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短命之像二

即便不去问柒小五，他也能想到答案、那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原本就没有怎么在意自己，相识半年，估计连他的名字都还记不住，每次见面除了姐夫还是姐夫，在她的眼中，自己除了姐夫这个称呼外，大概就是一无是处。

  若她要离开，最多不过一月，一月过后，她应该连姐夫二字都记不起来。

  那真是个自信强大，生性潇洒，又冷情淡薄的人。她的双手便是翅膀，又怎会被这些俗世束缚住，无边无际的天空，才是她遨游的地方。

  “呵呵！”司寇冈冷冷一笑，笑声说不出的讽刺，这让一旁的柒琴浑然一惊，以为是自己那里说错话，连忙辩解道“如果殿下不愿，那就算了，你原本就不喜欢小五野丫头的性格”

  前几个月，一贯待人温和有礼的司寇冈唯独对柒小五格外疏离，以至于到如今，还有许多人以为他厌恶她。

  殊不知，自桃花山刺杀一事后，有些感情就变了，就连当事人都无法掌控，越发脱离预想。

  司寇冈不愿解释，就这样继续误会下去挺好，反正无论他是那种态度，小五都不会注意到。而且借此来掩盖他的一些心思，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司寇冈在笑，笑自己不自量力，如果是一般的官家小姐，或许他还能争上一争，可面对柒小五，一个无法掌控又没有欲望的人，他就连争取的办法都想不到。万一逼急了，她跑到那个山头上躲着，可就再也找不到人。

  他对皇位其实并没有多少欲望，因身为嫡子，能力也不弱，所以很多事情就顺其自然的发展成这样。司寇冈并不想因为权力去利用柒小五，可若是什么都不做，就放任她离开，自己也做不到。

  若是如此，尝尽这无可奈何的滋味，何不放手一搏，且看结果如何。

  “你说得对，能者不分性别”，司寇冈缓和情绪，轻轻垂眸，将满满的算计全部藏住，平静的道，“小五的性子单纯，并不适合做将军，她没有计谋也没有身为将者的自觉！”

  话顿了顿，司寇冈思索片刻，暗中打量柒琴的反应。柒琴是个有野心的人，许是因为大家嫡女的关系，她的眼界比一般女子更高。

  司寇冈一开始就知道，她想要的不仅仅是太子妃的位置。因此对于太子有利的事情，柒琴会比所有人认真。这样很好，至少在留下小五一事上，就可以全仰仗她。

  看着柒棋面露不甘，司寇冈话锋一转，暗自一笑，继续说道，“带兵打仗，行军布阵她肯定不行，可战场上，需要的不止是将军。一个好胜心强、能力非凡、大胆自信、敢于冲锋陷阵的人，作用不比将军小”

  柒琴并不是很懂带兵之事，便问道“那依殿下看，小五适合什么？”

  “先锋！”司寇冈猛地抬头，直视的前方，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出神道“将军需要指挥调动，那时候……一位优秀的先锋就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剑，剑指何方，她就在何方。一位会兵法，会带兵的将军难得，可一位能够鼓舞士气，能够站在军队最前方的先锋更难得。

  兵书谁都会读，且看领悟多少，学以致用多少。可是猛将不比将军，它需要的是武力强大以及更加强大的心境，行常人不敢之事，即便以一人身面对千军万马，她也必须往前冲，即便要败，也必须要先取下敌方将领的人头”

  柒小五做不了领头的将军，可她能够做将军手上的剑，最快最强的一把剑。

  司寇冈看着柒琴发光的双眼，其中多少算计，已诚然忘记柒小五与她关系。就像柒棋一般，只因需要，就让其嫁入江府那种地方。

  不过与自己相比，却是半斤八两，这权利中心养出来的人，没有谁是纯善的。

  夜色已深，司寇冈一手挑起马车窗帘，沿路已没有多少人影，天色昏昏沉沉，一片暗色，仿佛要将人心吞噬，失去自我。

  他心想；这夜过后，圊玥只怕再起波澜。

  明月高挂，繁星满天，夜里寒凉的风，吹散七月的燥热，尤剩一片清明。柒小五摸着鼓鼓的肚子，口中还残留着米饭与青菜的清香。她头枕在长梧的腿上，大声的打了嗝，一手紧紧捂着嘴，面有菜色。

