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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雪来信


靳俞寒把烟揉灭,星火被下落的雪覆灭,融成一滩水,空气中尼古丁的苦味若有若无,那双指节分明的手夹着烟,两指微动,手背蛰伏的强劲力量透过筋脉展示在她眼前,配上白皙的肤[se],过分好看。

  长得周正帅气的男人,有着这样一双禁[yu]感十足的手,里外的反差明显,温苡深觉他的不简单。

  他一定有常人看不到的第二面。

  温苡无路可退,只能走到靳俞寒面前。

  没了光鲜亮丽的都市丽人外表,基本礼节得维持好。

  “好巧。”温苡笑说,“你也在啊。”

  说完在心里腹诽自己:

  开场白烂透了!

  基本素养摆在这,想不到其他话,只有千篇一律的烂开场。

  靳俞寒刚[chou]过烟,裹挟些味,主动站得远一些:“我住这。”

  “好巧,我也是!”

  又是一句烂话。

  窘迫的温苡找借[kou]结束寒暄,“我先去买东西了。”

  靳俞寒颔首,说了请。

  温苡微笑转身,背过来的下一秒破功,哭丧着脸,扯着衣服上的毛绒,恨不得把头缩到衣领里,尴尬地想要远离这个世界。

  自动门感应到人靠近,缓缓打开,温苡瞥到反光玻璃,靳俞寒跟在身后,一起进到便利店,忍住好奇心,不能回头看,害怕四目相触再次惹来异样情愫,不如阔步往前,装不知情、装从容。

  她从琳琅满目货架挑选零食塞到小篮子,手放在袋子上,稍顿,抬眼对上他冷峻的眉骨,镜片挡住黯沉的眸光,墙壁的电子时钟嘀嗒声勾着心跳频率飙升,温苡的手不禁一矮,膨化食品尖锐的包装角刺到指腹,手指蜷回掌心,疼痛带回她的心绪,快速移开目光,避免产生[jiao]集。

  靳俞寒早注意到温苡的小动作,等她埋头苦选商品才不经意地看一眼。

  小小一只,脑袋耸动,因为穿着显得有些呆笨,红[se]的毛巾衬得皮肤白皙,在白织灯的照耀下,似乎反着光。

  很典型的邻居家乖女孩的长相,眉目清绝,淡粉的樱唇唇珠饱满,水灿灿的杏眼闪着的光楚楚撩人,屋里的光柔淡洒落,所有的狡黠行为被出卖,笨拙地躲避他。

  靳俞寒目光多停留几秒。

  特别刻意。

  他知道她能感受到——他看了她。

  温苡再怎么心如死水,生理自然反应出卖她,脸泛红,恨商品货架太矮,和对面走来的人碰上也太尴尬了,商家的设计扣一百分!

  心里愤愤骂着,面上云淡风轻,比[chun][ri]万花丛中的蝴蝶还自若,以此为借[kou],多买几袋薯片安慰几番受惊吓到的自己,接着双手提着篮子,开心去收银台结账。

  把东西往收银台一放,等待收银员扫码间隙,温苡瞥见靳俞寒坐在便利店提供的休息区的高脚凳上处理手机讯息,单手[cha]在大衣的兜里,单腿屈膝搭着凳撑,西装裤稍微起了折痕,随意的模样有几分野[xing]难驯。

  他落座的位置靠着落地窗,上面挂着麋鹿和圣诞树,窗外风雪[jiao]加,屋内暖气十足,雪夜的温馨氛围营造得过好,轻松悠闲,似北欧的慢步调生活,只看一眼,心间一片平和。

  便利店的电视放着《真爱至上》,和圣诞节十分搭。

  服务员把购物袋递给温苡,又递过一杯热饮。

  温苡:“我没点。”

  服务员小声说:“这是那位先生送您的。”

  “我?”温苡看去一眼,急匆匆收回目光,提起袋子瞧看片刻。

  温的银耳鲜炖梨,嗅到梨香清冽。

  透明袋子装着热饮,白[se]纸杯上写着一句话:

