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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不敢言


  “三爷恕罪,是小人僭越。”向西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太着急,明明秋叔岐这般重视‘常吉’,他自己还没转过来心思,如今秋叔岐爱屋及乌,察觉到他们对‘常吉’的戒备,自然不喜。

  秋叔岐没再说话,一旁的随从赶紧拉了向西下去,短短几步路,向西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秋家三爷的确好伺候,平日里从不打骂苛责,可这样人的跟前,反倒更容易出错,因为下人一不小心就会失了分寸。

  向西暗自警醒,捏了捏手中信件,决定不再停留。他本想着见一面常吉再说,可如今秋叔岐袒护之意实在明显,倒不如早些告知魏修,让他早日准备,‘常吉’的事情,他这个下人到底不好插手。

  向西走后,秋叔岐冷哼一声。旁人越看不惯‘常吉’,他便更要护着些,不然这些人只会轻看她,如何会爱惜。

  爱惜...秋叔岐手中书册不知何时落地,他为何会这般想?

  先生对于学生,不应该是爱护之意吗?

  随从送走向西,回来就看到秋叔岐一副神游模样,见怪不怪,倒也不上前打扰,因为他记得秋叔岐的状态大概要维持个一刻钟的样子。不过也有变化,之前多是神游,没什么动作,现在又多了些笑意,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你说,我待‘常吉’如何?”秋叔岐仿若喃喃自语,不等随从回话,他又问了一次。

  随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答话:“三爷待常郎君自然是极好的。”他甚至夸张道:“小人还从不曾大人这样待年轻郎君呢。”这其实也有原因,秋叔岐年纪不大,位分却高,和他同辈的人早已成家立业,在宦海沉浮,秋叔岐不爱和这些人说话。

  而年轻一些的,例如魏修等人也差了辈分,秋叔岐待他们好,更像是长辈关照晚辈。

  作为秋叔岐学生的‘常吉’本也应该这般,再多些师生之情就好,可随从伺候秋叔岐多年,却敏锐察觉到其中不对劲。

  宠儿子也不带这么宠的,若非秋叔岐和‘常吉’没什么亲昵行为,随从甚至觉得二人像情人般。不过‘常吉’在别院名声极好,甚少出门,日日苦读,也不使唤奴仆,反倒是丫鬟小厮还得反过来自己找活。

  这样正直勤奋的郎君,随从很快压下信中别扭,又夸了两句:“常郎君聪慧,三爷爱护也是应当。”

  随从说了许多,秋叔岐只听到了爱护二字。

  对啊,他对‘常吉’只是爱护之意,秋叔岐脑海中闪过春晓跟在武僧身后认真练武的倔强模样,闪过春晓晨起大声读书的勤奋模样,闪过绞尽脑汁也不曾敷衍作业的辛苦模样......这样的人,他只能是爱护之意。

  春晓发现一件事,最近丫鬟们对自己没那么殷勤了。

  这是好事,春晓暗自松了一口气,如今快到经期,丫鬟们寸步不离,实在容易露馅,如今她们学会偷懒对春晓而言绝对是好事。

  等她熬过经期,春晓还发现自己的饮食标准有所下降,先前午膳起码六个菜,三荤三素,如今每日不过四个菜,肉类也比之前少了许多,丫鬟们也在旁敲侧击:“三爷许久不曾来了。”

  原来如此,春晓恍然大悟。最近一段时间,秋叔岐的确不怎么来找他,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做,身旁的随从也是这般,只是五天来一次,一次带够所有要求,不像之前一样天天过来。

  春晓先前不曾察觉到不对,便是因为下人们不再毕恭毕敬反倒让她比较舒服,饭菜没之前那么好,春晓还觉得是天气凉了,新鲜菜不多,反正她也吃不完,如今听到丫鬟说话,春晓才明白过来其中缘由。

  “无事,秋先生总是比较忙的。”春晓淡淡一笑,垂下眼睛,专心致志看书,一旁的丫鬟还要再说些什么,被另一个丫鬟拉了出去。

  丫鬟却不满意:“你拉我做什么?”

  另一个丫鬟道:“常郎君都不在意,咱们又多什么嘴,倒惹得郎君不喜。”

  “郎君待我们好,我们也得念着才是,如今三爷不来,日子一日不如一日,我们自然要为郎君分忧。”

  原来丫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想让春晓去找秋叔岐,叙叙旧情,别把她这个人忘了。毕竟丫鬟们知道外面世道不好,见春晓待她们好,便想着一直伺候春晓,未来也有个好前程。

  奈何皇帝不急太监急,她们在这着急没用,春晓依旧端坐在书房,从不提主动拜访的事情。

  春晓察觉到秋叔岐的远离,急吗?自然是急的,却不是因为不能再跟着秋叔岐读书,她顾虑的是手上这份不算太真实的户籍。

  纵然有彭昱盖印,她也多加遮掩,可上面到底没什么信息,春晓一时之间怎能不担心,她之前也没想到能遇上秋叔岐这样的人,本就该远离的,可到底舍不得读书识字的机会。一开始在幽栖寺还能勉强忘记,可回到金陵城,春晓越发努力的背后其中也有几分害怕的缘故。

  丫鬟的提醒反倒让春晓有了另一个心思:她是不是该走了?

  如何让一个人成为秘密,那就是在这个人还不被人知道时就原地消失。

  春晓看着满屋书册,墙角还堆着有她半人高的纸张,上面满是她的默写,这么些天,她没有一日松懈,冥冥之中总觉得在这处呆不久,她喜欢将书背下来,背得滚瓜烂熟。

  这里的一切都不是她的,可背下来的东西都是她的。

  表面上春晓没有半分变化,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决心离开,只是到底舍不得这么多书,还有幽栖寺的几人,她得好好道别才是。

  “常吉呢?”秋叔岐不知何时到了别院这边,进来就看到几个偷懒的丫鬟,他面色一沉,倒没像之前一般惩戒,只是皱着眉问春晓踪迹。

  丫鬟大惊失色,秋三爷这些日子都没来过,怎么今日突然来了,她们赶紧起身,回答道:“郎君去了幽栖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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