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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夜有不速客


第32章  夜有不速客许青白在湖边青石上看了半天风景,又沿着湖边曲折小道,一路走走停停,四处逛了逛。

临近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湖面上,映着荷花,红绿相接,让人流连忘返。

许青白登上湖边一艘楼船,准备在上面过一夜。

这家楼船不大,跟岸边那些灯火通明的高楼大船比起来,只能算小个子。

再往湖心望去,那里更停泊有几艘还要巨大的高船,那几艘巨船已经掌起了灯,灯火亮如白昼,又倒映在湖面上,水光粼粼。

眼下,不时有小船在巨船与岸边之间来往穿梭,忙着接送客人上船。

听说那一片巨船处,有酒楼、客栈,也有青楼、赌坊,皆是一座难求。登船前,不仅需要客人支付大额的押金,还得是提前预订,非大富大贵之人甭想上船。

而大多数来此的游人也好,过路的旅客也罢,都会像许青白这般,即便舍得花银子,也多半会选择湖边这类再普通不过的小楼船。

听说湖心酒楼上简单的一桌菜,怎么都得好几两银子起步,如果再上点酒水,还得额外加钱!

就这还不包括那些迎宾伙计、店里小二、歌姬艺人、渡船艄公的赏钱。

如果遇到人傻钱多的主,在那勾栏船上开上一桌,再叫上几个歌妓舞妓、清倌花魁作陪,那可就真的掉进了销金窟,名副其实地花钱如流水。

许青白没那心思,也没那个实力。他这会儿在客栈里老实吃着两个菜,一个鲫鱼豆腐汤,一个时蔬藕夹,都是湖里的新鲜食材做的,倒也觉得新鲜味美。

吃过了饭,又在船头消食片刻,许青白便钻进了自己的房里,挑灯翻起了书来。

看书一个时辰,四下寂静。

房内油灯猛然间一阵跳动,灯火明暗不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许青白不禁皱起眉头。

他心里纳闷,自己独自一个人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大半夜的会是谁在敲门呢?

莫不是谁认错了房门?按理说,这么晚了,客栈小二这些人也应该休息了,什么事情不能等到明日一早再说?

许青白在门内纳闷,门外的敲门声音却是越来越急促。

他一脸狐疑,起身来到门边,想了一会儿,还是把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缝。

没给许青白小心观察的机会,就见着一个红影就从门缝里溜了进来。

红影进门后,迅速转身将门关上,然后转过身来,用背死死贴着门,长长舒了一口气。

许青白打量着来人,是个约莫二九年华的姑娘,比他也大不了多少。

红衣女子从头到脚都是湿漉漉的,昏黄的灯光里,她湿润散乱的头发披在肩上,正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珠。

她一袭红色的衣裙尽湿,此刻贴在身上,紧紧包裹着身子,曲线玲珑。

女子神色略有慌张,喘着大气,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胸前丘壑上下起伏,隐隐露出一抹白皙。

许青白抬起视线,望向女子俏脸。

女子脸上清秀干净,不染风尘,脸颊上还挂着一颗颗晶莹的水珠子,分不清是水珠还是汗珠。

她此刻站在许青白身前,柔弱娇小,犹如一株刚刚出水的红荷花。

许青白有些诧异,也有些尴尬,开口问道:“姑娘,你这是怎么回事?”

女子向许青白盈盈作了个万福,嗓音清脆,楚楚可怜地说道:

“深夜闯入公子房中,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只望公子先不要声张,能够暂时收留我在这房间里待上个一时半刻的,等不多时,小女子自会离去…”

许青白见女子浑身上下湿透,翻出一条干毛巾,递到女子面前。

女子道了声谢,笑盈盈地接过,款款走到桌旁坐下,歪起头来,一头青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她用纤纤玉指捏了捏头发上水渍,然后捧着那条毛巾,细细擦拭。

房内两人,隔得远远的,一站一坐,一问一答…

女子自称余虹霓,说她自小被卖入青楼...

她出身于贫苦人家,小时候,父亲嗜酒好赌,成天在外晃荡不着家。偶尔回到家里的时候,常常也是烂醉如泥,轻则肆意辱骂妻子,骂她生不出一个带把的儿子,重则连着妻子和孩子一起毒打,以此发泄他在外头受的气。

每次,母亲总是一边啼哭,一边将小小的余虹霓护在怀里,任由他父亲的拳打脚踢,也不还手。

母亲只盼着能快点熬到天亮,待男人出了门,便又可以图个三五日的清净。

也因此,她们家里一年到头也没啥积蓄,反而一贫如洗,过得十分寒酸。

等到余虹霓长到十二三岁时,小姑娘偏偏出落得清秀俏丽,俨然一个小美人胚子。

于是,不怀好意之人,暗地里打起了余虹霓的主意。

果然,嗜酒好赌的父亲轻易就中了别人提前设下的局,最后,走投无路的他,只得将余虹霓贱卖给了对方,偿还了所欠下的赌债。

那帮人带着年幼的余虹霓辗转来到高水郡,又高价卖到了湖心勾栏船上,狠狠地赚上了一笔。

余虹霓自被卖到勾栏船上后,凭着她的俊俏模样,很快便被船上老鸨相中,对她悉心栽培。

老鸨还专门请来教习,不仅教她作诗填词,还教她弹琴声乐。

这些年,余虹霓在勾栏船上慢慢长大,不仅模样越发的出众,因为性子活络,什么东西都一学就会,所以,在女子泛滥的上,小小的余虹霓,才、艺、色三馨,已小有名气。

然而,勾栏船上是不讲人情的。

老鸨这几年间舍得在她身上花费重金,不过是将余虹霓看成了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只要等着时机成熟,老鸨不仅要在余虹霓这棵一手打造的摇钱树上收回成本,还要再狠狠地赚上一笔。