  「温苡小姐,冬[ri]快乐,算赔礼。」

  温苡脸‘唰’地红了,原来她心里的窘迫全被他看在眼里。

  其实并不介意他的玩笑称呼,只是在陌生人面前她放不开。

  “那杯是他的?”温苡指向托盘上的另一杯白[se]纸杯,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靳’字。

  服务员点头,温苡借来笔,想了想,快速写下几个字,[jiao]给服务员,道过谢便推门走进大雪中。

  靳俞寒听着助手汇报庭前模拟辩论的结果,分心看向温苡。

  她一蹦一跳走着,好像心情不错,羽绒服的帽子随着动作一耸一耸的,靳俞寒不由得低头笑笑,晚餐委屈她乖巧坐着吃饭了,走前还在柜台要了一大碗关东煮,看来是真的没吃饱。

  服务员把靳俞寒要的冰美式递给他,注意到上面一串可爱的字体。

  「一诺千靳先生,冬[ri]快乐,算礼物,我没生气」

  靳俞寒指尖一顿,恍惚想到些以前的事,笑意加深,对面的助理听到轻轻的一声鼻息,顿住,试探问:“靳检……我的主张是不是有点离谱?”

  “没,继续。”靳俞寒摩挲杯身。

  助理哎哎地诶了声,继续汇报。

  靳俞寒听完大概了解情况,吩咐他准备材料,明天再去见嫌疑人,接着挂掉电话。

  处理完紧急案件,靳俞寒昨[ri]工作才算全部结束。

  靳俞寒翻找微信列表,找到备注为「陆戚」的联系人,点开,发送问:【温苡是温老先生的孙女?】

  陆戚好像一直在等着他的消息,秒回:【你知道啊!一个大院的,不过不住你家那个区,她小我们几岁,不和我们这一批玩,不认识也正常。她爸虽然从商,但她堂哥可是MFA有名的一号人物,你们家完全是门当户对。靳哥,兄弟我介绍的靠谱吧!】

  靳俞寒无视他的邀功:【给我介绍人的联系方式。】

  陆戚不知道靳俞寒想干嘛,一分钟后推过去。

  结束对话前,靳俞寒又说:【周六我回去陪老太太吃饭,就不去聚会了。】

  陆戚:【知道了,你要是我爷爷的孙子,他估计要开心疯了。】

  他们这一批年龄相仿玩一起的,靳俞寒学历工作内卷就算了,在做晚辈这方面也卷。

  -

  温苡回到家,缩在沙发选电影,回想到便利店发生的一切,选择了《真爱至上》,片头一出来,她感叹:“圣诞节还是要看这部电影。”

  已经是第五次看这部电影了,几乎每年一次,每次都在冬月。几年下来,似乎成了她的习惯,向来看剧不喜欢二刷,意外地五刷了《真爱至上》,阮年芙笑她是不是心底还在期待着什么,所以才反复翻看。

  温苡对自己的生活没什么好期待的,似乎一眼能望到头,上班下班,忙碌工作,不久的将来可能真的被池秋雁[bi]急了,选择结婚生孩子,一辈子就过去了。

  假设的将来想得她心堵,抛开杂绪,投入到电影里。

  第二天正午,温苡被开门声吓醒,急吼吼地从床上爬起来,在吊带睡裙外胡乱套上一件毛衣,赤脚走出来,追着声音去到厨房,池秋雁正拎着两个大购物袋,[shu]练地打开冰箱门。

  “妈你怎么来了?”温苡惊魂未定,看到母亲没有任何分寸感和边界感随意进出她房子,火气上头,板着脸说:“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池秋雁瞧见女儿的脸[se],不虞说:“你什么表情,我来看你给你打扫屋子做饭还错了?”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温苡无语凝噎,“如果这样我出来住还有什么意义?”

  池秋雁关上冰箱门:“开窍了?那就赶紧搬回家,别给你堂哥添麻烦。”

  温苡提高音量:“妈!”

