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星星之火！
第一百七十九章 星星之火！
乾清宫，木工教学现场。
在终于研究完箱子外观后，小皇帝这才屏神静气，庄严地打开了一个木箱子——并且出于好东西留在最后的开宝箱心理，还是先打开那个小的，最后才打开那个大的。
而在打开之后，小皇帝的眼睛瞬间又亮了——只见小木箱里放的赫然是一张折叠桌。
要知道折叠桌在后世是非常常见的东西，可是在这个时代却属于非常高端的设计，甚至连那种王公贵族府中都相当少见，也就是天才木匠朱由校，有过这样的几幅作品罢了。
并且要注意到，高耀晋制作的这张折叠桌还另有玄妙，和这个世界上的其他折叠桌完全不同——因为它里面还用到了齿轮。
还记得高耀晋在大长山岛打造战车的时候，用到了大量的轴承和齿轮吗？现在轴承不能用在这里，可是其中的齿轮却能搬来使用了。
虽然和战车上使用的大型齿轮相比，折叠桌上用的是简易版的，但是基本原理相通，所以现在用在这张折叠桌上，就立刻化不可能为可能，彰显出独一无二的效果来……
例如此时的其他折叠桌，都是用的木头架子支撑，所以就算能折叠，依然非常笨重。
而这张折叠桌就不一样了……不仅在折叠轻巧方面达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甚至折叠起来后都能直接放入木箱内带走，而需要使用的时候打开，稳定程度又丝毫不逊色于那些笨重的折叠桌。
这样的轻便设计在户外搞个野炊，或者露营什么的，非常合适。“哇，真是太厉害了！高爱卿你这脑子是怎么想出来的！说起来朕最近也打造了一张折叠桌，其他人见了都说好，可是和你这张折叠桌比起来，却是完全不能比哦。”
而小皇帝见了如此神奇的产品，都大生起了知己之感……还是那句话，他虽然不是个合格的皇帝，但是在木匠方面的天赋却是点满的。
只可惜以他的才能，在宫中一个能和他探讨的都没有，没想到今天却碰到一个同道中人，并且还是一个技艺比他更厉害的大匠！这又如何不让他高兴呢？
于是小皇帝把这张折叠桌兴致勃勃的打开、收拢……再打开、收拢……好好研究了一番之后，这才满足的放下来。
不过这样一来，对于剩下的那个大木箱他就更感兴趣了。
只是，小皇帝看向高耀晋的表情有询问之意，乃至嘴巴动了动却没问出口——生怕破坏了寻宝的乐趣。
而高耀晋见了就是笑了，主动给了点提示，并且他相信，就算他说了也不会破坏这种乐趣——因为他对里面装的宝贝有足够的自信。
于是高耀晋接着就道：“这里面同样是微臣打造出来的器物，还是和军事方面有关的。”
“是吗？用木头做的东西还能和打仗方面联系起来？”小皇帝听了就更加来兴趣了。
而等到他打开之后，里面的神秘物品终于露出了真容——还是一大一小两件。
小的那件是一门袖珍火炮，只有巴掌大小，一斤不到。
没错，这个时代最小的火炮，例如佛朗机什么的那都要上百斤重的，至于最大的红衣大炮三四千斤重的都有！
所以这么小的火炮世所罕见！更不要说是用木头做的了！可现在高耀晋偏偏做出来了这样一门火炮！
并且最妙的是——这个小火炮不仅制作的和真实的火炮一般无二，还是可以开炮的——换句话说别看它小，这就是一门真正的火炮！火炮应该具备的功能他都有。
“哇，高卿你是认真的？这么小的火炮也能开炮？”
听完了高耀晋的介绍，小皇帝感觉三观都要颠覆了——这么小的都能拿在手上把玩的火炮，居然还能开炮的？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感叹之后，小皇帝就连忙把火炮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研究了起来。
只可惜他对于军事方面那就是十足的门外汉，以前更不感兴趣，所以看了好一会，却依然找不到窍门。
等到他实在无法，向高耀晋递来了求教的眼神，高耀晋这才笑着道：“皇上的求知欲还是非常旺盛的呀——那就容臣为皇上演示一番。”
而这时同样已经跟了下来，在旁边微笑看着的魏忠贤，却忽然担心的道：“小高将军，这么做妥当吗？既然这么小的玩意也是火炮，真的开炮的话龙体会否有恙？”