从去年开始,他们开始为余虹霓造势。

先是选在一个客人满座的夜晚,让余虹霓隔着一张帘子,抚琴操了一曲《西江雪》。琴声时而铿锵如弹珠,时而婉转如流水,顿时赢得满堂喝彩。

在吊足了众人胃口后,又隔了一月,勾栏船上,又安排了一场袖舞。余虹霓赤足长袖登场,体态婀娜,轻歌曼舞,让苦等了一个月、饥肠辘辘的男人们两眼放光,惊为天人。

至此,余虹霓名声大噪,引来一干人等豪掷千金,只求能在酒席间见上一面,陪上一陪,搭上两句话。

老鸨眼看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也不理会余虹霓的苦苦哀求,开始大张旗鼓地筹办她的梳弄之夜。

为此,勾栏船专门花了银子雇人,让他们在坊间早早放出风声,四处宣扬余虹霓是百年难遇的可人儿...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顺利把余虹霓捧成了这条勾栏船上的花魁,拍卖当晚,竟引来了周边三四个郡的名流权贵。他们备好了大把银子,三五相约,纷纷登船竞价。

最后,还是本郡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公子哥豪气出手,猛砸了三千两银子,一锤定音,当晚如愿替余虹霓梳弄,抱得美人归。

再此后,梳髻的余虹霓,便成了勾栏船上的头牌,一众有头有脸的人物纷纷慕名而来,只为一睹她的芳容。

可是成了头牌的余虹霓,架子不小,接客时,一直挑挑拣拣。要是她自己不愿意的人,哪怕对方花再多的银子,投入再多的心思,她也不答应。

她慵懒散漫,经常一个人闭门,独居房中,寻常人依旧很难能见到她露面。偶尔好不容易出一次台,可至今也没瞧见有几个幸运儿,能够在一场饮酒言欢后,再被她请入芙蓉帐中,共度良宵。

当了小半年的头牌,懒于帮勾栏船摇钱的余虹霓,终于惹来老鸨的不满。

老鸨苦口婆心地劝过她几次,又是哄又是骂,说她糟蹋了自己的天资,不懂得珍惜,脑袋不开窍...

可是余虹霓依旧我行我素,行事全凭个人喜恶。

勾栏船上的女子,又有哪一个不是身不由己,心不由己?那些阔绰小姐逛窑子,只图个快活的情况有倒是有,但不多!

客人们登了船,花了大把银子,又有哪个愿意耐着性子,被一位青楼女子摆脸色?

常常是一方不情不愿,扭扭捏捏,这儿不能碰那儿不能摸!而另一方两头充血,霸王上弓,这儿要蹭那儿也要亲...

一来二去,终于是出了事儿!

有一日,余虹霓竟扇了一位对自己毛手毛脚的客人,但也从此扇掉了自己头牌的名声。

她先是被禁足在房中半个月,之后老鸨更是使出了下作手段,誓要磨一磨她的傲气。老鸨不管她要死要活,安排了一些舍得花银子的丑陋汉子跑到她的房里去,收钱后一概不管,随便汉子们纵情取乐。

船上的一些红牌也早就对余虹霓心生妒忌,不但对着她冷嘲热讽,更是联合起来,落井下石。她们帮着煽动一些相貌丑陋的人,不管白天黑夜,轮流去照顾余虹霓的“生意”。

而就在今天白天的时候,忍无可忍的余虹霓终于爆发。她找到那几个船上的红牌理论,抓扯间,有意无意地被她们推下了船来,摔进了湖里。

勾栏船上的人见此,急忙跳水救人,奈何却始终没有寻到余虹霓的身影。

而谁也没有想到,余虹霓自小熟悉水性,凫水憋气的本事比救人之人还要厉害。

她早就打定主意要逃离这个金丝牢笼,便刚好借着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迅速潜入水中,一口气潜游到岸边,再悄悄钻出脑袋,一直躲在这艘楼船的船舷之下,伺机而动。

勾栏船上,先后有几批人跳进几十米深的湖水寻找,最后都是一无所获。他们料定余虹霓香消玉殒,尸沉湖底了,只能无奈作罢。

船上的老鸨倒是精明,眼看注定已经损失了一个不听话的头牌姑娘,自己犯不着再跟那几个红牌过不去。所以,老鸨在一番简单责备后,又开始哄着她们,笑嘻嘻地让她们今后在床上身子扭动得勤快些,好替她多赚点银子,弥补损失。

到了夜里,华灯初上,勾栏船上还是一片歌舞升平、人声鼎沸的模样。曾经轰动一时的勾栏头牌,却“死”得无声无息。

余虹霓好不容易熬到了半夜,眼见四下无人,这才游过来攀爬上这艘客栈船。

她上船后,瞧见许青白的房里还亮着灯,慌不择路之下,这才机缘巧合地敲开了他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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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可谓是:

穷少年挑灯翻书,长夜无眠。

俏花魁芙蓉出水,不请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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