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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兴师问罪


此刻,他们对于女人不好惹这句话都有了深刻的体会。

墨兰动作粗暴,下手半点不留情。

慕望舒嘶哑模糊的声音变得尖锐,高高冲上天际,惊起半边飞鸟,她想要摆脱墨兰的扯拽,可每动一下,头皮就会牵扯全身,连成一片撕心裂肺的痛。

甚至,曾有一度,她以为自己的整块头皮都被墨兰扯下来了。

慕望舒的叫声吸引来街上为数不多的行人,但他们都不敢靠近,只躲在远处小心的观望。

墨兰冷漠前行,一直把她拖出百米远,才狠狠往地上一掷,扔下一个“滚”字,随即返回。

慕芸萱勾起一侧唇角,满意地夸赞:“瞧瞧墨兰做事多利落,你们都学着些!”说完转向那侍卫,手轻轻一挥,压着他的那几个小厮立刻散开。

侍卫揉着自己酸疼的肩膀,抬头正见慕芸萱向自己逼近,一时有些畏怯。

慕芸萱却没有更多的动作,只不冷不热道:“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既然他已请旨废妃,那从今往后,我二妹妹与他便没有半点关系,还请他速速将人还回来,否则的话,即便闹到陛下面前,我也必不会善罢甘休!”

说完,转身欲走,将将抬腿,便在第一级台阶上停下了脚步,翩然回首,指着板车上那些积了土的箱子,道:“对了,把这些东西都给我卸下来,一个一个打开来看看,看是不是二妹妹的嫁妆,若是,都清点明白,少一件,便报到墨兰这里来,回头我让她上五皇子府亲自去讨,若不是,便都扔回去,他人不要的物件,我们堂堂丞相府,也瞧不上!”语罢,终于彻底离去,头也没有回一下,径直入了府内。

午后,慕芸萱搬了竹椅在院子里小寐。

天上流云舒卷,投下不知为何物的浅色暗影,微风吹送,撩起人一身倦意。

近来她身子越发沉重,最喜爱的侧睡已成了奢望,能安安稳稳睡足一个时辰,便已是这孩子体恤她。

用完午膳,她看阳光不太浓烈,本想趁着今日天气凉爽,稍稍休息一下,怎知正徜徉梦海还未尽兴,忽听耳边有吵闹声,模糊睁眼,却听得院子外面有慕怀平暴怒的吼叫,和墨兰与小洛连番的阻拦。

“造反了是吗!我你们也敢拦!”慕怀平暴跳如雷的声音显示了他此刻的心情。

想他是已经知晓了今晨的事情,前来兴师问罪了吧?

慕芸萱稍稍坐直,揉着眉心,一点点醒神的同时静待事情发展。

墨兰没忘记慕芸萱的吩咐,坚持道:“老爷,小姐正在休息,特意嘱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声音相对平稳,透着一股面不改色的淡定,一听就是心理素质相当强大。

慕怀平更怒,跳动的眉毛并着鬓边白发,可怜中透着些滑稽:“我是任何人吗?”

小洛赶紧圆场:“不是的,老爷,小姐今日……”话还没说完,忽听院里传来一声淡淡的,慵懒的女声:“无碍,让父亲进来吧。”

小洛和墨兰闻言,互看一眼,没有半句异议,乖巧低头让开了道。

慕怀平登时怒上心头。

明明是从他丞相府出去的丫头,如今他说的话竟是半点用都没有了,好,很好,他养了个好女儿啊!

两撇八字胡愤然上翘,慕怀平黑沉下脸,夹携满身怒火,踩着噔噔的疾步冲了进去。

正是午光暖煦,斜扫过屋檐柔柔洒在慕芸萱头顶,一头青丝散在身后,水缎子似的令人爱不释手。未施半点脂粉的脸上,泛出温泉白玉一样的柔光,娥眉轻扫,唇红如樱。

慕怀平的脚步不由顿住。

时光蓦然倒退,静水流深,涓涓细淌,将他带回遥远的过去。

同样平和的午后,野云也是这样憩在院子里,他取了毯子出来,见她整个人蜷缩在椅中,身上宽大的白衣蜿蜒到地上,衣袂沾了草香,惹来白蝶戏舞。她毫无察觉,依旧沉睡,神情恬淡宁静,唇边还挂一抹神东甜美的笑。

那时她刚被诊断出喜脉,忘记了还在与他吵架,兴奋地拉着他,总念着要给孩子起一个好听名字,说名字要跟人一生,不希望孩子将来因为名字被小伙伴嘲笑。

他微笑不语,由着她念叨。

她却半点不在意,独角戏唱的乐此不疲。终于唱累了,就倚在他怀里,抚上还不显孕相的小腹,说希望怀的是个女孩。若是个女孩,日后一定给她请最好的师傅,教她琴棋书画,作诗绣花。

他打趣她,怎么不教女儿习武打仗,也将她培养成人人敬仰的女将军。

她顿了许久才回答:“征战沙场不是女人该做的事,我尝够了的苦,不希望她再尝一次。我不盼这个孩子为龙为凤,只盼她能离那些鲜血杀戮远一些,女孩子,原就该柔弱些,才比较容易幸福。”

她说这话的时候,笑得一如既往,慕怀平却能清楚听出她字里行间的悲哀味道。

她年少丧父,不得已接过父亲留下的长枪,挽起长发,卸下红妆,指挥无数比她更强壮的男人,于马背上四处征战。

这样的生活对于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女孩子来说,是何等的残酷。

可她从不抱怨,多少次,烈风箭雨里,她与死神擦肩而过,身上留下的伤疤不计其数。

最开始,她委屈哭泣,后面她却连喊一句疼都忘了,她甚至还可以不顾深可见骨的刀伤,夜行三百里,只为了毁掉敌人的大营。

后来她爱上了百里珩,那些细心收藏好的柔软心肠,被这个男人一一翻开。

知他想要为帝,她便豁出性命为他打下辽阔江山,结果,正当她屡立战功,成为了百姓们交口称赞的女英雄时,皇家却容不下她了。

初时,她并不服气,她抗争,她坚持,她以为,这场战争和那些你死我活的战斗一样,只要她还活着,胜利终会属于她。

可惜,她低估了权利的吸引力。

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那个她付出所有热血去维护的男人,到底在帝位和爱人中,选择了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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