“魏公公尽管放心！”高耀晋听了就是笑道：“它虽然也算是火炮，但是这个威力嘛，估计也只能炸死一只麻雀玩玩了。”
“是吗？那快快传旨下去——麻溜的给朕找一只麻雀过来，朕要当场试试他的威力！”
而小皇帝一听就更兴奋了，连声催促。
而旁边的魏忠贤一听就是无奈了……堂堂一国之尊，天下共主，居然下旨让人给他抓一只麻雀？真够可以的。
可既然皇帝开口，所谓金口玉言，圣命不可违啊！于是乎魏忠贤没办法，冲着更远处的那两个小黄门交待了几句后，很快皇宫里那些大树上栖息的麻雀可就遭殃了。
本来这些麻雀呆在大树上很舒服，却忽然跑来一群太监开始用套子捕捉它们，并且还捉不到它们誓不罢休！
在大呼小叫的忙了半天后，总算有一个小太监抓到了一只麻雀，嗷嗷叫的跑了过来。
既然抓到了，接下来就是高耀晋的演示时间了……只见他把这只小麻雀用一根绳子给吊了起来，并找了个柱子固定。
接着他把这门火炮挪到了这只麻雀前方约三尺处，小小的炮口就对准了这只麻雀——然后他就开始往火炮已经镂空的炮管里面加火药。
至于分量嘛大概就是半两的样子，然后再把一根引信（火绳）插入火药之中，随后只要点燃嘛……
不过在正式开炮之前，需要介绍一下这个设计的灵感来源，不同于折叠桌的拿来主义，纯属低技术搬运，这个袖珍火炮设计可是高耀晋的独家原创！
具体思路则来源于他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人称皮大王的他研发的那种‘粉笔火炮’——
而那种‘火炮’制作就更简单了，找一根老师没用过的彩色粉笔，然后从细的一头开始挖空，这样把最重要的部件——炮管做好后，再在炮管上方开一个小小的天窗用来放置引信。
（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可以用放鞭炮的那个导火索代替）。
这样一门如假包换的火炮就完成了——虽然小到袖珍，应有功能却一个不缺，用来轰炸蚂蚱、小青蛙之类的一炸一个准！
至于需要用到的火药也不难，他那会家里还使用火柴，而火柴头上那些黑色的物质就是黑火药，只要刮个四五根的样子，就足够开炮一次的火药了。如果刮个七八根火柴头的量一起开炮的话，那个威力已经相当不俗——能够一炮炸断一根大蚯蚓。
所以这个作为他少年时代的诸多作品之一，现在有需要当然可以拿来使用，而且现在他可以支配的东西更多，所以做出来的木头火炮作为粉笔火炮的升级版，威力更强。
于是乎等到一切准备就绪，高耀晋准备的还是颗粒火药，燃烧没什么烟雾。
等到他小心的把一小勺火药加入，又在火炮的小天窗处点燃了一根细长的引信后，随着引信“嘶嘶”燃烧到火药处后，马上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
随着这门袖珍火炮的炮口，有桔红色的火光一闪，火炮前方这只刚才还在叽叽喳喳乱叫的小麻雀，就被一炮精准命中——
出于爱护小动物的目的，高耀晋已经减少了火药的量，没有准备打死它！可是那个威力，小麻雀还是像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似的，都荡飞了出去！甚至连胸口的羽毛都纷纷扬扬打落了七八根啊！
“哇，这个火炮好！高卿你是怎么想出来的？真是太神奇了！”
而小皇帝见了果然能开炮，还是威力如此不俗，都是兴奋的不顾皇帝威仪，连连拍手叫好的！
可怜他长这么大，富有四海，却从来没有见过火炮发射的，最多是逢年过年的时候放些爆竹，才能听个响。
可是这能和这样的火炮相比么？毕竟刻在男孩子里的基因，就是有一点小小的破坏欲的！
“哈哈，朕已经看懂了！接下来让朕也来实践一下！哈哈，开炮喽！”
在完整的看过高耀晋示范后，小皇帝朱由校已经迫不及待的亲自下场——只见他把龙袍的袖子往上一撸，就开始亲自操作起来……
要说天启小皇帝，在动手方面的能力真的不错，只看了一遍，就已经学得有模有样，像一个真正的小小炮兵了。
只可怜那只小麻雀，被高耀晋虐了一遍后，又被求知欲旺盛的小皇帝继续虐……在连续命中了第二炮、第三炮、都被炸得羽毛横飞，奄奄一息了，小皇帝这才放过了它。
