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菜籽油


王麻子,“那感情好。”

王大已经扛着锄头走了半晌,发现自家爹还没跟上来,又专门绕回自己巷子口,看着还在寒暄的王父,连忙喊,“爹!快点儿吧。”

“再磨叽,昨儿种下那苗子都得旱死在地里了。”

王麻子一拍脑袋,“呀,就是,忘了。”

“那啥,小沈啊,叔忙,先走了啊,酸菜的事儿,回头再说。”

王麻子前脚刚走,邢风家的门后脚就开了。

邢风,“是小沈呐,快进来。”

“你婶儿和小宝儿都在屋里呢,进屋里说话。”

沈意清拎起搁在门旁边的酸菜坛子。

还不等她说话呢,邢风就一脸不赞同的神色瞧着她,“来就来,还带啥东西。”

“你这就见外了不是?”

沈意清扬起脸,浅浅一笑,顺手拎着酸菜进了正屋,“邢叔,这酸菜给你靠墙角放着了啊。”

刚一进屋,小宝儿一双未经过尘世污染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就瞧了过来。

冲着沈意清直叫唤,“呀,呀,介介(姐姐),饱(抱),脑暴(要抱)。”

沈意清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将身上硬东西都掏出来放到一旁的床上,这才伸手抱起小宝。

看小宝儿可爱,顺手就抱起来的沈意清,在真的上手那一刹那之后,愣住了。

不是,这小孩儿,怎么这么小一只。

沈意清僵硬着手,上上下下,一点一点的挪动,但无论她怎么放都不自在。

邢婶儿瞧她这幅生疏的模样,连忙上前,将她的手挪开,一只手拖着小宝的臀部,一只手扶着小宝的脖颈和后背交界处,“诶,这样抱,就对了。”

沈意清任由邢婶儿摆弄她的手臂,一动也不敢动,跟见了陌生人的鹌鹑似的。

邢风走进屋子里,看见她这幅僵硬的模样,连忙伸手,抱起小宝,将小宝揽到怀里,对着一旁的邢婶嘟囔,“你也真是的,小宝这么沉,也不怕把小沈累着!”

邢婶登时就不高兴了,双手叉腰,正要理论。

沈意清眼瞅着二人就要干起来,连忙站在两人中间,将一旁搁置的铜钱放在手上,两串铜板全塞给邢婶儿,嘴上道,“这是二两银子,店里半年的租金。”

邢风眼瞅着就要接。

邢婶儿啪的一巴掌拍掉邢风的手,转身面对着沈意清,“不是说好了一个月一百文,这二两银子都够一年半的了。”

“什么半年,你是开店开傻了,不会算数了?”

“什么话!”沈意清墩着个脸,佯装生气,“那一百文的租金,外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咱两家还能不知道吗?”

“那是当时我手上没钱,您跟邢叔帮衬我呢,可如今我手上有闲钱了,自然是该按市价给。”

“就算您不稀罕这钱,那就当我给小宝的买糖钱,您先帮小宝收着。”

好赖话算是全让沈意清说完了。

邢风跟邢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谁也没话可说。

邢婶儿琢磨半晌,“那这钱我就先替你拿着,你要是店里面钱转不过来了,就啥时候有钱,啥时候给就行。”

“就等您这句话呢。”沈意清告别邢风二人,回到了自己家。

菜籽饼就吊在沈家院子靠近西厢的地方,沈意清上前一步,拿手捻磨一下菜籽饼的边缘,已经变得干巴了。

包裹着菜籽饼的纱布已经变得潮湿,从内到外渐渐干巴,沈意清就知道,这菜籽饼,该上人力了。

捶打菜籽饼的工具也极为简单,这难得就是手劲。

手抡起锤子的时候,须得手臂带动手腕带动肩关节,让工具在半空划下一个无形的圆形,落在菜籽饼上时须得带风大力锤下。

这样,菜籽饼里的油脂才会随着菜籽的紧密相结合而逐渐从孔隙中渗出来。

沈意清左右不过捶打了二三十下,手掌已然变得通红,肩膀微微酸痛,手臂若隐若现的颤动透着麻木。

守在一旁的小萝卜头儿连忙端着个竹杯,倒了半杯水,靠近沈意清,将竹杯凑到她嘴巴跟前,“姐,喝点儿水,歇会儿。”

沈意清就着沈江城的手喝完这杯水,站起身子,接着干。

这捶打菜籽饼没有巧劲投机取巧可言,若是没有那作坊流水线式的工具,就只能纯靠手。

况且这锤打一下两下,这油还未必出来。

捶打次数多了,那油才会跟着渗出来。

沈意清呼吸急促,脸涨的通红。

心里暗暗发誓,这菜籽油一定慢慢用,不然都对不起她挥洒的这些汗水。

眼前的菜籽饼渐渐变薄,哪怕手放上去捻磨,也丝毫感受不出来半分潮湿。

沈意清索性将下方的油桶撤掉,重新放了一个容器。

以防这菜籽饼随着时间的流逝再次往地上滴油。

那不就浪费了吗?

沈意清端起费了老大劲才榨出来的菜籽油,全部倒进油锅里,一点儿不留。

开大火,猛煮。

这菜籽油与旁的油不同,她不能直接吃。

得过一遍灶,去除菜籽油里的有害物质以及那股发涩的生油味儿之后,才能食用。

且用这样的油做出来的菜口感才会更好。

沈意清将油熬好之后,重新找了个坛子,等锅里的油温降下来之后,招呼小萝卜头儿,分配活计,“把这锅里的油起到罐子里。”

小萝卜头儿站在一旁看了半天,正好奇呢,猛的被沈意清一指挥,脑门子一热,径直站到炉灶面前,开始左一勺右一勺的往罐子里灌。

沈意清坐在一旁,看着小萝卜头儿的动作,面上轻松肆意,心底里可捏了一把劲呢。

沈江城人小。

沈意清一怕他一个没站稳,直接整个人掉油锅里。

即使这油温已经降下来了,但还未完全降到室温。

二怕他打油的手没撑住,一个不小心,再把装油的陶罐子给干翻。

在沈意清的提心吊胆中,在沈江城忙忙碌碌的重复劳作中,这油总算灌好了。

沈意清拿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花生米,趁着锅里的底油,灶台放进几根细柴,慢慢燃着。

锅里的花生米也随着油温的升高,渐渐褪去自己的外衣,只留下白嫩嫩的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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