  氛围凝重起来。

  池秋雁怕女儿生气,柔声劝慰:“你从小就没离过人,身体又不好,妈妈担心你,没别的意思,一个人住肯定照顾不好自己,你想自己住也行,妈妈多跑跑,常来也是为你好。”

  听到‘为你好’,温苡的沉默彻底爆发,黑着脸转身回房间。

  了解女儿的脾[xing],但事关她身体健康,池秋雁不愿退步,就一个女儿,不得看紧了。

  池秋雁不忘说今天来的目的:“好了,妈妈把话说重了。今晚去爷爷[nai][nai]家吃饭,你外婆也去,记得啊。”

  “知道了。”温苡合上门,眉目难掩落寞。

  她有这么失败?事事需要家里担心,就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

  晚上七点,温苡用完晚饭坐在沙发角落,听着爷爷[nai][nai]和外婆热聊,眼看着家里情况聊得差不多,不出意外话题马上要轮到她,一定会扯到她那本就不存在的男友身上,急忙找救兵,先跑为好。

  阮年芙‘临危受命’,救温苡于危难时刻。

  从院子跑出来,温苡扑到阮年芙身上,惨兮兮说:“年芙啊!年芙!没有你我怎么活啊!”

  阮年芙起一身起皮疙瘩:“得了吧你,假乖张。”

  “都是姐妹啦,不计较。”温苡扬起笑容,“我们去哪?”

  阮年芙指了指前面。

  顺着看去,温苡才发现有个男人站在哪:“季憬?你怎么在这儿?”

  季憬是阮年芙的竹马,靳俞寒就是他介绍的。

  “走吧。”季憬[cha]兜,不愿多解释,转身先行一步,在前面带路。

  “他就那死样。”阮年芙挽着温苡跟上,“今晚他哥们组局,我凑热闹的,你来了就一起。”

  和季憬出门还是很有安全感的,温苡就当是找个地方躲躲,等到家里的老人聊尽兴再回家,免得又被念叨‘男朋友’的事。

  去到大院停车场,季憬把车开到路边,下来给她们开门,一道灯光闪了闪,稍刺到温苡的眼睛,抬手挡了下。

  “季三,还没出发啊?”车上主驾驶男人探出半个身子,笑着喊话。

  季憬不咸不淡回答:“马上,你们先走。”

  温苡刚适应灯光,微微眯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怎么看到靳俞寒上了那驾车的副驾驶。

  “靳俞寒?”温苡下意识轻唤一声。

  听到温苡相亲对象的名字,阮年芙快速转头:“哪?”

  林道宽敞,路灯映着白雪,光线不至于太暗,可以确定带着温和笑意的男人就是靳俞寒。

  他也注意到这边,目光投了过来。

  温苡不敢再看,上了车。

  微妙的情愫随凉风飘卷。

  才起风,暗沉的天地间,似乎只有她的一片心跳声。

  阮年芙摸了摸脑袋,跟着上车,傻愣问:“真的是靳俞寒?他怎么在这呀?”

  刚上主驾驶的季憬回答:“陆戚组的局,人应该是他叫的,他说人多才热闹,才叫我一起。”

  “陆戚?靳俞寒不会是他介绍给你的吧?”阮年芙扒着凳子,从后座探头,“可靳俞寒不像会和陆戚混在一起的啊。”

  陆戚是大院出了名的混不吝,仗着家境好,学习成绩不错,拽天拽地的。

  不愿多给一个眼神的季憬微微偏头,眼里全是疑惑,似乎在骂阮年芙是不是傻。

  “你在说什么?”季憬汗颜问。

  阮年芙当初可是按照温苡给的条件物[se]的,理直气壮说:“靳哥不是出了名的[xing]格温和,饱读诗书的学神?”

  “你怕不是对靳哥有误解。”季憬淡然说,“大院里他们那一批玩的同龄人就没一个安分的,小时候皮得把大院居委会的吴妈妈弄得头疼。现在其他人依旧混,靳哥不过是年长了,裹上一层糖衣炮弹,大家误以为转[xing]了好说话,其实他学生时代混得不像话。”

  简单说就是个极其会克制情绪的斯文败类。

  阮年芙顿[kou]无言,相亲没成算好事吧?

  月光倾洒,光秃的树桠影子不断划过,投进车子里,明暗[jiao]织,安静靠着窗坐的温苡不知怎么的,忽然起了好奇心,就像是[chou]出一支上上签,签文蕴藏着某种引她深入的答案。

  有一种想要去验证的冲动。

  恐惧又好奇地想:

  这次的签应该会和上次不一样吧?

  应该是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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