“哇——爽！”体会着这种前所未有的新奇感觉，朱由校兴奋的一张小脸都红了！
作为一个新鲜出炉的小小炮兵，还是颇具天赋的小小炮兵，小皇帝爱不释手的抚摸着这门小小火炮，甚至还给他当场起了一个封号——加封为皇家无敌横扫寰宇大将军炮！
只是小皇帝在兴奋之余，忽然就若有所思的看看高耀晋道：“高卿，现在朕知道火炮是怎么回事了——”“既然这么小的火炮就有如此威力，那么你在辽东和野猪皮作战，抵御他们骑兵冲击，还有那些阁臣奏报中提到的守城火炮，也是这种火炮吗？”
“回皇上，正是——”
“哦，这样的话那些边军还是挺辛苦的——”
小皇帝就是不由自主的点点头，要知道火炮虽然好玩，可是刚才开了二炮之后，还是有一点烟雾飘出来的，稍稍有点呛人！
可这还是玩具火炮，如果把这门火炮放大一百倍、一千倍呢？那又是什么样的体验呢？恐怕就会变得很辛苦了吧？
甚至他现在瞄准的是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麻雀，可以随意取乐。
可如果即将面对的炮击对象，是凶神恶煞的野猪皮，是随时能砍掉你脑袋的中华民族最凶残大敌，还能觉得是一场好玩的游戏吗？
“火炮……火炮……看来朕以后还真的要对此多加关注一下了——”
通过这样一次火炮实弹发射，这个以前只知道贪玩的木匠小皇帝，终于对以前丝毫不知，也不想感兴趣的军事有了一些了解，有了一些感触。
而这也正是高耀晋的目的……认真说起来，有爱好不是坏事，哪怕身为皇帝，喜欢做木匠活也不是坏事——谁还能没有一些爱好呢？关键要如何引导。
而现在看来这个效果就很不错。
要知道以前的小皇帝，他作为一个天子，大明王朝的主人……
哪怕最近辽镇十几万明军都被打得溃不成军，敌人都要打到家门口了，可是对于火炮这个国之重器依然是毫无所知，甚至连最起码的概念都没有！
连带着对于整个军事方面也是漠不关心，这作为一个帝王来说显然是不合格的。
可是现在呢？他的兴趣终于成功转移——在发现了一个新的‘玩具’后，不枉他千里迢迢送来礼物的辛苦啊。
不过以高耀晋的手段，难得有入宫面圣的机会，几年不一定有一次，自然不会就这么浅尝即止的。
所以他接下来就按照设想好的步骤，笑着说道：“万幸皇上能喜欢这个小玩意，不过相对这门袖珍火炮而言，接下来的礼物却是更加有趣，还能更加贴近军事实战哦——而此物的名字就叫做辽东江山万里图。”
说着高耀晋就把木箱内最后那件礼物给取了出来。
并且这件礼物很大，等到高耀晋小心翼翼的的打开、再铺开之后，不仅小皇帝已经把小脑袋凑了过来；
就连原本在皇帝身后伺候，按规矩不能靠上来的九千岁，都忍不住把白发丛生的大脑袋凑了过来——想要看看被高耀晋形容的如此有趣的，究竟是什么好玩意了？
其实认真说起来，高耀晋虽然名字起的呼哨，这就是一副用木头做的地图——最多是能够反映辽东地形的一副地图而已。
不过和此时大明仅有的那种抽象派或者印象派地图相比，乃至就算是用来供给那些总兵副总兵打仗用的军事地图，也完全没有质量。
因为这时代的人普遍对数字不敏感，所以连最重要的军事地图上，往往都会出现像什么“河宽千丈高百丈”之类的笑话！所以那还怎么打仗呢？
而高耀晋献上的这幅地图就不一样了——或者说这副辽东江山万里图，最大的特点就是标准，精确！能够精准还原出辽东的地形地貌！
例如在这幅地图上，不论是上面的山脉，山峰；或者是河流、平原、乃至是明军驻守的军堡，甚至是连接辽阳沈阳之间的驿道，都可以用木雕的形式清晰无误地表达出来（有点类似国际象棋）
并且这副辽东江山万里图的另一个特点就是——尺寸超大！这幅地图的尺寸采用了折叠技术后，打开后的尺寸都有一米五乘二米。
而寻常的军事地图连这个五分之一的大小都不到，堪称袖珍之极！
例如像辽东如今仅剩的最后一个军事重镇，屯兵十几万的广宁镇城，在地图上居然比一颗黄豆大不了多少，那能干什么事！
