稻草一般，他赶紧撒爪子就往外跑。
“周林泽，这儿呢。”苏姗姗隔着大老远看见他冲着他招手。
周林泽跑过来，看见洛笙跟看见活菩萨一样。
“我滴个大救星，可算是来了。”
洛笙也着急，急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林泽一五一十跟她讲了一通。
“他妈从美国回来，今天应该是跟他见面了，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可能就受了点什么不好的刺激。”
“结果跑到这儿满拳场找人打架，不过你别担心，他把人家拳击场跟他pk的教练都打趴下了，这不，现在没人跟他打了，自己在里面坐着呢，也不说话，我也不敢往他身前凑。”
“他就对你不会发脾气，所以这不才叫你来嘛！”
洛笙听得心惊肉跳，让他带自己进去。
到了门口，周林泽告诉她就在里面，然后洛笙就顺着那扇门进去了。
周林泽没跟进去，他心里有数，绝对不会有问题。
裴砚青这个丧心病狂，重色轻友的阴翳分子，就只有洛笙能治住他，别人都不好使。
他转头到门口去找苏姗姗。
“走吧，咱们可以撤了。”周林泽招呼她。
苏姗姗看洛笙一个人进去了，还有点儿不放心，“笙笙自己可以吗？我有点儿担心啊。”
周林泽接过她手里的一堆购物袋，笑着说道，“担什么心啊担心，裴砚青在洛笙面前乖的跟个小猫一样，恨不得连个爪子都不敢露，生怕划伤她一点儿。”
“放心吧，你不是要逛街吗，我陪你接着逛去。”
苏姗姗想了想也是，他们两个关系确实很好，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于是她就指使周林泽给她当小弟，在后面帮她提袋子，接着逛街去了。
-
洛笙进去拳击场的时候，里面一片昏暗，只有一丝很弱的灯光，勉强能看清东西。
她往里走，好像隐隐约约看到前面的长椅上有一个人影，走近一看，果然是裴砚青。
“你在这儿干嘛呢？”
裴砚青正在走神的时候，突然听到头顶落下一道熟悉的声音，软糯清甜，像是一束光照进他的世界里，漫无边际的黑暗瞬间被撕开一道裂缝。
他有点儿不可置信，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带着侥幸的心理抬头一看，瞬间心脏漏掉一拍。
“你怎么来啦？”他略显惊讶地问她。
“周林泽说，你跟人打拳，他管不了你，又怕你会出事，就给我打电话了。”洛笙站在他旁边，垂眸对上他的视线，软软地开口。
两人一站一坐，洛笙鲜少有这样可以俯视他的机会。
“所以，你是来管我的？”他刚刚打了好几场PK赛，声音还有点儿喘，声线压得很低，带着诱人的暗哑。
洛笙浅笑了一下，冲着他扬了一下鼻尖儿，“嗯。”
“我能管你吗？”
裴砚青眼睛牢牢地锁在她身上，不假思索地回答，“能。”
“那你站起来。”洛笙虽然是给他下命令，但语气却依旧温柔软糯，不带任何的攻击性。
裴砚青十分听话地站起身，两人瞬间就置换了高度，他比她高了近三十厘米，整个人笼罩下来极具压迫感。
然而此时此刻，洛笙却在这个比她高出一头的男生眼睛里看到了她从不曾见过的情绪。
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心里难过，他的眼神看起来很软很散，没有聚焦，眸光深处藏着很明显的颓废感和破碎感。
像是走丢了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
她总是觉得，像裴砚青这样的人，眼里只应该有光，他肆意洒脱，坚定自信，内心炽热真挚。
而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
她很心疼他，也深感无奈，毕竟，每个人的生命都不会是圆满的。
失望，自卑，遗憾，纠结不安，这些能把人折磨疯的坏情绪好像在他心脏的最深处聚集成了一个球，那个球越涨越大，他无力挣扎，只得亲眼看着它将他吞噬，撕碎，埋葬。
然而在他快要放弃挣扎，自甘沉沦时，忽而一句低喃从眼前人的嘴里传出，如蝶翼般轻轻落在他的耳边。
那声音像是一根柔软的针，轻轻一戳，就将聚集在他心脏深处的那颗球给戳破了。
“要抱抱吗？”
【作者题外话】：要抱抱，要笙笙抱抱，啊啊啊，快来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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