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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班师


苦无良策,朱棣忧心忡忡。

  冥思苦想半晌,毫无头绪,朱棣走出营帐,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放松一下,说不定大脑会灵光一闪。

  忽见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朱棣走过去询问。

  在场的将领回答,“降卒欲叛”。

  朱棣心中一沉。

  屋漏偏逢连夜雨,糟心事一桩接着一桩。

  旗开得胜,燕兵斗志昂扬,但是归降的士卒仍想逃走,说明他们对燕兵的前途并不看好。

  朱棣不敢掉以轻心,立即召集降卒。

  “凡降者,吾任其去留,诚以其有父母妻子之思。尔等欲去,当明以告我,给尔资粮,援送出境,逃则为逻骑所获,必不免尔。我全尔生,尔反求死?”

  朱棣的话说得很明白,所有归降将士,是走是留,全凭自愿。

  大伙思念家人心切,他愿意成全。想走的,请坦诚相告,他发放食物,并派兵相送。若私自偷逃,被巡逻骑兵捕获,则死罪难免。

  我一心保全,只盼大家勿逃。

  朱棣亲自出面劝留降卒,开诚布公,感人肺腑。

  降卒听后,为燕王的宽容大度所打动,纷纷表示愿意安心留下,誓死报效。

  “安得有此言?诚不愿往,今日诚欲效死报恩也。”

  在朝廷所能依靠的力量中,朱棣一方面劝降顾成等将领,瓦解朝廷上层武将阵营,另一方面真心劝留降卒,争取基层将士的同情和支持。

  双方对阵之时,朝廷将领斗志动摇,士卒有降意,日复一日,胜负的天平将逐渐倾向燕王。

  耿炳文暂避燕兵锋芒,躲在城内不出来,任凭燕兵如何狂妄叫阵,就是不肯出城应战,朱棣无计可施。

  真定之役,燕兵之所以一举获胜,主要是打了耿炳文一个措手不及,并非耿炳文本事不济。

  从当前的攻守双方来看,守城是耿炳文最大的特长所在,燕兵虽然勇猛,却不擅长攻城。

  燕兵最擅长的是骑兵野战。

  耿炳文勒兵不出,燕兵没办法发挥优势。

  接连三日猛攻,均无功而返。

  燕兵人数处于劣势,攻城时间越长,劣势越明显。

  耿炳文身经百战,兵多粮足,他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进行休整。

  一旦耿炳文稳住守军,伺机反扑,后果难以想象。

  在半个月时间里,燕兵接连奔袭作战,疲态已显。

  城池久攻不下,士气必然受损,甚至可能滋生厌战情绪。假如耿炳文趁机出手,燕兵将陷于不利。

  归根结底,还是双方实力的差异所致,燕王仅占有北平一隅之地,经不起旷日持久的攻城消耗。

  朝廷所能集结的天下之力,不只是兵马,也包括源源不断的物资。

  妙锦把新收到的情报给朱棣看。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将领。

  啃不动的骨头,可以不啃,想办法换掉就是了。

  双方对弈,又不是只有战场对阵这一种方式。

  如果执着于攻城,无异于画地为牢。

  换个思路,另辟蹊径即可。

  想到这里,妙锦脑中闪过一些令人羞臊的画面,不由得粉面飞红。

  “怎么了?”朱棣幽深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妙锦。

  “没事”,妙锦一溜烟跑掉。

  走之前,朱棣还是想拼力一战。

  他慷慨激昂,动员将士。

  “昔管蔡流言,欲危周公,以间王室,于是周公东征二年,罪人斯得。今奸臣弄兵,谋危社稷,直欲加兵于我,以逞其欲,岂但流言而已。今虽获胜,皆将士效勤劳,奋死力,以报我皇考之恩。然罪人未得,尔等驰逐暴于外,岂无父母室家之思?余心悲伤。念乱曷已?然必先劳后逸,用剪奸雄,肃清朝廷,乃与尔等解甲韬戈,方图休息。”

  多日攻城无果,徒钝士气,再拖下去,绝非上策,朱棣下令班师。

  耿炳文不知燕王真实意向,未敢出兵追击。

  燕兵安全撤退。

  回到北平城,朱棣脱下盔甲,先去庆寿寺拜访道衍。

  道衍颇有闲情逸致,正在用小米粥喂燕窝中的几只幼燕。

  “大师有何高见?”朱棣一筹莫展,想听听道衍的看法。

  “王爷,欲速则不达,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道衍似乎话外有话。

  朱棣若有所思地望着巢中的雏鸟,自言自语道:“我对妙锦便是如此”。

  道衍微微一怔,随即神色恢复如常,“是老衲多言了”。

  朱棣淡然一笑,“她跟你一样,一心向着我,没有私念。”

  王爷对妙锦的呵护之心,已经明白无误地说出来,道衍不能装聋作哑。

  道衍心中感动,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是他关心则乱,不该插言王爷的私事。

  朱棣又道,“妙锦和我是一样的,不愿受困。”

  “老衲明白了”,王爷将自己和妙锦视为一体,道衍不能当妙锦只是燕王侧妃。

  世间的男女之情有很多种,道衍不懂,但他知道分寸和尊重。

  身为谋士,他尊重王爷的感情和选择,并决心接纳王爷的决定,接纳妙锦在王爷身特立独行的存在。

  朱棣取出梅子酒,“大师尝尝看,这是梅园酿出来的”,他取下酒坛上的木塞,缓缓注满酒杯,递给道衍一杯,自己端起另一杯,“规距自在人心”。

  道衍接过酒杯,轻轻嗅着。

  “梅园是父皇和母妃亲手打造的宅子,现在是妙锦的了,有先帝的圣旨在,我那大侄子也动不了手脚”,朱棣也不劝酒,自顾自地慢慢品着,“有时候,我在想,父皇和母妃一开始就想把妙锦给我的”。

  道衍放下酒杯,仍是不能破戒。

  他还是做不到,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朱棣轻摇酒杯,浅尝慢饮,澄澈如水的眸子,微微闪过一丝笑意。

  人生百年,世间种种,自在就好,不必强求。

  妙锦于他,是上天的赏赐,如稀世美玉,由日月精华凝聚而成,超凡脱俗,触手生温,又如清澈透明的泉水,时刻涤荡着他的心。

  王爷如此通透,道衍自愧不如,却并不纠结。

  他一向是洒脱之人。

  多年来,清规戒律已是他生活的一部分,守着,令他心安。

  他搬出象棋,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不善此道”,朱棣放下酒杯,坐到道衍对面。

  朱棣专注下棋,心无杂念,颇有一股仙风道骨之感。

  不知从何时起,王爷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这份纯净自然,难道是妙锦带给她的?

  道衍突然感觉漏掉了些什么,有点儿跟不上王爷的节拍。

  他一直在用俗世的标准来衡量妙锦,觉得她与寻常女子无异。

  但是王爷却视若珍宝,并从她那里获得心神的滋养。

  也许,这就是缘分。

  王爷和妙锦之间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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