而现在这么大的尺寸，就能把整个辽东全貌清晰真实的还原了——甚至尺寸这么大，还立体感十足，就算是一个从来没去过辽东边塞的人，例如像小皇帝这样养在深宫的，都能一目了然。“哇，原来辽东长的这个样子呀，还有朕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的辽阳城在这里，广宁在这里，现在朕总算是知道了。”
等到小皇帝看着这幅地图，还是他喜欢，并且具有发言权的木制地图，就是频频点头——感觉眼前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因为这就能看懂了呀……就好像以前他哪怕接到奏报，说是如今辽东形势对我军大大不利，连需要绝对防御的重镇沈阳都丢了！七万守军尽墨！
可是具体在哪里他却不知道，因为对方根本说不清楚，就算看了那种印象派地图也看不明白。
甚至最后都接到报丧一般的奏报——说是辽东形势已经不可收拾，连大明在辽东的军政中心，绝对重镇、辽东都指挥使司辽阳城都被奴兵攻克了！导致大明对辽东的统治权易手！
可是敌情严峻至此，老祖宗传下来的基业都要保不住了！小皇帝依然脑子里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具体在哪里，什么情况还是不知道——两眼一抹黑。
而现在就不一样了……甚至为了让天启小皇帝感受的更清晰，高耀晋不仅大量使用了后世地图的先进技法，还加入了他的心得——就是使用简单明了的二色涂装——
整个辽东江山万里图都涂成了红黑两种颜色——其中红的代表大明，黑的则代表奴兵势力范围和最新打下的地盘。
而这样一来，不仅那些重要地方可以一眼看到，甚至像沈阳、辽阳这样的重中之重，更是可以看得十分清楚……
就以辽阳来说，不仅这座木雕尺寸很大，乃至之前为了拱卫辽东，围绕辽阳城而设立的五大卫指挥使司——定辽中卫、定辽左卫、定辽前卫、定辽后卫、定辽右卫等五大卫司全部标注。
中、左、前、后、右、五大卫司一个不缺！可正因为这样，都能看清楚了，不再像之前似的雾里看花，也更让小皇帝震惊了！
因为他看到了什么——清河城失陷；抚顺城失陷；开原城失陷；铁岭城失陷；沈阳城失陷；辽阳城失陷……看到这一座座军事重镇都失陷敌手！看到这一座座军事重镇都变成了黑色！
所以等到小皇帝再抬头，打量着整幅辽东江山万里图，看着代表辽东整整十五万平方公里的大好江山，却都近乎变成了刺目的黑色时……
而代表大明势力的红色，却连整个地图的十分之一都不到了！甚至都这样可怜了，还都被压缩到了边角，那种势弱微渺连苟延残喘都做不到，仿佛随时都会覆灭时……
小皇帝就是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切，甚至看着看着，忽然一颗颗热泪从他脸上扑簌簌流了下来，朱由校忽然失声痛哭道：“先皇在上！儿臣不肖啊，没能守住祖宗留下来的大好江山啊！”
“皇上不哭！”看见小皇帝哭泣，侍立一旁的老太监魏忠贤吓了一跳，连忙劝阻。
可又怎么能劝得住呢？甚至看见小皇帝哭得如此伤心，连老于世故的魏忠贤都眼睛一酸，忍不住流下泪来……他感觉辽东落到如此地步，似乎都有他的一份责任啊！
而看见两人相对哭泣的一幕……连高耀晋都忍不住流下泪来，这就是国家的苦难啊！这就是民族的苦难啊！
不过总算还好，总算还不晚！所谓一路哭不如一家哭！既然这个顽童皇帝、木匠皇帝、总算及时清醒了！那就是好的！预示着我大明还有希望！预示着我汉人还有希望！
这样在场君臣，相对哭泣了好一会后，天启小皇帝都哭得声音嘶哑，连眼泪都流干了，这才慢慢止住悲声。
他呆呆的愣了一会，忽然就期盼的看向高耀晋道：“高爱卿，你之前打下的归服堡大捷，再好好给朕说说……”“呃——”
其实这些小皇帝都清楚，归服堡大捷作为近年来少有的大捷，具体内容估计他都能背出来了，而他现在之所以这么问，只是单纯的想寻找一番精神安慰罢了。
好在地图上终究还有些星星点点的红色——明军没有被全部赶出辽东。
至于星星之火能否燎原，就要看接下来的发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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