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如何行大事

那个祸国狐媚子李师师还争得全城首唱，着实可恨！

文人这点酸相对于国恨来说还是小事。作为一个传统刻板的大宋文官，耿南仲对于武人的提防是刻进骨子里的。

唐末五代十国之乱中，武人杀文官如屠戮猪狗，文人在武人威慑下如奴婢般存在！武人跋扈专权祸国就让哪怕是武官夺权上位的宋太祖赵匡胤都为此深深恐惧并且防范。

从此大宋皇帝与文官集团防范武人就比防贼还厉害。耿南仲对这个虽然是文官却以军功晋升手中握有大宋最强军的权臣一开始心存警惕，还真的用八卦推演过此人当为大宋心腹大患。

后来诸多事件尤其是当地宫变果然验证了耿南仲的推算。耿南仲越是无计可施的时候，越是痴迷于推演卦象，甚至迷信起阵作法能让这权奸败亡！

林凡挟持皇帝御驾亲征时，耿南仲推演了一卦，得出“先易后难，大凶之象”。是所以当林凡炮制的谣言传来，一心翘首以盼林凡覆灭的耿南仲自然信了！

耿南仲是一个干瘦如柴的老夫子，长得又黑，一贯严以待人看人眼光都是冷冷的，哪怕对自己亲儿子都不例外。

对其他士大夫也看不顺眼，平素好为人师，经常指点别人不是之处，因此知心好友寥落，几乎只有宇文阔中一人。

宇文阔中人长得高大白皙，有文气，风度翩翩比耿南仲更像是一个文人。耿南仲凡事都要思前想后考虑周全才能说话，反应极慢，而宇文阔中有善于机变急智之美名，以能谋善划在太子党中稳坐第一谋臣地位。

宇文阔中凡事只考量其缘起、变化、结果，自认为一切演化都在情理之中，从来不信周易之法。

耿南仲古板、迷信周易，宇文阔中洒脱、不屑占卜，可是偏偏这两人还能成为好友。或许都自觉得能互补互益也未可知也。

耿南仲得到“皇帝殉国，权臣军败身亡”消息之后，抑制不住狂喜遣出家仆、儿子到处知会友人。其实耿南仲这种迂腐老夫子得到消息时候，消息已经满城皆知了。

耿南仲因为屡屡上书触犯龙颜得罪蔡晋王黼等权臣而被屡屡贬官。大宋文人好虚名。这种不事实务以直言甚至骂人而被贬官者在士大夫中一直被捧为刚正不阿素有清誉。

包括林凡等人在内，越是贬官越在士大夫群体中有声名。耿南仲又身为试太子詹事，未来帝师，将来的宰执，就隐隐有了守旧士人旗帜的地位了。

耿南仲耿老夫子见召，这些守旧文人便纷纷前往耿老夫子住处聚集，商议着如何行大事！

汴梁城房价高企，市区一座内城好宅子动辄数万贯到数十万贯。官至门下侍郎、尚书右丞的苏辙买不起只能租房子居住。

官至翰林学士、枢密副使、参知政事的欧阳修同样买不起只能租房子住。只有少数非常富有的官员，或者获得皇帝赐宅的官员才能在京城内城有房子。

耿南仲是开封人，祖宅在外城且窄小。他官至太子詹事。太子詹事本是从三品职官，不过耿南仲的官职前面加了一个“试”字，是一个试用的临时工。

实际上的职官为礼部员外郎——从六品而已。耿南仲清贵有声望，收入实在是有限，自然买不起京城大宅子只能租房子住。

耿南仲租住的这宅子在内城，本来也算中等，此时涌入太子党羽几十近百个大小文官，自然挤挤挨挨得不成一个模样，大冬天里议论得热气腾腾。

人多嘴杂，何况还是这些平日里素来喜欢高谈阔论的文人？顿时宅子乱纷纷的犹如一个鸭子塘也似的。

大宋文风鼎盛，以文取士，能够进入官场尤其是正规进士出身的文官哪个不是饱读经史子集？

是所以这些文官议论起来文辞华美，道理是一套一套的还能引经据典。可惜只有一个通病：不务实！这些文官说得都好，都对，可是对于当务之急一点儿也没有帮助，反而添乱。

耿南仲想要当太子党的首领就得招待这些文官。来者是客，还是朝廷中有品秩的贵客，耿南仲家里都要给酒给肉好好款待。

如此多人经常来聚集，耿南仲花钱如流水还不算完，全家还得跟着受累。家里人对此颇有怨言，尤其耿南仲的儿子耿延禧更是鄙夷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迂腐酸臭大头巾辈。

耿南仲要这个儿子出来拜见各位叔伯长辈，拜见各位儒学君子，儿子耿延禧就干脆百般耍赖不见。儿子耿延禧原来各种理由甚至称病躲避，耿南仲就强迫他必须见。

父子矛盾加深到视如仇寇！今日儿子耿延禧甚至故意在大冬天洗冷水澡招惹了风寒，烧得面红耳赤呼呼地喘着粗气。

耿南仲闻言不信儿子昨日好生生怎么会突然发高热，提着棍子闯入儿子房中要打。

结果真的看到儿子烧得已经目光都迷离，伸手一摸果然烫手，这才放下棍子，恨恨地骂道：“不成器的东西，不知道去哪里浪荡，怎生就感了风寒？快快去延请医师！”

随口又把老妻给骂了：“都是你养的好儿子！”顺手给了老妻一棍子。

老妻喏喏不敢应答，唯有低头任命而已。耿南仲的妻子本是门当户对的书香世家闺秀，不过娘家家道中落后耿南仲就看不起这妻子，百般挑刺。妻子也只能忍着，私下里对儿子却颇多维护。

耿南仲恨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可更怕这儿子死了他断后。他就只有一个嫡子。至于庶子嘛，耿南仲老夫子将庶子视为与奴婢交接的赘生物，那是家生奴，不是儿子！

耿南仲心中郁闷，走出来见客时候就没有好心情，更看到了满宅子中都是议论纷纷各持自见的士人，那可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些大头巾辈看到耿南仲出来，纷纷向他建言。这些缺乏操作性又堆砌言辞的建言千奇百怪，让反应比较慢的耿南仲不免头疼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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