  长梧移开她的手，温柔的为她揉肚子，这个动作他曾经做了无数次，即便有半年的空窗期，现也是非常自然。

  一边为柒小五消食，长梧还不忘念她，“一锅青菜白米粥，又值不了什么钱，吃不下放着明天做早餐就是，怎么偏要硬撑。这下可好，苦着自个了吧！”

  一锅青菜白米粥，柒小五吃了大半，剩下的小半是长梧吃的。当时吃的时候光顾着看人，脑子里满满都是‘师父真好看’五个大字的小姑娘。哪能注意到自己到底吃了多少，现如今吃完了，撑了肚子才感觉难受。

  不过此等丢脸的事，万万不可如实相告。柒小五找了个正经借口，掩饰道“今日一直在门口等师父，所以饿坏了，没能控制好饭量”

  长梧是谁，自小霸王四岁起就一直在照顾她的人，这丫头心里有什么花花肠子，他一看便知。知晓这人死要面子的性格，长梧也不拆穿她。只是这掩饰的借口，却未必全是借口。

  柒小五的性格像他，很多习惯也是被长梧传染的，都是固执较真的人，做出痴傻之事并不奇怪。

  “小傻子！”长梧的手不轻不重的揉着，舒服极了，柒小五像只满足的猫儿，依恋的靠着他。她听见他说“你知晓我不喜欢与人接触，必然不会在宴会时前来，怎么傻傻的就在门口等着？”

  柒小五自然知晓，若不是她在门口等着，师父肯定会趁半夜无人时偷偷前来。因为师父知道自己正在门前等着他，所以一向不爱出现在人前，恨不得全天下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师父，  才会牵着老马，戴着帷帽，做些违心事。

  他们是师徒，固执的性格相互影响，整个天下，也只有彼此才能让对方让步。

  柒小五忘了涨食的痛苦，她别过头，不敢看他，心虚的说“对不起，只是我一想到师父今日会来，心中欢喜，就舍不得离开大门一步”

  在大门口等了整整一天，不是不累，只是那人相比之下，小小的辛苦实在算不上什么。

  长梧收回手，用指尖在她的额心上轻轻一点，笑道“我如果生气，就不会来了。快起来看看，肚子可好受些了？”

  柒小五转回头，呵呵一笑，哪还有刚才的半分失落。她站起身，原地跳了两下，腹中果然没了涨食之感。

  长梧虽不是正经大夫，但岐黄之术，不比寻常大夫弱。巧手一揉，就好彻底了。

  “谢谢师父，我们回去吧！”，柒小五弯下身子，将坐在廊椅上的长梧拉起。她高兴的牵着他的袖子，踩着长梧的影子，一步一步，踏踏实实的跟在他身后。

  时隔半年，发生了不少事情，小姑娘有很多话想要跟长梧说，就拉着人进屋，坐在木椅上，由着长梧给她添茶倒水，像极了主人家，而柒小五是来做客的。

  小姑娘喋喋不休，先是埋怨都城中的吃食没有师父做的好，再是这些人老爱说些她听不懂的话，简直是莫名其妙。

  柒小五说了柒棋，长梧听完后，先是赞叹柒棋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又让柒小五多跟她学学，他说柒棋年纪不大，却是个有担当，责任感重的女子，比诸多男儿都出色。她虽然姻缘运不好，但子女运却很好，往后的子孙皆是人中龙凤。

  柒小五又提起了朝阳，长梧回忆起今日在门前，三个小少年中的一位，长梧没有见过朝阳，却能在第一时间察觉，那就是与柒小五交好的人。

  长梧并没有特地去关注过谁，仅仅是无意之间一扫而过，凭着过目不忘的本事，也能回忆起那些人样貌。

  他说“原来是将军与朝恒长公主之子，难怪！难怪！那孩子命中煞气很重，所以你喜欢待在他身边。只是……祖辈们造的杀业太多，就报应到了孩子身上。那孩子有短命之相，估约活不过二十。你若是喜欢跟他一块玩耍，记得在危险时要常伴他身边，否则便是他丧命之时”

  柒小五浑身一激灵，连睡意都消散不少。师父的本事她是知道的，观相比外面的算命先生还要厉害。

  师父说朝阳活不过二十，那朝阳就一定活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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